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66)
夜未艾这才想起来正事:“前辈,是关于我白天身体不能动的事情……”
他还没说完,明烛就浅笑道:“少年,你白日里可不是身体动不了那么简单,你那是已死之人的脉象,就连心脏都停止跳动,如果不是看到你的眼睛还眨着,我都要就地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夜未艾:“……”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明烛,小声道:“我兄长说这只是一种病症,每每这个时候只要兄长帮我梳理经脉,我很快就能痊愈了,前辈,那……那并不是已死之人的脉象。”
“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想拜会拜会你兄长了,到底是什么药能让已死之人重获生机的。”明烛伸出手点了夜未艾一记,笑骂道,“傻子。”
夜未艾捂住额头,憋了半天才道:“我兄长才不会骗我。”
明烛没评价他这句孩子气的话,余光瞥了瞥窗户外,淡淡道:“你休息得怎么样了?”
夜未艾不明所以,疑惑道:“还……还好啊……”
他话音刚落,明烛猛地上前,一手按住了夜未艾的头埋在了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如同疾风般一把抓住了呼啸射来的羽箭。
夜未艾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明烛已经抱着他踩在了窗棂上,他一回头便看到一阵如同暴雨的毒针朝着他们迎面洒来。
针尖发出一股紫色的光芒,夜未艾瞳孔剧缩,但是下一瞬,明烛从腰间甩出来那把破旧的铁棍,只听到几串兵戈声传来,那铁棍竟然在半空中从中间分开两半,接着一头急速地分割成一条条细细的铁条,红光一闪,一把铁质的伞迅速组合而成,伞柄一转,将那毒针悉数挡住。
一根毒针漏了出来,被明烛轻飘飘一根手指格挡住,毒针悬在明烛手指上,微微闪着毒光。
夜未艾被这一变故吓傻了,颤声道:“前辈?!”
明烛“啧啧”两声,慢条斯理道:“果然,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他说完,毒针被他轻飘飘调转了个方向,朝着门外飞速射了出去。
毒针穿过纸糊的门缝,直直射在了门外一个男人身上,只听到闷哼一声,那人应声倒地,很是倒霉地死在了自己的毒针之下。
明烛单手抱着夜未艾,一头墨发随风飞舞,姿态如同月下妖魔般,诡异却绝美。
“现在的五洲倒是一个比一个废物了,就这点灵力也敢接暗杀的活儿。”明烛眸光荡起一圈水波,朝着门外淡淡道,“你们是为了谁而来?”
永不言弃
夜未艾窝在明烛怀里瑟瑟发抖,似乎想起来了白日时那个追杀自己的人,犹豫片刻才喃喃道:“他们……他们是来杀我的。”
明烛“啧”了一声,挖苦道:“就这几个废物?”
房间的门猛地被他一掌拍开,几个身着黑衣的人站在外面的长廊外,长剑锋利,露出外面的眼睛冷漠看着他们。
为首的人冷冷道:“阁下和这小崽子无亲无故,还是劝你不要插手他的事情,这五洲有无数人想要取他性命,若是为了个不相识的人丢了性命,可太得不偿失了。”
明烛弯着眸子,好脾气地开口道:“那我也劝你一句,我这个人最喜欢欺负弱小了,如果你们坚持要动手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反正我许久没和人动过手,手正发痒。”
“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人冷笑一声,手一挥,几人一拥而上,手中长剑发出冰冷的剑光,朝着明烛纤瘦的身体直接劈下。
明烛不慌不忙,将夜未艾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坐着,道:“坐好哈,马上就完,打完你要请我吃小黄鱼。”
夜未艾惊呼一声:“当心!”
明烛手拿着那破破烂烂的棍子,随手一甩,那上面的铁锈似乎在顷刻间瞬间消失,露出流光溢彩的剑刃,微微一抬,便格住了扑向他面门的风刃。
他一身白衣如同勾魂的恶鬼,唇角带着笑冲入那群暗杀的人当中,所过之处,血喷涌而出,却无一滴落在他身上。
明烛一身白衣上下翻飞和为首的黑衣人厮打,那根碍人眼的铁棍被他一甩寒光微闪,铁棍前段瞬息变幻成一截锋利的剑尖,直直捣入了那黑衣人的肩膀。
剑尖穿透他的琵琶骨,卡在血肉中,破入血肉的剑尖瞬息变成锋利的铁爪,死死勾住他的后背。
夜未艾被他鬼魅的身法骇住了,久久没有回神。
明烛利落地将来暗杀的人全都处理好了之后,将手中的兵器化为一个簪子插在长发中,姿态款款朝夜未艾走来。
夜未艾嗅着周遭的血腥气,哆嗦:“你把他们全都……弄死了?”
明烛道:“斩草除根,省得等会睡不了一个好觉。”
夜未艾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说的一惊,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前辈那是什么兵器?百剑山寻来的吗?”
