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40)
他这双眼睛看着赵家的高楼塌了,看着赵长宁摔的粉身碎骨,看他为世人唾骂,于是憋闷在胸憶间的一口浊气散了。
却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剑客牵着他的马一路向东,去了一座坟墓前,月色亮了起来。
他手中的酒便洒落在了地上。
这是宁王的坟墓。
宁王有贤王的名声,有百姓替他扫墓,墓前摆着新鲜的贡品。
却没有人知道贤王的名声背后,宁王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个被权力蒙住了眼的骗子。
陆惊澜曾经是宁王的走狗。
如今他这走狗还活着,当年发号施令的下棋之人却埋在了不见天日的地下。
“这壶酒,权且当谢你收留之恩,来生别投生在皇家了。”
不论宁王出于何种目的,宁王救他是真,对陆沉烟不好是真,而他和陆沉烟为了沉霜的音信背叛了宁王也是真。
这世上谁对谁错,谁能说的清楚?
剑客冷漠的神色一如他的剑。
他的剑是杀人的工具。
他从何处来?
他又要去何处?
落拓的剑客半倚着墓碑,仰头灌了一壶酒。
一双眼睛便落在了宁王墓前的石雕上。
月光为石雕洒上了银色。
石雕像是一道缄默的人像,沉沉面朝着宁王的墓跪了下来,被压弯了脊梁。
石雕是新立的,栩栩如生的眉眼。
那雕师雕工了得,九珠官帽,顶戴花翎,宽大的箭袖,卷云纹的袍摆,不是赵长宁又是谁?
只是眼前的赵长宁形容奸狠,油头粉面,像是被人压制才不得不跪下的神情一一
实在是丑陋至极。
天边下起了细碎的雨,雨打湿了石雕。
年轻的剑客发丝被雨水湿透了。
他已酩酊大醉。
剑客脚步有些迟钝,踢翻了地上的酒坛。
眼底的冷漠因朦胧的醉意消融,踉踉跄跄的走到石雕前,伸手擦干净了面目狰狞的石雕身上的雨水。
雨未停,雨滴便又淌进了石雕的眼睛,像两行混沌的泪。
赵长宁,你为什么要哭?
剑客脱下了外衫披在了石雕上,替他挡住了侵袭的雨,神情温柔。
他仰面躺倒在了石雕身侧的土地上,就好像在这石雕身边找到了他的归处。
剑客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在石雕前沉沉醉了过去。
梦中正逢少年时,宝马雕车香满路。
他挽着剑花,身后有一人缄默立着,偶尔看着他的剑招眼含笑意。
剑花挑动,花瓣簌簌落满了双肩。
第六十六章
大理寺位于京畿重地,所押多为犯下重罪的皇亲国戚,刑法之酷不亚于诏狱。
荣昇是荣家的嫡长子,年纪轻轻位列九卿,相貌生的英俊磊落,不像是玩弄权术之人,反而更似英武的军官。
他立在大理寺的正门前,紫色的官袍被风扬起,身后有数名刑吏。
正是八月,秋风飒飒,官道上行来一队车马,俨然是朝廷押送重犯的禁卫。
囚车内的人本被幽禁府中,如今内阁废除,诸事皆顺,朝廷便将人移交至大理寺。
赵嫣声名太盛,以至于许多人看着赵家倒了有种不真实感。
如今真正见了遥遥而至囚车,心中的一个念头才真正落了下来。
原来赵家真的塌了。
禁卫打开了囚车的门,人们方得以窥见这位曾经的首辅大人真正的面貌。
他身上未着重枷,一身陈旧的长袍,黑色的发鬓间隐隐交缠几缕微不可察的白色。
从六月至今两个月的幽禁使本便雪白的面颊更加苍白。
下车的时候似乎是被灼烈的日光刺伤了眼睛,拿手轻轻挡了挡。
难以置信眼前孱弱的青年两个月前曾执掌乾坤,翻云覆雨。
“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既然进了我大理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大理寺的刑罚想必大人曾有耳闻,便是褪你一层皮也有办法让你活着签字画押。”
荣昇上前一步,打量着赵嫣,见他眉目沉静,也不曾有开口接话的打算。
