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伴读(35)
太子殿下叹了口气道:“不然怎么办,总要对百姓负责,宋立未婚妻的悲剧,孤不想让它再发生在大梁的国土上了。”
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
过了一会儿,太子殿下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用这么炙热的眼神看着孤!”
太子殿下这样一说,陆昇便不好意思了,脸红地低下头站到一边。
许霁川这个没皮没脸的,笑嘻嘻对太子殿下道:“这是崇拜之光,啾~”说着做了个发射的手势,挑眉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说话就说话,抛什么媚眼!
他干咳一声,假装正经道:“现在孤就去政事堂找父皇,将今天宋立所说之事告诉父皇。”
许霁川道:“殿下,我们俩个陪着你一起去吧,也好给你作证。”
赵景湛略一沉思,便答应了。
三人赶到政事堂的时候,陛下正在和大司空见面,他们三人便站在门口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司空出来了,李忠才宣三人觐见。
梁元帝是个勤勉的皇帝,每天早上五更起,处理政务,一直要处理到晚上才可以休息一会儿。尤其是两天以后马上就是大朝会,各地送上来的年终奏折,都要好好看一遍才能行,不光看奏折,还要协调朝中各部,这几日政事堂里来往官员络绎不绝,刚刚梁元帝才和大司马商量好出使南唐的事情,李忠就来报说太子殿下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近日梁元帝国事繁忙,就免了太子殿下的请安,是以他几日都没有见过太子了。最近太子的表现不错,梁元帝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子有一国储君的样子了,他让李忠宣太子殿下进来。
太子带着两位伴读给陛下请了安。
梁元帝心情不错,难得温和和太子殿下拉家常道:“皇儿,后天就是大朝会了,心情可紧张?”
太子殿下也笑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紧张,大朝会孩儿自会拼尽全力,实在不行,还有父皇给儿臣撑腰呢。”
梁元帝笑道:“到时你如果表现实在太差。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朕也不好指鹿为马,太过偏袒于你。但皇儿你也不要太过妄自菲薄,以你现在的能力,朕认为完全能应付得了大朝会。”
太子殿下鞠躬行拱手礼道:“谢父皇鼓励,儿臣自当尽力而为。”
梁元帝点点头。
太子殿下道:“其实儿臣今次来,并不是为了大朝会的事情,而是为了汝南水患。”
“汝南水患”
太子殿下道:“正是,父皇。”
陛下道:“汝南水患年年发生,汝南州府赈灾已经形成了体系,……莫不是皇儿听说了什么?”
太子殿下跪地道:“还请父皇为汝南千千万万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主!”
太子说完后,梁元帝脸色沉了下来,父慈子孝的气氛瞬间消失了,他淡淡道:“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将宋立告诉他的事情禀告给了陛下,只略去宋立未婚妻的事情不提。
太子殿下越说梁元帝的表情越寒冷,待太子说完,陛下将案几上的茶杯摔到地上,狠狠道:“汝南太守欺上瞒下!!简直该死!!!”顿了顿,陛下平静下来,看了太子一眼,道,“这个宋立说的话可靠吗?”
太子殿下跪下抱拳道:“父皇,儿臣与宋立有过几次接触,此人是个非常诚实的人,绝不敢欺瞒于儿臣。”
梁元帝沉吟道:“皇儿,朕知道了,这件事情朕会召集朝中大臣开会决定的,你只要做好大朝会就行了,其他事情你不用管,好了,你先下去吧。”
太子殿下看了一眼梁元帝的表情,知道千言万语也不能再说,他跪下道:“儿臣告退!”说着就带着两个伴读走了。
起身的时候,许霁川突然跪下,大声道:“陛下,臣知道您心中将信将疑,如果宋立说谎,将他凌迟死一千次也不过分,但是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呢?现在汝南水患已经发生了这么久,百姓不会以为是汝南太守知情不告,他们只会以为朝廷已经放弃他们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情,很难想象!不管陛下信不信,能不能先下旨意让周围府县调配些粮食过去,先救急,然后陛下再派人去调查实情。”
梁元帝低头看了一眼下跪之人,此人是许上柱国之孙,许尚书令之子,他将他爷爷的仗义执言和他父亲的缜密都学到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梁元帝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许霁川,良久才道了句:“你先下去吧,朕会考虑的。”
许霁川重重叩了个头,道:“谢陛下!”
出了政事堂,走到宫墙夹道里,太子殿下皱眉对许霁川道:“你今天太大胆了,父皇最不喜别人对他的朝政指手画脚,幸好他今天心情好,没有同你计较,如若他今天心情不好,冲你发火怎么办?”太子殿下越说越生气,道:“你自己也就罢了,死了就算了。万一牵连到你在朝中做官的父兄,看你到时候上哪里哭去。”
许霁川看得出赵景湛生气了,他知道太子殿下是为了他好,心里熨帖,面上却笑嘻嘻道:“还能去哪里哭,当然是到殿下这里哭了。而且有殿下在,陛下也不会赐死我的,你总会救我的,对吧,殿下。”
太子殿下啐道:“谁会来救你,哼。”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许霁川微妙地感觉到太子殿下怒火消散了些。
许霁川道:“虽然刚才是有些冒险,但我说出来陛下肯定也会考虑我的建议的。也算是为汝南的百姓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吧。”
“你不说,父皇也会派人去查看赈灾,一定也会查办那个贪官。”
许霁川道:“但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赈济百姓,平息民怨。水患已经过了这么久,实在是经不起再拖了,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能早一天行动就能早一天杜绝最坏的可能。”
许霁川说完之后,陆昇一本正经道:“殿下,臣觉得许霁川做得对。”
太子殿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汝南水患,陛下果然没有完全相信太子说的话,他也没有按照许霁川说的,下旨让汝南周围受灾不严重的府县先调些粮食去汝南赈灾。但陛下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秘密派人去了汝南调查真相。
许霁川听到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消息,冷笑道:“在陛下的心里,老百姓的命还比不上吏治重要,他为什么不从周围府县调粮,不过就是怕打草惊蛇,怕汝南太守听到风声掩盖真相。贪婪的硕鼠露出尾巴是迟早的事情,可汝南现在民怨沸腾,一触即发,如果一旦起了暴乱或者瘟疫,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为君者,难道不应该将百姓放在第一位吗?”
