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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70)

作者:芭蕉吃老虎 时间:2018-09-01 08:25 标签:甜文 重生 宫廷侯爵 年下 欢脱

  
  廊下又道:“今日不说个明白,学生们明日不考也罢!什么过院考、入京学,不过都是幌子,仍旧钱权当道,读书何用!”
  
  “等等,”怪先生从伙夫杂役们身后钻出来,“那个,刘夫子……”
  
  众人这才看见角落里的灰不溜秋的青衫人,刘夫子“哎呀”一声,屈膝就要跪:“大……先生,先生!您,您看这……”
  
  刘夫子是院里雇来的教书夫子,比不朝廷挂了号的院学官夫子权力大,遇上这种事那头能缩就缩——得罪不起啊。
  
  蹲山旮沓里生闷气的卫大人也是没脾气了,吃了书院一顿饭,嘴软,顺顺当当接下了这个皮球:“刘夫子莫急,就说是我的话,让人去搜大夫子的院子便是。”
  
  刘夫子欢天喜地应是。众学生茫然而惴惴地盯着怪先生看。
  
  林玉按着肖大宝的脑袋拜谢道:“还不谢过大人。”
  
  肖大宝后知后觉,扑通一拜,又道:“先生!今晚夫子们在书堂阅卷,学生不用作弊,照样考得过别人!请先生传书堂考卷来一看!”
  
  刘夫子忙道:“放肆!你知道轮到大人观卷的,都是些什么人?你那是什么文章,也能往大人眼下送!”
  
  “无妨,”卫大人管事管到底,闲着也是闲着,“传卷过来吧,我看看。”
  
  卫大人一面等考卷,一面让大伙该吃饭吃饭。学生们米饭都吃进了鼻子里,无一不斜眼暗中观察怪先生动作。
  
  肖大宝成众矢之的,被同窗孤立,捧着饭碗蹲廊下喂灰雀。
  
  不多时,搜院子的人先回来了,果然抬回几大箱东西,烛光下打开一看,黄澄澄全是金锭子。
  
  肖大宝傻眼了,金锭子拿出来一看,了不得,底上还刻着他们家的“肖”字!
  
  学生们沸腾了:“看见了吧!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夫子,应当立即将他撵出去!再报官衙,让他今后再不能考试!”
  
  林玉也傻眼了,揪着肖大宝的耳朵:“怎么回事?你家中何时来的人?不是不让你入京学吗?”
  
  “我,我不知道啊!”肖大宝也急了,一把抓住卫大人的袖子,“先生!我不知道这事!就,就算是我家里送来的,也与我无关!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只看我的卷子!我自己考!”
  
  话音一落,卷子刚好送了进来。卫大人两只袖子被众人七手八脚扯住,整个人动也动不了,坐也坐不下,只得捧着一叠新鲜出炉的考卷,就着几盏昏灯眯眼翻阅。
  
  考卷都是封藏了学生姓名、专人誊录过的,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卫大人觉得阅卷夫子们已有的评价都还算中肯,颇为满意。
  
  他慢悠悠将卷子分出三份,一份按照上皇的习惯,大概要批个“狗屁不通”;一份按摄政王的话说,“勉强不用拖出去砍了”;还有一份,当今小皇帝逮眼看见必然要喊,“作业给朕抄抄”。
  
  他又挑挑拣拣,从第三份里拎出三张卷子,交予刘夫子,让刘夫子拆开名录。
  
  众学生围上去看,只见第一卷撕开封条:吴桐。就是廊下带头喊话的那个。文章不错。
  
  第二卷:林玉。林玉又惊又喜,按捺着没跳起来,心怦怦跳去看第三卷。
  
  第三卷:肖天赐。
  
  “看!”肖天赐跳起来,抚掌大笑,“看见了没?”
  
  吴桐同学眉头一皱,仍旧不信:“焉知文章不是别人替写的?”
  
