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240)
【丁家更少,只借一百石,打发叫花子啊这是。】
【张家家主更过分,直接一分不出,卖惨,说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家里上下几百口仆人丫鬟要发工钱,自己妻子儿女和自己的六房妾室也要养,根本拿不出一点粮食——他放屁,他和苏子光狼狈为奸,苏子光六千亩地没有事,他也保住了自己那四千亩地,天天那猪油灯从天黑点到天亮,哪里惨!哪里没粮食了!】
【不借粮的原因是等着流民变多了,方便跟他们签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卖自身的契约。】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老皇帝目光骤然锋锐,其中惊骇与杀意并存。
苏子光接触到这样的目光,说话声音一滞,不论后面是质问还是求饶,一时半会竟吐不出来。
直到老皇帝不知是嘲弄谁地嗤笑了一声,告诉苏子光:“既然如此,苏子光,不诛你九族了。”
在苏子光惊喜的目光中合上那空白本子,淡淡道:“诛十族吧。”
比九族多了朋友、门生的就是诛十族。
至于谁能称得上苏子光的朋友……
锦衣卫指挥使那划过苏子光头皮的眼神颇具深意。
大概什么赵家、丁家、张家都算吧。
窦丞相搬来磨刀石,接过老皇帝手里的剥皮刀。
“嗞——”
“嗞——”
“嗞——”
刀刃来回摩擦磨刀石,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血腥的一幕彻底掀开。奴隶和卖膏药的重新拿起了刀。
再没有这一刻,让其他人深切意识到:陛下和丞相,是认真的。
——昔日少年今已老……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由于没有改道,导致另外一岸灾难更大的事,参考田蚡:
武安侯田蚡为丞相,其奉邑食鄃(今山东夏津附近)。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邑收多。蚡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彊塞,彊塞之未必应天,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是以久不复塞也。
——《前汉书》
【翻译:田蚡的封地鄃县在黄河北岸,黄河决口南流,北岸就不会遭灾,还会收成更好,所以他对汉武帝说,黄河决堤是天意,不要以人力更改。】
(因此,堵塞决口的工程被迫叫停,致使黄河溃口长达二十三年,而且受灾面特别广,史书记载“河水决濮阳,泛郡十六”。)
【纯私人翻译,不全面。原文已贴出在翻译上方。】
(说的是参考这件事,而不是说一定一模一样)
*
第153章 天统消消乐(三)
“跪好——”
锦衣卫指挥使一脚踹在苏子光腿窝里, 将他踹跪下。
另一个锦衣卫三下五除二将人上衣一剥,露出白净净的胸膛,旁人看着, 禁不住想到了猪——一头被刮净了毛, 待宰的猪。
老皇帝轻车熟路地操起剥皮刀。
苏子光直接哭了:“陛下!要死, 也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刀尖在他胸膛上比划, 那一身的油脂,随着汗水浸黄了刀尖。
老皇帝低头一看, 轻飘飘地笑:“呦, 尿啦?”
瞬间,无数道目光瞥向苏子光裆部。
苏子光没换一口气, 只是裤裆那块湿润的范围更大了。
老皇帝冷笑一声:“洪水来的时候赖着不肯走, 害得洪水冲垮百姓民居,当时做这事时,你怎么没尿床呢?”
【诶?老皇帝怎么知道他没有?】
【尿了啊!不仅尿了, 晚上还吓得发烧了,战战兢兢好久才把害怕压下去。】
噫——
大夏君臣对苏子光投去嫌弃的目光。
胆儿越小,做事越大是吧!吓到尿床了还要干损人利己的事, 就不怕有一天被查出来吗?
而苏子光听到老皇帝说了洪水一事, 浑身颤栗之余, 竟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仿佛骤然间将他全身力气抽空, 苏子光瘫软下去, 闭了闭眼:“陛下果然知道了。既然如此,臣无甚可说的了。”
“你没话说, 朕倒是有话问。”
老皇帝看着他:“苏子光, 六千亩地的粮食, 你吃得完,用得完吗?”