太子殿下捂住他的嘴,严肃道:“花奴,慎言!”
许霁川忿忿然看着他。
千里外的汝南,连绵的细雨已经下了一个月了,大雨和洪水将这个曾经富饶的地方变成了人间地狱,饿殍遍地,野死不葬,连汝南的狗都因为吃了人肉眼睛变得通红,狗和人在这里是天敌,一方倒下,另一方就会被对方吃掉,连渣都不剩。
汝南的这个寻常雨夜,一群暴民揭竿而起,杀死了汝南太守,将反旗插在官衙,彻底反了。
第50章 舌战州府
这日是大朝会,太子一大早就要起来,着衮冕九章,带九旒冕,以桐木为延板,覆绮于外,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垂九旒,前后各垂九旒,每旒以五彩缫,贯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九颗。用玉衡维冠,两端以玄帎垂青纩充耳,用青玉珠,下承以白玉琮,冠插金簪,系以朱紘、朱缨。
朱色衮服将太子里三成外三层包裹起来,冠冕压在头上,一派庄严肃穆的仪态。
皇后娘娘怕东宫的丫鬟们穿不好繁琐的衮冕朝服,专门调配了她身边的丫鬟过来服侍。
许霁川和陆昇一大早也起来了,太子换衣服的时候,许霁川就坐在椅子上打盹儿。
太子殿下被将近十斤重的冠冕压地抬不起头来,加上心里些微的紧张,他看到许霁川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里打盹儿心里就是一阵嫉妒。
好容易等宫女们将他的衣服里里外外的扣子扣齐当,将身上的朱缨都整理顺了,衣服才算完全穿好了。
太子殿下从七八个丫鬟的手里解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用手指点了点许霁川因为打盹儿一点一点的脑袋。
许霁川被太子殿下的一指禅从美梦中点醒,仰着脸皱着眉毛看太子,意思是有何贵干。
将许霁川一指头戳醒了,看着许霁川,太子殿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说了一句“哼”。
许霁川:“……”
众人:“……”
许霁川不明白,太子这是又咋了,是气他没有帮助他整理衣服吗?一屋子丫鬟命妇伺候着,就不用他添乱了吧。
太子殿下还没当上皇帝,就越发的天威难测了,莫不是来了月事?前几日他不小心听到两个宫女姐姐的谈话,知道来了月事的女子才会这样喜怒无常。
太子殿下当然听不到许霁川的腹诽,夏石在一旁道:“殿下,快五更了,要起身了。”
太子殿下头顶着千斤重的头冠,前面晃荡着一排珠帘,走路的时候珠帘就晃荡起来,许霁川莫名想到,珠子在前面一直晃荡,这样朝会答辩的时候真的不会分心吗?
松阳先生说的果然是对的,所谓礼仪就是繁琐的专门添乱的没用玩意儿。
太子殿下到殿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对许陆二人道:“你们俩去休息吧,不必等孤,等孤回来自然会召你们。”
太子殿下走了,许霁川打着哈欠给陆昇说:“太子殿下都发话了,我们俩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陆昇道:“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许霁川苦着脸道:“我又怎么了,陆大人!”
陆昇道:“今日大朝会,将决定太子殿下能不能入朝,你竟然如此没心没肺,不给殿下说些安慰勉励的话就算了,竟然还在殿下面前打瞌睡。现在竟然想着要去睡觉,你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
许霁川:“……”他和陆昇永远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他也不废话了,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睡觉去了。
太子殿下以前上朝的时候,看着空旷的太和大殿,都觉得大殿实在是太大了,平时上朝的时候大家说话都费劲,要很大声才能听得到。
今日各州府官吏都到齐了,平日里觉得空旷的太和大殿竟然被挤的水泄不通。
文官站在左边,武将站在右边,太子殿下站在陛下的右下第一位。
等陛下出来的时候,大殿里的文官武将跪服在地,齐声山呼万岁,气势壮观。
殿上的陛下怎么想,太子不清楚,但这是第一次他直观感受到了权力的威慑作用。
无怪乎从古至今的英雄豪杰都为了一把椅子竞折腰,实在是唯我独尊的感觉让人上瘾。
大朝会前,陛下会接见各个州府的人,听他们汇报一年来各州府的各项工作,因此大朝会上主要有两个环节,一是六部针对自己的主管工作针对各州府提交的报告进行提问。二是针对各州府提出来的来年的工作章程进行审核。
针对来年的预算和朝政大事,三省六部的官员可以随意向太子殿下发问,考量太子殿下处理朝政的能力。
太子在大朝会之前已经做了大量功课,他知道去年的工作报告不会成为六部和州府争论的焦点,明年的预算规划才会。
地方想从朝廷要钱要人,朝廷自然不会那么轻易随便就将钱给出去,因此这样双方才会来回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