  卫大人搁下考卷:“肖天赐,你通背一遍自己的文章。”
  
  肖天赐一赌气,要来纸笔,边背边落笔,一挥而就,道:“我背得出来,也写得出来,拿去核对原卷字迹,也是我的!”
  
  卫大人看到这里,心中有数,摇头失笑:“刘夫子,你就肖天赐的文章,再考问考问罢。”
  
  肖天赐这个看似满肚草包的富二代竟然对答如流。
  
  所有人都傻眼了。刘夫子茫然发问:“这……大人,肖天赐这篇文章的确入了院考前三,但肖家给大夫子送礼似乎也是事实确凿,该怎么判?”
  
  卫大人目光悠远,默了片刻,沉吟道:“这样吧,肖天赐明天下半场院考不用再考了,念其文才,我此次回京,鸿都府中正缺个抄撰官……”
  
  “大人?”刘夫子惊道。抄撰官虽是个极不入流的、甚至算不上官的小官,但毕竟直属鸿都府门下。
  
  “至于肖家,”卫大人接着道,“可以和大夫子一起宣至官府,当堂对质查问,若双方果真有行贿受贿之实,按律例重重责罚,不可姑息。”
  
  学生们虽不大懂事,但似乎都感觉到卫大人有意偏袒肖天赐,还没听说过家里人行贿考生能撇清的例子,待要反驳,忽见外头又跑来几人。
  
  几人递进一封信函,道:“夫子、先生,还搜出来一封信!”
  
  夫子拆了信,呈给卫大人,大伙又围上去,就着卫大人的手,只见信里写的是什么:犬子愚钝,望夫子慎重判他的卷子,能压分就压分。这孩子就是块笨榔头,入了京怕是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做父母是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夫子想必理解吧。家里还有好几座矿,商铺田地也都需要人手打理,犬子承继家业,缴纳赋税,也是为国效力,望夫子您体谅……
  
  啼笑皆非。大伙儿一时不知是恨,还是恨,恨得哑口无言。
  
  刘夫子又问:“大人,这……这又要怎么判?”
  
  卫大人也被气笑了,想了想:“照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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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闹剧,整个书院议论纷纷。
  
  过了几日大夫子回来,被提去官衙问审,听说被革了职,调往隔壁悯州府支教去了。肖家被狠狠地罚了一笔巨款,充作青州府地方办学基金。
  
  卫大人后来又说,除了肖天赐,他那返京车队里还能塞俩人,问谁愿意跟着。
  
  大伙云里雾里,一方面诧异于还有花钱请考官给自家儿孙榜上除名的家长,一方面困惑于官衙的判案结果——这也要革职罚款?更对卫大人返京车队里那仨席位捉摸不透。
  
  当朝平复八州后,不拘一格降人才,除以往的常科和恩科考试外,开始大力拨款,支持地方办书院,数年间各州府大小书院如雨后春笋拔节而出。到今年年初,当朝派人下来视察办学情况,发现林子多了什么鸟都有,于是打算上手认真规整一番,扶优除劣,给各书院划分个等级高低来。青州府的明山书院历史悠久师资雄厚,是全州最好的书院,如今更是私营转国营,由朝廷拨钱督管,算是半个官道上的了,过了明山书院的院考,头十名都有机会被举荐去全国最厉害的学院——京学。进了京学,不仅可以直接参加科考春闱,还可能不经科考,直接被任命官职。可以说是一条光辉而坦荡的通天大路。
  
  相较之,跟随卫大人去鸿都府做抄撰小吏,就显得有点剑走偏锋。已然在院考中拔得头筹的其他学生仍不清楚那位“大人”究竟是哪根葱,虽仰慕鸿都府大名,仍不大敢舍大道取小道。
  
