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104)
叶浮生还在不知死活地撒酒疯,双手捧着他的脸,眯起眼睛左看右看,笑呵呵地说:“你瘦了,是不是过得不好……嗝,来,师父疼你。”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楚惜微已经不是小阿尧,捧着脸往自己这边凑近,哄孩子般在楚惜微脸上蹭了蹭,结果却被人顺势按住了脑袋,重重抵在自己嘴唇上。
楚惜微没喝酒,却觉得自己比叶浮生还醉得厉害。
他把这个人按在怀里,近乎凶狠地吻上去,酒气从唇齿间传递过来,点燃了脑子里面一根导火索,刹那时心花怒放,眼前不见人影夜色,唯有无形的焰火璀璨盛开。
楚惜微喜欢叶浮生,疯了一样地喜欢他。
年少慕艾的绮念,惊逢背叛的惨痛,绝处逢生的愕然……一切前尘翻滚不休,多少恩怨情仇都闷成一坛老酒,尘封在他心里不可言说的地方,于十年生死挣扎的岁月里发酵到变质。
楚惜微一直都以为,自己其实是恨他居多,直到在野渡之上,从楚子玉口中得到了他的死讯。
那一刻,天崩地裂不抵神魂俱震,千刀万剐不及心头之痛。
他那么恨叶浮生,却在知道对方不在人世之后,油然而生了不可抹灭的绝望。
后来在古阳城重逢,就像心酒掀开泥封,浓烈的气息糊得他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夕,更不晓得如何是好。
直到面对赫连御的时候,楚惜微明知生死一线,却连犹豫都没有,挡在了叶浮生面前。
他在那个时候恍惚间明白——当你对一个人恨之入骨却舍不得伤他分毫,甚至还愿意为了他舍生忘死,那只能说明,比起恨,你爱他更多。
可惜爱也好,恨也罢,千般情义都被分离在恩仇两岸,不可与他明说。
思君在咫尺,两心隔天涯。
楚惜微从未想过会有此刻,在叶浮生蹭上来的时候,千里之堤都溃败于一个肌肤相亲上,他终于一巴掌抛开所有的顾及和纠结,破罐子破摔地想:“我也醉了,就这样吧!”
他就像个终于抓住猎物的野兽,眼中燃起一团火光,撕咬着叶浮生的唇,剩下一只手也落在那人背脊上,隔着并不厚实的衣衫胡乱摸着。
叶浮生的脑子就像被放进了蒸笼,本来就晕晕乎乎,现在被他放肆着,更是六神无主,本能地学着楚惜微的样子去扯他衣衫,动作凶狠得丝毫不逊色,把一场趁人之危演变成了两厢情愿的假象。
直到楚惜微重新把他按在了桂花树干上, 叶浮生被他困在臂间,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抬腿要踹,结果正好被捞住腿弯,欺得更近了些。
楚惜微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带着一股子不合道义的下流,可是情难自控,身不由己。
他炽热的目光盯着叶浮生,拼命平复自己的呼吸,就要慢慢地放手退后。
突然间,一只手捞起他一缕头发,叶浮生凑近了,醉眼朦胧地道:“阿尧,你这么年轻……怎么有白头发了?”
楚惜微一惊,看他的模样不像清醒,不敢硬拽,只好任他握着。
好在叶浮生很快放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我也有,昨天还拔了两根……人啊,这辈子过得真快。”
年华转眼,白驹过隙,哪怕浮生百年,也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瞬时蹉跎了光阴。
叶浮生比他大八岁多,已经不是什么年轻人了,就连楚惜微自己有时候看着秦兰裳,都会生出“老了”的错觉。
他等了叶浮生十年。
可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叶浮生浑然不觉,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沉沉睡去,楚惜微捞了他一把,感受着温热气息在臂间吞吐。
他把人打横抱起,凝视那张脸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叶浮生的眼睛。
翻滚的心绪躁动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楚惜微让叶浮生的头靠着自己肩膀,喃喃道:“是我,输了……”
注:改自宋.叶绍翁《游园不值》: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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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欺芳角色分析,有兴趣可以看看
《封刀》三十题(内含剧透,糖刀混合,慎入!)
1 我永远得不到的你
赫连御一生做过无数次选择,然而对于慕清商的死始终都不能释怀。
自以为是的人终于发现自己也许错了,从此再也没有与他并肩携手的机会;然而他又觉得自己仍是对的,因为他不必再永远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也没有任何人能与其相知相契。
他只是可惜,未曾得到,便已失去。
2 反目成仇
纸永远包不住火。秦鹤白从一开始就知道,也做好了周慎跟他反目成仇的准备。
可是等事到临头,他又怕了,不是畏惧周慎怒火攻心跟他讨三刀六洞,怕的是看到那人知道真相后濒临崩溃的表情。
然而当他们再见面,没有预想中的咒骂和打杀,秦鹤白只看到了周慎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不回头。
3 终其一生的单恋
柳眠莺等了顾铮很多年,从风华正茂到美人迟暮,最终只等到一把单刀匹马、风尘落拓的少女。
她的手掌抚上少女腰间那把刀,问:“你爹有留下什么吗?”
顾欺芳递给柳眠莺一封信,洋洋洒洒千字文,诸般安排事无巨细,唯独对她寥寥两句,不过最普普通通的寒暄别离。
柳眠莺垂下眼,将信纸丢入了香炉,看着它烧成灰烬。
她终其一生未曾对顾铮言说心绪,可顾铮那样通透的人怎会不明?从头到尾,他都温柔又坚决地将私情割舍,而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底不甘心。
直至如今,音信绝断,阴阳殊离。
4 分手
几年过去,秦兰裳已经长成容姿过人的大姑娘,陆鸣渊则年近三十,虽然没见老态,举手投足间多了许多沉稳,总被她啐道像个小老头子。
秦兰裳对陆鸣渊说道:“我现在不喜欢你了,要去嫁个更好的人,你气不气?”
陆鸣渊老神在在:“不气。””
秦兰裳愤然将他推了个趔趄,一跺脚就要转身走了,结果被抓住了手腕。
陆鸣渊笑得眉眼弯弯:“我骗你的,气死我了。”
秦兰裳踢了他一脚,脸上笑开了花。
5 与爱无关
步雪遥跟厉锋的关系,就像两只毒物最缠绵的绞杀,从彼此身上汲取养分,也交换着毒液。
欲求,算计,缱绻,做戏……一个是惯会作态的戏子,一个是冷硬不化的坚冰。
步雪遥死讯传来的那一天,厉锋独自在山头站了很久,他以为自己会有那么一丝半点的难过,结果并没有。
他们之间,从来与爱无关,只有至死方休。
6 报复
谢珉恨着谢无衣,恨容翠,恨谢重山,甚至恨断水山庄每一个人,连一砖一瓦都是压在他身上积年的怨愤。
他以为自己会让一切陪葬,最终也的的确确与这座山庄一同化为灰烬。
只是一开始单纯的报复,何时变成了玉石俱焚的决绝,他坚持的东西又在什么时候从仇恨变成了守护,没有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7 七年之痒
赵冰蛾曾以为女人善变、男人多心,她跟色空的感情也许会在时光翩跹里被磋磨殆尽。
她想过之间种种,唯独没想到他们的感情会在最浓之时戛然而止,又在最淡之际死灰复燃。
8 错过一世
顾欺芳临终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端清的手。
喉间是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随着一口气咽下肚里,刻骨铭心——
“阿商,今生我牵住了你的手,来世我们还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