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146)
成祖一生育有四子,两任皇后薨逝之后后位始终空悬,传言这位励精图治的帝王年轻时候喜好男风,不肯立后也在情理之中。
成祖晚年四子与二子发动宫变,太子在这场宫变中被杀,三子体弱多病,受到惊吓不日病亡,一时间江山后继无人,不得已立西北王之子楚昭为储君,此举有意图与西北王交好之意,更多的考量是无论皇储立谁都镇不住西北王,难保成祖病逝之后江山再度动荡,若是立西北王之子则西北大片领土必定真心归顺。
成祖临去前烧毁所有的起居注自云,“皇嗣必起征伐,江山后继无人,果应了当年的誓!”之后口吐鲜血而亡。
楚昭帝登基后大楚结束了西北与中原长期对峙剑拔弩张的局面。
西北与中原自此商贾往来,贸易不绝。
值得一提的是西北王一生未育亲子,昭帝本是西北王近将赵茗所出后交由西北王亲自抚养,而这赵茗是永历年间内阁首辅赵嫣亲弟。
昭帝能顺利登基除了成祖的大力扶持,还有昭帝身后百万雄狮。当年的赵嫣还有一位崔姓兄弟,此人名唤崔嘉,为人目光短浅睚眦必报,永历十年卷入贪污大案被贬。
后来成祖仁慈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在惠州老家伴老父老母远离朝堂,昭帝登基之后还曾认过亲,却被宫中禁卫乱棍驱赶。
纵观成祖一生,这不知何来的寒疾在皇陵大火之后发作越发频繁,从数月发作一次到几日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痛不欲生,如在滚烫油锅中煎熬。
可见因皇陵起火受了极大的打击,而成祖与圣祖据说关系浅显,成祖当真会因为并不疼爱他的父亲棺椁被烧而痛苦如斯?
还有一疑点事关刘燕卿。
这位刘大人的生平纵观青史亦十分传奇。史书记载刘燕卿出身寒门,原是皇帝安插于内阁的一枚棋子,扳倒赵家后立大功提至刑部,后被贬岭南,因治水得力再度回京被启用,就在旁人以为他前途无量的时候被贬为庶人,子孙后代均不能入仕,此后踪迹全无。
刘燕卿二起二落,史书未记因由,留下“为人自傲,颇有大才”八字评价。而刘燕卿第二次被发落正是在永历八年皇陵大火前后。
没有人知道成祖为何处处留着刘燕卿这前朝皇室后人的性命,只能用成祖惜才来勉强解释。
无论是西北王撤兵还是刘燕卿被贬为庶人,又或者是成祖皇帝的寒疾,这所有的一切似乎缺失了能将之串联而起的关键一环,这一环看似永远无法套上。
当年皇陵大火后不日朝廷宣布佞臣赵嫣已经伏诛的消息。
佞臣赵嫣已死,百姓无一不欢欣沸腾。 而百姓却不知道,关于赵嫣在史书上的记载在永历三年“贬入刘府,不日病逝”八字之后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死而复生在永历八年搅动起的腥风血雨在史书只字未提。像是被有心人刻意抹平痕迹。
史书掩盖了真相,百年之后只有野史还能窥见过去一二也。
民间野史绘声绘色地传着永历八年佞臣赵嫣在刘燕卿的帮助下死而复生一事,却因为加入过多话本与传奇的色彩并不被后世史学家接纳。
高远之是正统学派,自然也不肯信。
永历年间记载史书的人有两位,一位名字叫程沐,程姓史官在皇陵大火之后辞官回乡,程家自此一蹶不振,另外一位史官是在程沐辞官以后顶替程沐之人,而这顶替程沐的史官正是高远之的先祖,高家风光至今。
此时高远之还不知道,正是他的先祖高杨秉承圣意,抹杀了这皇陵大火中关键的一环。
这关键的一环正是赵嫣。
他很快就要知道了。
高远之跋山涉水在一乡野之间寻到了正在插秧的程家后人。
程家后人道程沐在辞官回乡的路上感染风寒,后来不久病逝于草堂。程沐出身史官世家,一身清风正骨,当时也还年轻,缘何心冷,缘何辞官?这风寒又是天灾还是人祸?
