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快穿](53)
他们走了没几天,屋子就被人撬开了门。
村民们占据的理所应当,在他们看来,白家人对不起村里人,现在又搬走了,这地方难道不该分?
自然得分!
里头带不走的大件家具都被拖了出来,家家户户好像过年一样分东西。几间屋子也都被左邻右舍占了,谁少了一星半点,就如同少了天大的好处。杜云停不喜欢白家人,却也不喜欢这样,只坐在屋里,没有出去。
这就像他们吃绝户一样,没儿子的老人去世了,村里人就会默认将他的东西分掉,老人刚下葬,后脚家当便会被分个干干净净。
至于女儿,那是不算村里人的,有也没用。
这是这个年代下运行的独特规则,没什么能管束。这种默认的习俗,甚至比纸上的条文更为有效。
杜云停更加想走了。
他想和顾先生离开这里。
几个月后,杜云停终于走上了高考考场。与他一同的,还有这十年来的第一批考生。
他们中有许多人年纪大了,什么知识也记不得了;他们的脑子里还剩着没完没了的讲话和格言,手上还留着干活磨出来的血泡,一握笔就疼。
他们是这十年的缩影。
考试的铃声响起,这一批人握住了笔。
这好像是一场庄严的结束致辞,同时也宣告着崭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顾先生:不怕了?
怂怂:……怕。
顾先生:怕还勾我?
怂怂:……嗯。
顾先生:???
这是吃透了我会忍着?
顾先生要给怂怂上一课,忍久了再温柔的人都是会爆发的。
怂怂撒娇三连:想顾先生,要顾先生抱抱,要顾先生亲亲!
文中的诗:苏联的,不知出处,但是很喜欢。
第41章 小知青(十三)
这一年的题目并不算难, 起码对于好好复习过的杜云停而言答得很顺利。然而对其他人,却远没有这般容易, 考场上已有不少人忘记了究竟该如何学习,只能懊丧地捶着空空如也的头,挤破脑袋也只能想出几句标语。
杜云停走出考场时,一眼就望见了顾先生。
顾黎是来接他的。青年抱着的布包被他接过去, 顾先生也没问他考的如何,只问:“想吃什么?”
小知青笑眯眯的, 说:“可以选?”
男人的手摸摸他的额头。
“嗯。”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出来, 在后头喊杜云停:“郁涵!”
杜云停扭头,瞧见是同村其他几个知青。在瞧见他身后站着的顾黎时, 他们脚步明显顿了顿,彼此互看了一眼, 有些诧异。
这两人,怎么这么亲近?
“你考的怎么样?”中间一个和他相熟点的问, 还有些懊恼,“我昨天看到了今天考的题, 但是没细看, 结果今天上了考场,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其他几个人也连声附和。有人耷拉着脸, 也有人满面轻松。
就与每一次寻常的考试一样。
杜云停忽然间恍了恍神。他弯了下嘴角, 说:“还行。”
知青们都不信。
郁涵之前在县城里念书,成绩就是出了名的好。脑子好使,人又灵光, 除了有点儿娇气外,真找不出什么毛病。他们笃定了郁涵肯定能上大学,嚷嚷着之后成绩出来要郁涵家摆酒。
虽然都是知青,家庭情况却也不太一样,有不错的,也有不行的。原主家条件还于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中上层了,有点存款,也不会在意这一顿饭两顿饭。
杜云停答应下来,“好。”
他笑笑,“要是能考上,肯定请大家吃饭。”
顾先生显然心情很好,在其他知青打过招呼离开后,说:“我请。”
这十年来的第一届大学生。
光是想着,都让顾黎心中熨帖。
杜云停微愕,随后禁不住觉得好笑。
顾先生这表情,就跟炫耀他自家崽一样……
告别了他们,其他知青也禁不住频频回头。他们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举动,那两人不过是并肩一同往前走着,郁涵站在靠里的那一端,男人在外侧,像是把他与这会儿纷乱的人群阻隔开了。
有人说:“郁涵和顾黎同志的关系真好。在村子里,就经常受他照顾。”
与杜云停同屋的男知青哎了声,说:“这不正常?”
他压低声音,“你看看顾黎同志的那个弟弟,你再看看郁涵——要是你,你疼谁?”
这个比较一拉出来,几个知青都忍不住笑。顾强在他们这群人里也算是出了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整日里见他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姑娘,被他那张还不错的脸骗的团团转。知青们很看不惯他。
“你别笑他,”男知青说,“人家现在媳妇都有了,你们有吗?”
一句话说的,几个单身知青都瞬间没了气势,低下了头。唯一一个原来在县城里头处了个对象的,也因为他下乡的事情掰了,那对象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回来,总不能耽搁青春,一直在城里头等着他吧?
他们嘴里忍不住泛酸。
“看顾强的日子,过的也不错。”
“上门女婿,可家里有钱啊,还挺舒服的。”
……
事实与他们想的不大一样,也与顾强自己原本的预想不大一样。
他本来想着,那姑娘喜欢自己喜欢到发狂,又是怀了孕才和自己登记的,算是有小辫子握在自己手里头,哪儿有脾气敢跟自己闹?