天下大多大能的趁手兵器都是在兵器峰上寻来的,兵器一旦认主,在主人结丹之后形成器灵,终生为主。
“啊,勉强算是吧,”明烛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含糊道,“用着挺顺手的。”
带头的黑衣人身上有一颗戒指,明烛很不见外地拿了过来据为己有,强行撕开戒指中的芥子空间,将一堆东西胡乱倒了出来。
明烛五十年未入世,对一些现在的奇珍异宝都不怎么认识,他翻了一堆之后没见到什么珍奇的,只找了张面具。
“这张皮挺不错,”明烛朝夜未艾扬了扬面具,“你若是被人追杀,还能拿着用。”
夜未艾小声道:“我刚到筑基,那种东西带着,修为比我高一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明烛耸了耸肩,也不嫌弃直接塞自己怀里了。
果不其然,天边乌云密布,很快雨便落了下来,将偌大个首安城笼罩在一片朦胧雨雾中。
城外的官道上,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坐在一棵树下躲雨,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颗火红的炎石放在身前,将周遭冰冷的空气熏得一片温暖。
那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兜帽遮挡住整张脸,只能看到白皙的脖颈。
此时,那人袖子中突然一阵微光闪过,他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一枚挂着蓝色流苏的玉令,纤细的手指在雕刻着日照山纹的玉令上一抹,一缕神识从中跃出,接着一个人影立在他面前。
那人在一片雨声轻声道:“五师兄。”
五十年过去,商焉逢面容虽然半分未变,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更加稳重威严,他冷声道:“负雪,你到实沈了吗?”
周负雪将宽大的兜帽掀开,露出一张冷漠至极的脸,冷声道:“很快便到首安城最近的行鸢台,最近一艘去实沈国的长鸢是明日辰时。”
商焉逢道:“青空游女的空穴令全都在实沈国消失了踪迹,虽然有师父的护身咒在,我还是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周负雪淡色的眸中疏无情感,宛如一座冰雕般无情无感,他道:“是,负雪知道。”
说完正事,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后,还是商焉逢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哑声开口:“负雪,五十年了,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
周负雪没有说话,眸中更没有丝毫动容,他冷声道:“五师兄,若无其他事,负雪便先告辞了。”
他说着,就要去抹玉令上的神识。
商焉逢叹息了一口气,道:“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一句,罢了,你随心便好,到了实沈国告知我一声,我和雪玉即刻启程出发。”
周负雪道:“三师兄眼睛不好,还是不要让他出门了,而且十师兄还在重病中,留下一个人照料吧。”
“娣安会有小师叔照顾,他心疾一日比一日严重,我们此去实沈国也是为了顺道去说玉城掠月楼,看看能不能找到七窍玲珑玉。”商焉逢说着,微微垂眸,“若是再找不到,娣安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周负雪安静地看着他,半天才道:“是。”
商焉逢还要再叮嘱什么,但是对上周负雪冰冷非人的眸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负雪抹去神识,微微仰头靠在背后的树上,一滴雨落在他羽睫上,顺着他的眼角缓慢滑落下来,冰凉的触感令他回过神来,猛地自嘲一笑。
“你差不多该放弃了。”
在这五十年间,这句话无数人对他说过,归宁,每个师兄,就连周明重也对他说过这句话,让他不要再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这么作践自己。
已死之人?
周负雪不懂,他也不想懂,他既没有亲眼看到明烛死去,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首,只靠着那一盏长生灯,所有人都认定明烛已死,他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五十年里,他每一年都会从千里之外来到这首安城,从不放弃地去找那似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大师兄,似乎只要他不放弃,那个美貌温柔的师兄就不会死。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找便是五十年。
周负雪性子本就孤僻,没了明烛和他插科打诨喋喋不休,这些年变得仿佛没了人情味一般,只是安静站在那,就会给人一种骇然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
周负雪将兜帽重新戴上,将地上的炎石捡起来,黑袍翻飞冲入了雨幕中,朝着首安城外的行鸢台走去。
即使是下着雨,首安城的夜市依然开着,来往的人全都撑着伞络绎不绝,吆喝声响彻一整条街。
明烛撑着一把伞,欢快地踩着水坑跳来跳去,夜未艾披着滚了毛边的斗篷,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大概是觉得伞太碍事,他将伞收起来往夜未艾怀里一扔,淋着雨跑到了一处小摊旁,眼中全是灿然星光。
“快来快来,你之前答应了我要请我吃小黄鱼!”
明昭朝着摊主伸出十个手指,认真道:“我要十个!”
摊主大概是没见过一下买这么多的,唇角抽了抽,但是有钱不赚是傻子,很快利落地将滚了材料的小黄鱼放在了滚油中。
明烛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刚炸好一个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啊呜咬了一口,接着眸子都弯了起来。
夜未艾小声道:“真的那么好吃?”
明烛几乎要把头点断了:“好吃哭了。”
夜未艾:“……”出息呢?
片刻后,夜未艾抱着几个用油纸包着的小黄鱼,跟在明烛身后小跑着。
明烛嘴里咬着个竹签,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见什么都好奇。
“我五十年没到过外面啦,仔细看着,五洲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烛捏了一个玉令朝着夜未艾晃了晃,好奇道,“这是什么?”
夜未艾解释道:“这是通消息的玉令,将两人的神识放在上面,相隔两地只要神识互通便能见面,据说是日照山归何小师叔研究出来的,二十年前便风靡了全五洲,现在每个人都有,前辈想要吗?”
明烛顿时道:“可以吗?”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夜未艾,夜未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让摊主给他拿了几个用布包起来,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明烛拿着站着的玉令,欢喜极了:“多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夜未艾被这么直白的话弄得脸颊发红,讷讷道:“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点小事是我应当的。”
明烛更加开心了,他一开心,就喜欢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揽着夜未艾的肩膀,笑嘻嘻道:“那我就帮人帮到底,直接护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