荣昇挥了挥手,刑吏手中拿着铁链束在了赵嫣的腕子上。
青年被那沉重的铁链坠的微微一晃,又很快站直了身子。
他像是一株拔节而出的青松,与荣昇所听闻的外界传言并不相同。
传言中的赵嫣是艳丽的,狠毒的,嚣张而跋扈的。
正如他前段时间所知道的,赵家的人活生生砍下了荣家的外侄的两条腿。
而荣昇所见到的赵嫣,看起来不像是奸佞,更像是个病弱的文人。
他被剥去了传闻中那层艳丽的画皮,露出了本来面目,隐有君子风骨透出来。
又因为这样惊艳的容貌,身上的倔强便显得有些动人。
押送赵嫣的禁卫走后,荣昇带路。
他人高马大,步履极快,身后的人身上坠着沉重的铁链,脚步有些趔趄。
不自觉的,荣昇脚步慢了下来。
赵嫣进了牢中,环顾四周,只见青砖不见片瓦。
一片日光从最高处的缝隙中透出来。
茅草充做褥,石台充作塌,隐约听闻悉悉索索的耗子的声音。
一墙之隔尚有正在承受酷刑的人凄惨的哀嚎。
他遂坐了下来,也不讲究。
身处在牢狱中,却仿佛置身庙堂之上,阴暗森冷的牢狱因为眼前光风霁月的人似乎也显得亮堂起来。
荣昇隔着一道牢门,对里面的人道,“素闻大人身子不好,审问些什么大人老实回答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听闻这位首辅大人便是在热夏仍然捧着暖炉,牢狱苦寒,只怕要遭罪了。
仍没有人回答他。
荣家的人,赵嫣似乎并没有多看一眼的打算。
荣昇没有在意。
荣家虽是在这场博弈中胜了一筹,但是荣昇并未生出糟践别人的心思。
朝政诡谲,风云多变,今日堂上客,明朝座下灰。
给别人留三分尊严,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惜这样的道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懂。
第六十七章
审了整整五日,荣昇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荣昇舔了舔干裂的唇,将手中的账本扔到了赵嫣面前。
“五十万两黄金来自陆家,你赵家的账本写的清清楚楚。账本早便落在了陛下手中。”
赵嫣盯着落在地上的账本,面无表情。
他不是一开始知道的,而是后来才分辨出来了家中的假账本和真账本的不同。
所以立刻送走了赵东阳和平安。
是什么人知道赵家的账本在何处放置,又是什么人能如入无人之境在赵家偷梁换柱?
赵嫣猜测着,也许是陆惊澜。
但是陆惊澜从何处得知赵家账本所藏之地?
他想不明白。
陆沉烟当初把兰青送进青楼,把兰青和陆家的关系指摘的干干净净。
兰青当初濒死也没有供出来陆家,于是赵嫣只查到了荣家。
心思涌动,他仍然没有说话。
荣昇便又道,“既然这笔钱出自陆家,那若不是赵大人贪墨,莫非还是先帝亲自从国库中赏你的?”
“先帝为何给你这么大一笔钱?”
赵嫣冷淡的神色便浮现出了几分屈辱。
长睫垂下来,挡住了眼中的憎恶。
那是他像妓女一样的卖身钱。
嫖客是一国的国君。
他就算死也羞于启齿。
百余条罪名赵嫣一条都没有认。
他在等,等荣昇的耐心告羁,等他的陛下亲自来审他。
要让赵嫣签字画押,除非楚钰能答应他提出的条件,否则在此之前哪怕是用刑,他也不会松口。
荣昇不是没有想过用刑。
只是这人身子破败,若用刑罚,只怕一回下来命都没了,这案子要如何审?
直接埋了比较痛快。
赵嫣进大理寺他说给赵嫣的话多半有些威吓之意。
上头的陛下等着他审出了结果问罪,日日施加压力,而他手中的人却软硬不得,棘手难办。
荣家如今权贵至极,荣昊在宫中任禁卫统领,荣四姑娘贵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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