要是闹出去了,还没登记先有了孩子这事儿被捅出去,他还好说,只要有钱,总能找到姑娘;可这姑娘,可就一辈子都别想再嫁出去了。
就凭着这一点,顾强觉着自己应当是在家中管事的那一个。他又是男人,自然得是他媳妇听他的。
进了门的第一天,顾强准备先给点脾气看看。本来还想特意挑点刺,可一看桌上那菜——这都是什么菜?全都清汤寡水,咽下去都瞧不着半个米粒,牙都不用动一下。他心里火噗的一下升起来,把桌子一掀,碗也摔了。
“就吃这个?”
他媳妇坐在床上,头都没带抬的,仍然自顾自地点着礼金数。
“和你说话呢!”顾强嗓门高了,“听不见?”
这一回,他媳妇总算把头抬起来了,半点先前温柔婉约的样子都没了,只不耐烦地皱着眉,“听得见,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顾强指着这饭,“你这是给人吃的?村里猪吃的都比这稠!”
女人看看他,无所谓地把头又低回去。
“那你去猪圈里吃呗,跟我嚷嚷什么?”
顾强手有点儿哆嗦。
“你……”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门忽然被推开了,外头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走进来。顾强还没见过,瞪着眼睛问:“你谁?怎么随便进屋?”
他还没见过这张脸。来的男人把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袖子往上头一卷,声音也响亮,跟闷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开了。
“我?我家,我咋不能进来了?”
顾强头一懵,还没从这句话里头反应过来,把目光投向正坐在床上的媳妇。女人数着礼金,张嘴就说:“哥。”
……哥。
顾强知道她有个哥,可从来也没见过。隔壁村比他们村大的多,又有个电厂,里头工人乱糟糟,他也认不全,不像自己村子里的人,个个都摸的清清楚楚。
现在一看,才知道原来他这大舅子居然这么人高马大。顾强个子也不算低,但跟人一比,还是显得跟个毛没长全的小子一样。
他心里头猛地跳了跳,刚才的气势瞬间就矮下来了一头。
“……这是你哥?”
姑娘看着他,神色挺平静,还带着讥诮。
“是我哥,怎么了?”
顾强之前的话半句也吐不出来了,半天才说:“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呢?”
姑娘没回答,只是嘴边缓缓浮现了一点冷笑。
这之后的日子,实在是与顾强所想的大相径庭。他那些苗头还没冒出来,刺溜刺溜就全被这个身强体壮的大舅子灭了个干干净净。顾强还有点改不掉的臭毛病,没两天又和村里几个女同志飞了几个眼波,等回来时,他这大舅子就听说了,二话不说把大门一关,抡起棍子就揍。
顾强被打的吱哇乱叫,没两天就被这个大舅子彻底给打服了。他平日在顾家待惯了,整日被宠到天上,还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直到被接连打了几顿,才把之前那些毛病都给扔了个干干净净,瘸着一条腿瘸了好几天,半点都不敢再沾花惹草了。
自那之后,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别说是什么财政大权了,家里的丁点小事他也做不得主,钱全都握在媳妇手里。到了后头,姑娘肚子一天天挺起来,家里活都扔下不干,顾强不得不被逼着接过手,几个月干了这么多年都没干过的活。
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家告状。可这没什么用,家里除了个不怎么成器的大哥,就只剩下一双爹娘。老头老太太骂街倒是挺厉害,真说起动手,那真是半点都不敢——他们顶多上门说两句,等看见那大舅子的身形,声音就小了不少。大舅子把门一堵,声如洪钟:“都入赘了,就跟媳妇嫁到婆家一样,哪儿还有娘家上来讨说法的理?”
顾强在屋里头听的分明,听着大舅子把他和童养媳一样相提并论,心里头都不敢冒出火。他如今真是被打乖了,听见外头动静也只是一声不吭,门也没出。
顾父顾母眼看不成了,只能打道回府。自那碰了个冷钉子后,之后就不怎么敢再上门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隐隐生出点后悔。
这要是顾黎还在,哪儿至于弄成这样!
顾黎可是部队里头出来的,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比起这种花拳绣腿不知道强到哪儿去——他哪儿会被人压的死死的!
可这时候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顾父顾母终于张罗着让大儿子娶上了媳妇。媳妇不是本村的,娶回来才知道脾气爆的不行,隔两天就摔盆摔碗,性子又掐尖要强,压根儿不听顾母使唤,气的顾母跟她对着怼,婆媳天天掐架。
偏偏当初娶这个媳妇就是看上了对方家有点钱,真掐起来还不敢怎么着,拿捏不住,少不得忍气吞声,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闹的家里不得安宁。
他们在那之后才偶然听到了消息,高考成绩出来了。村里头知青考上的不少,郁涵分最高,上个省城大学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这么长时间来的第一批大学生,赚足了风光,明眼人都知道之后肯定是得好好培养,给国家当栋梁的,和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可不一样,说出去谁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