程家后人并没有回答高远之的疑问。
而是将一个从程沐手中流传下来的锦盒交到高远之手中。
锦盒上锁,布满尘垢,程氏后人从未打开过。
他们的先祖去世时候交代,“若有朝一日有一位史官肯跋山涉水来寻,便将这锦盒交到他手中,他必不辱使命。若无人来寻,便一直锁着吧。”
高远之打开了锦盒。
锦盒中尘封的书稿终于得见天日。
书稿扉页是一行小楷。
“我辞官回乡之后重疾缠身,病入膏肓,想必此乃陛下之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今我已无力再为真相奔波,故将当年种种锁于锦盒之中传给后人,史官高杨受陛下旨意作假史流传于世,实违史学风骨,若这一本著书不能见天日,我在地下尚不能安宁。此书等一有缘人亲启。”
此时距离永历八年已过了整整三百六十余年。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史书并未提过于小野此人。
于小野是皇陵大火之后唯一一位未受牵连的守陵士兵。
于小野带血衣回京后被例行犒赏,于小野拒绝犒赏后请辞,宣帝允。
于小野永远不会忘记他与赵茗同去时看到的这一幕。
彼时他二人下了潼关往北的船只,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绕过前方的雪山便是西北界碑所在之地,一路沿着楚钦留下的暗迹寻至山下一处别庄,于小野从赵茗口中得知别庄的主人正是曾经战死沙场的宁轲妻儿。
宁轲埋骨京城之后他的妻儿不远千里来到了这边境之地,每日遥望远处的雪山便仿佛能看到过去宁轲雄姿英发的模样。
宁轲灵柩回京的时候于小野曾隔着人群远远送行过。
一个孱弱的女人牵着怀中的稚童沿路追着棺椁,此情此景实在悲切之极。
来这雪山山脚下的都是伤心人。
于小野跟着赵茗入了别庄。
庄内有医者与仆役进进出出。
赵茗握紧刀柄,呼吸急促。
他二人绕过长廊停在了一扇紧闭的轩门前,隔着窗扉能闻到苦涩的汤药味道。
赵茗猛地推开了门。
于小野跟着赵茗入内上下打量,但见榻上有一病公子不住咳嗽,神志昏沉。
地宫中先帝棺内防腐的药草被点燃,混合着滚滚浓烟变成毒气被吸入肺腔后游走四肢百脉,夺走他的每一寸生机。
病公子面色惨白如纸,腿上胳臂皆是被火燎烧过后的伤口。
伤口正在逐渐溃烂发脓,虽用了上好的疮药却仍旧止不住钻心的疼痛,疼痛引发旧疾,已咳血数日,玄黑色衣襟上布满暗色痕迹。
于小野看清了他身着的服饰,心知这病公子正是与他曾在地宫有过一席交谈的医官。
病榻上的青年身体被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拼凑出人形,又因一场意外重新散成一堆碎骨。
他心中似乎并无生志,头歪斜靠在楚钦肩侧,一缕枯草般的发因风坠落。
楚钦抬手将发别至他的耳后,习武之人布满厚茧的指尖在柔软的面颊上微微一顿收回了手。
楚钦带着赵嫣停搁在雪山山脚下,每日用暖炉温暖他的四肢,赵嫣的四肢却在日复一日地僵冷。
自被火海中救出之后赵嫣的身体每况愈下,若是带着他翻越雪山,寒冷的气候中长途跋涉会要了他的命。
赵长宁这一生似乎注定无法跨入西北一步。
赵茗眼下青黑,形貌落拓,手中刀身撞击地面发出金石之音,屈膝在青砖道,“五百黑骑无一生还,是我之过。”
楚钦没有看赵茗一眼。
“你确实该死,但你不能死。”
赵茗眼底沁出血泪,“我哥哥他一一”
楚钦叹道,“过来看看你哥哥吧。”
赵茗跪行至榻前,手握住赵嫣的胳臂被入手的冰冷触感惊滞。
他的哥哥躺在床榻上,像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赵茗半晌挪不动步伐,蜷缩在榻边,神情彷徨痛苦。
楚钦将赵嫣平置,替他掖好被角,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于小野身上。
“竟然是你。”
楚钦面无表情地将赵嫣身上的血衣扔给了于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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