苏子光自嘲地笑了一下:“吃不完,大多囤在仓里,快成陈粮了再卖出去。卖出去换来钱,便挥霍无度——陛下可听说过‘浑羊殁忽’?那是一整只烤羊,再置鹅于羊中,待炙熟后,羊肉全部丢弃,只吃借了羊肉味道的鹅肉。”
“吃不完的肉,卖也不好卖,白送我又心疼,只好用来喂狗,家里有好几只贪吃的狗被活活撑死了。死了就买新的狗,尸体拿去煲狗肉锅子。说来也怪,看家里的狗吃撑,倒是让我感到极大的满足。”
说到这里时,苏子光脸上隐隐露出些许病态表情来。
中军都督佥事爱犬如命,看这情形,将侍卫扒拉到一边,撸袖子抬胳膊就要赏苏子光一个大嘴巴子。
许烟杪震惊:【为什么要奖励他!他变态成那样,说不定很享受被拳头打呢!】
中军都督佥事抬起来的胳膊差点因为疾停而脱臼——好在以许烟杪的角度和距离,他没能看到那胳膊来了个急刹车。
【诶?怎么举了半天又不打了?】
中军都督佥事想骂人。
你猜我怎么不打了?这要是打过去,那王八蛋露出享受的模样,我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于是眼巴巴看着老皇帝:陛下,解个围呗!
老皇帝瞪他一眼:“一边去,就你的拳头,把人打死了,朕还怎么剥皮!”
这话一出,席中又软倒了好几个。唯有中军都督佥事大笑着放下胳膊:“陛下说的是,臣还等着看剥皮呢!”
说完,还不忘一口痰吐那苏子光脸上:“呸!畜牲!”
苏子光浑浑噩噩,躲也不躲,只塌肩驼背地跪在那儿。
*
老皇帝的刀尖在苏子光胸膛上旋转着,刺破了皮肉。
这一动,席中多是满头大汗者。
真、真的要当堂剥皮?
许烟杪:【说起来,那个知府也是个好官来着,为什么苏子光那事他不上告朝廷?】
【草!告了,但是被人篡改了?!】
那柄刀又停了下来。
【咦,是侍中贾曹?】
【这……总感觉就算锦衣卫找到了证据,老皇帝说不定也会把人保下来?】
【能让贾曹在他身边当侍中十四年,代表着老皇帝很信任他吧——嚯!这人是老皇帝的义子!】
曹儿?
老皇帝瞳孔倏地收缩,下意识回忆起人时,记忆里都是贾曹圆圆胖胖的身材和腼腆的笑容,还有,由于小时候没有受到什么好教育,哪怕后来长大了,当官了,都带着一股子家乡口音的话。
怎么会?!
他几乎是本能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哦,也没什么狗血隐情,只是因为苏子光之前依附在他手下,他就帮了一把。】
【正好他书法很好,特别会模仿别人笔迹,干脆重写了一份奏章,删掉告状,只是汇报灾情,洋州知府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朝廷的回应,误以为朝廷包庇这事,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窦丞相——在场离皇帝比较近的官员,都看到了皇帝在沉默之后,缓缓地闭上双眼。
他们没看到的,只有天统大帝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身体几乎要烧死人的灼热。他的心脏仿佛在发烫,极近猛烈地跳动,甚至有一种它活过来,迫不及待要冲裂身体的错觉。
一时想起年幼的义子拿着他给的铜板,趴在卖糖葫芦的白胡子老爷爷旁边,看人将六个山楂穿成一串。
一时想起以前流浪时亲眼目睹洪水过后,失去亲人的百姓面上仍带泪痕,麻木地抢着泥石上遗留下来的小鱼小虾,或是饱腹,或是拿去换粮食。
许烟杪担忧的声音传来:【如果没办法做到一视同仁的话……会不会威慑效果大打折扣啊?】
晚间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远远近近的鸟啼声慢慢远离,刀刃刺破血肉后的血腥味异常明显。记忆里泥泞里蹦跳的小鱼小虾,姿态那么顽强,颜色那么亮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