  所以直到返京车队启程前夕,偌大一个书院只有俩聪明鬼向卫大人递交了随行申请。一个是人精官二代林玉,一个是久仰鸿都府清名的贫困优等生吴桐。这俩机灵鬼加上一个被剥夺选择权的二愣子肖天赐,在同窗们或惊奇或羡慕、或不屑或嫉妒的目光中,收拾完行李,为了不在第二日一大早惊扰他人,头天晚上就挎着小包袱往卫大人的小院子中打地铺去了。
  
  吴桐同学撂不下脸道歉,仍旧别别扭扭吝惜给肖天赐正眼,但肖天赐浑然不觉,骂完吵完事情真相大白,赶紧把脑子里那几两委屈愤怒扔出九霄云外——毕竟突逢大变,前路颠扑不明,需给别的事儿腾腾地方。林玉同学夹在中间,紧锣密鼓哄完这个劝那个,还得负责观察丞相大人的脸色——毕竟仕途都捏在大人手里了,丞相大人一个不满意把他们几个遣返回去,今后官场上还怎么混。
  
  卫大人高深莫测在一旁偷瞄仨崽子你挠我一下、我咬你一嘴,屡屡被同样偷瞄过来的林玉同学抓包,不好意思道:“你们放心。一,不用瞎猜我是谁,我姓卫,单名一个裴字,没什么不能说的。二,鸿都府抄撰官职虽小,可参涉机密,责任重大,上皇继位之初重启鸿都令时开设恩科取仕,当时的殿试三甲,便多领此职,今人不知,以为屈就。三,跟了我来,不代表以后就得听我的,我不拿捏你们,进京后若仍想走科考,包括肖天赐,也还是可以去考,要是心都用在看我的脸色上,就无心看其他了。”
  
  三人心思各自被勘破,纷纷羞愧地垂下脑袋。
  
  肖天赐不仅垂下脑袋,脸红得也最厉害,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在卖力表演“想钻地缝”这个意思。
  
  卫大人笑了,又道:“四,肖家行贿之事,你们困惑官府的判法,是不是?肖天赐,你觉得委屈吗?”
  
  三人点头。肖天赐紧跟着又摇头。
  
  卫大人坐在书案前,慢条细理就着油灯打包笔墨纸砚,看了眼窗外青蓝暮色,一字一顿,郑重道:“不委屈就好。如果委屈,现在还可以选择,只是不跟我走,恐怕你今生与官场无缘了。人各有志,这世上不是容不下‘独善其身’的人,只是当世当朝,更需要‘兼济天下’的人。你们要是有这颗心,我既然领了你们入朝,就会保你们行有落足之地、抱负有伸展之机。”
  
  他顿了顿,略一垂目,补充道:“我负责铺平道路,你们要做的,是记住今天自己站在这里,心中的所思所想,来日方长,一刻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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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番话,三个学生一夜辗转反侧,亢奋无眠。
  
  躺在地铺上,抬眼便看见里屋的卫大人似乎也没睡着。
  
  卫大人辗转反侧,耳边也全是那番话:
  
  “我负责铺平道路,你要做的,是记住今天自己推开这道门时,心中所思所想。来日方长,一刻也不能忘。”
  
  常言“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当年他吃尽个中苦头,承蒙刑部侍郎宋琅指点,找到大理寺门口时,也没报多大希望。
  
  恰逢年轻的大理寺卿心情不佳,浑身酒气脸色阴沉地打外头回来,听了他呼天抢地一通状词,大概一时因醉糊涂了没搞清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嫌嫌弃弃让人把他先抬进了大理寺。
  
  薛寺卿着实不是个东西,过几日醒了酒,开口就问他要钱:“傻书生,子曰,‘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你有理,可你有钱吗?”
  
  “没有。”
  
  “没有钱,你告什么状?你看咱们衙门像搭粥棚的?”
  
  “……大人,我来错地方了,你要么杀了我吧,要么放我走,我赶着找下家。”
  
  薛大人颇为自负地冷哼一声:“啧,气性倒不小。穷书生,睁开你那绿豆眼看清楚喽,全境八州,满朝上下,你这件事除了本官没第二个人敢管!还下家?省省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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