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臣(173)
“苏愁。”
两字落定。
他看见对方的瞳孔微缩,面上闪过一丝愕然。
“你见过他了?”楚晋很快恢复了冷静,“他跟你说过什么?无论是什么,你都不要信。”
“我不信。”沈孟枝摇头,随后抿了抿唇,“可牵扯到了……你。”
楚晋一愣。
他脑中飞快闪过许多片段,苏愁前几日的确说过想见他,只是他一直不予理会。此刻一个念头猛地出现在脑海里,楚晋问:“他是不是用我来威胁你?”
他实在太熟悉苏愁的招数,对方一向不择手段,为达目的决不罢休,像条盘踞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旦被缠上就难以摆脱。
沈孟枝沉默片刻,神色有些复杂,没说话。
楚晋没察觉他的变化,蹙眉继续道:“他约了我见面……”
他的话音被猛地打断:“别去!”
楚晋一停,缓缓眨了眨眼睫,望向突然抓住自己手臂的人。
沈孟枝攥紧了他的手,垂下眼,语气有些紧张,低声道:“……别去。”
他知道苏愁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良久的沉默中,沈孟枝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苏愁想要你。”
楚晋看着他颤动不止的鸦色睫羽,忽而存了一分逗弄的心思,问:“那你不让我见他,是为什么?”
“……”
沈孟枝咬牙道:“没有为什么。”
见他不上当也不想承认,楚晋笑了一声,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现在朝中,魏钧澜的党羽已经被削弱,但他还未曾出面,也没有什么动作,说明他的根基还未被动摇。苏愁与他二心,但也极为警惕和难缠,他们或许是最希望我找到你的人。”
但那也只是为了此后的控制和利用。
楚晋沉思道:“在将你兄长救出之前,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
看到眼前的人点了点头,他抬眼,屈起手指,在对方脸上蹭了蹭,勾唇笑道:“……但我们可以给他演一出戏。”
脸颊传来若有若无的痒意,沈孟枝望着他的眼睛,心有灵犀般,知道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他唇角挂上淡淡的笑意,道:“好。”
“要许多天见不到你,还要装作不认识你,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楚晋悠悠道,“……可真难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对方脸上,道:“某个人,让我守了半年的寡,应付我这一夜后,又要让我继续演寡夫,当真是不怎么讲理。”
摄政王不满的情绪快要化为实质的了,沈孟枝望着他泛着疲倦和懒意的眉眼,便知道他这么多天都没怎么睡好,整个人看上去也清瘦了不少。
他用手指缓慢抚过对方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又酸又涩,很不好受。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问。
“生气。”楚晋淡淡瞥着他,“你不应该哄哄我么?”
他目光滑过沈孟枝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衣衫,下面若隐若现的痕迹格外惹眼,低声道:“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沈孟枝道:“哄,但你要闭眼。”
楚晋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他的,闭上眼。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感受到温热的吐息滑过脖颈锁骨,沿着腰腹而下,随后停下。
他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时睁开眼来,垂眸却见沈孟枝长发垂落,散在肩后如瀑,露出的瓷白肤色令他有片刻晃神。
下一刻,他弯下腰,伏到楚晋腰间,低下头,微微张开了唇。
一股热血直直冲上头顶,楚晋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僵直道:“你……”
沈孟枝微微抬起眸,还没开口问,楚晋已经道:“不行。”
“你不喜欢?”沈孟枝望着他。
楚晋沉默下来。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只怕自己会疯掉,会像上次一样失控伤了对方。
“你说让我哄你。”沈孟枝道,“又不让我讨你喜欢,楚晋,你怎么这么难哄?”
楚晋手指摸过他柔软的唇瓣,半晌,松了手,道:“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
强挣的清明渐渐迷失在情动之中。
感官被无限放大,刺激着神经,楚晋垂下眼,撩起对方一截垂落的长发,一圈一圈,绕在手心,紧紧攥住。
宽大的琴师服罩住身下人的纤薄的身形,从衣领处现出一线深幽的锁骨,印着淡淡的痕迹。
那是他的师兄、宿敌、爱人。
隐秘的刺激与灭顶的快感令人难以招架。楚晋手指深深插进他的发中,扣住后脑,嗓眼传来的不适感令沈孟枝眼角不受控地滑出泪来,随即喉间一热,他呛咳了一下,又慢慢吞咽下去。
楚晋的视线定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抬起手指,抹掉了他唇角的痕迹。
那点残余的痕迹很快就被抹去,他依然没有松手,摩挲着对方的唇瓣,道:“……我忽然不想放你走了。”
沈孟枝瞧着他,目光专注,轻声道:“我也不想。”
楚晋笑了。
他低头,重新吻了上去。
风吹阵阵,铜炉飘香,极尽缠绵。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是枝和楚腻歪太久,清在旁边偷看来着(*^▽^*)
第132章 演戏·解心结,戏开演
听说昨夜锦云阁出了事,东家走的时候神色古怪又三缄其口,掌柜心急火燎一夜没敢合眼,第二天一早就爬到了顶层天字雅间,战战兢兢敲了门。
他屏退了跟来的小厮,心知对方的身份有多重要,顿觉压力倍增。不由深吸一口气,腆笑着压低了声音:“大人,昨夜的安排可还满意?”
房间内传来轻微窸窣的响动,布料摩擦,似乎有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穿衣。
声音不咸不淡,浸着新睡醒的倦懒,透过木门传出来:“来得可真早。”
早在掌柜步履匆匆踩上第一级台阶时,楚晋就睁开了眼。
沈孟枝只比他晚醒了一会儿,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提要离开的事情,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敲门声压着耳畔响起,沈孟枝才后知后觉地动了动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楚晋辨认出了他的口型,说的是“我该走了”。
摄政王瞬间想把大清早来捣乱的掌柜给打包从窗户扔出去。
他仗着手长腿长,把人捞进怀里抱住,低头埋进沈孟枝的颈间,闷声道:“别走。”
沈孟枝衣服穿了一半被他抓住,心里挣扎片刻,终究还是理智败给了冲动,低声:“那再抱一会儿。”
屋里重新静了下来,掌柜疑惑,又敲了敲门:“大人?”
他还想说什么,脊梁骨忽然莫名其妙蹿上一阵寒意,登时不敢说话了。
楚晋一边揽着人,尽可能地拖时间,一边漫不经心找话题道:“昨晚的宴席是你安排的?”
掌柜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忙邀起功来:“是,正是小的。这房间的布置,酒肴的安排,都是小的吩咐下去,亲自监督着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大人胃口?”
“嗯。”楚晋笑了起来,“旁的不说,这琴师倒是挺合我胃口的。”
他撩起眼皮,瞥了眼孤零零掉到一旁,长弦崩断、彻底报废的琴,很捧场地夸道:“一曲《广陵散》,怫郁慨慷,纷披激昂,当真好听。”
沈孟枝被他抱在怀里,光裸的脊背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心平气和地听摄政王一本正经地瞎说。
他当真不觉得昨晚断断续续、几度错音崩坏的琴声能教人听出来是首曲子,更别说能打动摄政王。后者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凑到他耳边小声跟他咬耳朵:“你想听真话?”
沈孟枝扭过头去看他,作出了倾听的姿态。
楚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慢悠悠说了几个字。沈孟枝手一颤,系错了一枚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