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快穿](67)
酒被打开了好几瓶,澄澈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着, 倒有大半人都喝的脸颊潮红。有半醺的alpha起哄, 嚷嚷道:“埃里克最近有什么新事迹, 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馆中顿时一片欢呼。甭管乐意听的不乐意听的, 都愿意来凑一凑热闹。埃里克挥挥手, 道,“什么事迹?我什么也没有!”
“没有?”alpha们不乐意了,“那说说埃里克的心上人,怎么样?”
beta们坐在角落,一听见心上人,都纷纷望过来,眼神有些炽热。这炽热与埃里克这个人无关,只与他的性别有关,一个年轻的、身强力壮的、没标记过人的alpha,要是能结成夫妻,日后自然能跟随着对方过好日子。要是对方争气点,甚至还能去城里。
与一个alpha结合,他们甚至还有生出Omega的可能。
那些已经到了婚龄的姑娘目光都凝聚过来,手中小扇子扑簌簌打开,为自己轻轻扇着风。那扇子之中往往还有些暗语,暗传的秋波来回在这间狭小的酒馆之中打转。
埃里克将酒馆中所有人的面孔一一扫过去,紧接着,在人们多少带了些企盼的注视下,他挥挥手,嘴唇微微一抿,似是觉着有些可笑。
“就凭你们?”
这句话有些刺人,几个人都蹙了蹙眉头,将方才摇动着的扇子收了起来。年轻人平白无故闹了个没脸,彼此对望时,都有些讪讪。
埃里克道:“我要娶的Omega,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到了主的圣殿里,也找不出第二个的。——他得是世上最美的!”
底下有人笑,高声道:“埃里克,你不会是打算找特里斯神父吧?”
神父的名头一抬出来,酒馆之中笑的人便更多了。他们都知道,特里斯神父那是什么样的身份?主教养子,真真正正的尊贵,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来到他们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已然是出人意料;若是还能被埃里克破了戒,那才是稀奇呢。
可他们谁也不敢说,不曾在心中臆想过神父。特里斯神父何等圣洁,清冽的像高山上的雪,越是圣洁的、不容亵渎的,越令人牵肠挂肚,心荡神怡。
埃里克哈哈地笑,没和众人说,但在他的一个朋友靠近时,便低低地和那朋友说了。朋友一惊,继而大喜,拍着他肩膀笑道:“难怪你看不上这些。”
与教堂里的那位Omega相比,这些实在逊色太多。
埃里克晃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同样一笑。
“标记了之后,我一定和你说。”面对苦苦求他到时说说感受的同伴,埃里克回答,“毕竟不过是一个Omega……只要我想,他就得乖乖张开大腿迎接我。”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小神父藏在黑色圣袍下白皙的玉一样的皮肤,愈发心动。
“——我会灌满他的生殖腔,让他从里脏到外。”他张开嘴,吐出的都是让人不堪入耳的粗话,“我打算把他彻底标记,让他在被我标记过后,再也没办法从我的床上下去。
同伴为他拿来一杯酒,目光说不出的艳羡。这是他们中最强壮的一个alpha,依照alpha的体魄,埃里克完全有让Omega死去活来的本事。
“要是真的成功,一定要记得说。”
埃里克就笑了。他说:“一定。”
他们谁也不曾注意到,就在不远的角落,伫立着一个裹着黑袍的影子。风飒飒地吹拂起它宽大的兜帽,露出其中隐藏着的——那里头没有脸,在兜帽中被藏起来的,只有一个惨白的头骨。
*
骷髅站在教堂的尖顶上凝望着一切。它盯着埃里克醉醺醺用靴子在地上踱来踱去,这才用手骨在上面一撑,轻而稳地落在地上。它的力量又增强了,即使是从这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也没有半点不适,那一身骨头不再像起先那样嘎吱作响,足够它安静地潜伏在暮色里。
它从打开的玫瑰花窗中钻进教堂里。神父仍然在自己的房间中,伸手解开金色头发上绑着的缎带,听见窗户吱呀一声打开的动静,扭过头。
“二哥,”他轻声问,“你去哪儿了?”
骷髅没有回答,它露着白森森的牙关,在神父身旁坐下。原本束着头发的带子这会儿被它握在手里,捏在细细的手骨中。
杜云停也没指望听到它的回答。
身为神父的日子实在是枯燥,戒律清规像是时刻锁着他的枷锁。特里斯神父每天有近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研习经文,向他至高无上的主祷告。杜云停做不到,但因为知道了这世界的神是真的存在的,也会时不时过去点个卯,刷刷好感度,以免神在哪一天想起他唱小黄歌的事。
那一定会成为灾难。
向神明祷告之前,杜云停特意把骨头架子打发的远远的,以免被神发现。
他一直不知道骷髅究竟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光明正面的东西——杜云停是真的怕,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顾先生,一个弄不好就被神给灰飞烟灭了。
所以得藏好。
他把骨架子裹进幔布中,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别露头。”
骷髅黑漆漆的眼窝凝视着他,点点头,乖乖地把布扯起来牢牢裹在身上。等到小神父走远了两步,他才从幔布后探头探脑,张望了下。
神父又回过头,两片唇抿成一条直线。
骷髅瞬间就把布严严实实盖了回去。
杜云停这才满意,在神像的面前拿着十字架,恭敬道:“万能的神……”
神从他的语气之中,听不到一点真诚。
全是敷衍,小信徒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虔诚的光。在看向他时,那目光甚至不如看向那副骨架子来的专注。
杜云停照旧吹着彩虹屁。
“我的圣父!你是我心里的力量、是我性命的保障、是我四围的盾牌、是我坚固的磐石、是我在忧患中的安慰、是我在患难中随时的帮助。你的话是我脚前的灯、是我路上的光。你的话是我属灵生命的粮食。你的训言多麽甜美, 在我口中比蜂蜜甘甜。主是我永远的福分, 胜过朋友与生命, 在人生的孤单旅程中, 恳求主与我同行,愿神掌管我的生命……”
神座上的神半阖着金色的眼。
他曾听过不计其数的祷告词。那些从苍老的、年轻的、幼小的人嘴中吐出的话,往往都是动听的。他们夸赞他,敬慕他,将他视若父神。
可从小信徒口中说出来的字眼,却似乎比那些更为动听。他闭着眼,从那嘴唇当中吐出字眼,好像也染上了青年身上的气息,并不甜腻,清清淡淡,在细细闻时,却格外有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神的手指抓紧了权杖。他静静聆听着这声音,甚至舍不得去打断。
小信徒的声音忽然打了个绊子。神座上的男人抬起眼,发现一具白惨惨的骷髅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他的信徒的身后。七宗罪大张着黑漆漆的眼洞,注视着面前的神像,牙关上下碰撞着,咔咔作响。
神的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丝不快。他并未说话,只是蹙起了眉头。
他听见小信徒的声线骤然软下来,与和他说话时完全不同,像是自内而外,透着蛊惑人心的甜意。
“二哥……”
杜云停拽住骷髅宽大的袍角,将他重新往回领。
“不是说好不出来的么?”
骷髅凝视着他,随即慢慢地把自己白兮兮的大脑门垂了下来。
杜云停拿他没办法,只得说:“下不为例。”
他以为骷髅是觉得无趣了,也顾不得再将剩下的祷告进行完,径直拉着骨架子一根细细的指骨往房间里走,想给他找点乐趣。
神在神座之上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他们归来。
他的手于神座上搭了良久,最终站起了身,从雕像身上缓步迈下,紧跟着两人的步伐向房中走去。房里的神父捏着骷髅的手,指关轻柔地覆盖住它的,正教导着它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纸上试着写。
骷髅握不住笔,青年便替它握着,两人黑色的袍子搭在一起,几乎要融为一处。
它如今已经学会了淫欲,在这样近身之时,便将身子靠得更近了些,一点点去触碰对方的手。小神父的掌心温热,手心纹路并不怎么明显,由于常年被圣水浸泡洗涤,修长而干净,带着他所熟悉的香气。
骷髅用压根儿不存在的鼻子闻了闻,随后拽起小神父的袍角,几乎将整颗头骨都埋在了里头。
杜云停哭笑不得,低声道:“别闹……”
然而这一声也是轻的,没什么力度。神一眼便看出,他对这骨头架子是真的纵容,任由对方顶着羞的泛粉红的骨架一个劲儿在他怀中蹭。
神静静地凝视了他们许久,忽然觉得无趣。他没再看,径直一挥袖,重新回到了神殿。
他想,他果然是寂寞太久了。
他已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这座位上坐了多少年。
百万年,又或是更多。神捏出了人类,造出了无数孩子,然而这些孩子没能填满他的神殿,他坐在这里,依然是孤单一人。
这兴许是由于贪婪,于是神分出了七宗罪。
他将饕餮、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扔于大地,自那之后似乎无悲无喜、无所求亦无所盼,他又过了这许多年。
可如今——
神竟然有些怀疑了。
倘若他不曾将七宗罪分离出去……
神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想着小信徒,缓慢地阖上了金色的眼睛。
房中的骷髅忽然张开了牙关。它摸了摸自己颈部的骨头,察觉到了新力量的涌入。
依旧是“嫉妒”。
小神父仍然低着头,望着纸面,“不如从这个方向写……”
房间里突然传来另一人结结巴巴的说话声,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每一个字都吐的万分艰难。
“特——”
杜云停猛地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它。
“二哥?”他轻声说,“是你?”
“特……”骷髅缓缓道,“特里斯……”
杜云停的心忽的一软,望着他。
“特里斯,特里斯……”骷髅像是正式学会了这个名字,于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它黑乎乎的眼洞对着杜云停,却并没让杜云停觉得害怕。那目光牢牢锁定在神父身上,一遍遍地说着,最终笨拙地用十指扣上了对方的手指。
这是杜云停昨日教给它的。
要牵手。
第一次开口说话,骷髅反反复复念的,都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在那之后,它便闭了嘴,并不怎么开口了。
杜云停试着把手抽回来,被对方不乐意地重新一把拽回去。它比杜云停这么个Omega的力气要大的多,轻而易举把对方手腕固定在自己手里,坚持着又把细长的指骨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