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快穿](47)
杜云停很有经验地跟她讨价还价,“姐,我们都买了这么多啦,下一次保准还来你这家。你再给我们便宜点不?”
大婶冲着他这张脸和甜嘴,硬生生又往下减了点钱,收钱时还笑眯眯的,招呼杜云停,“下次还来啊!”
杜云停拎着东西出来,俨然是凯旋归来的架势。
高丽真的惊了,“你怎么连这也会?”
杜云停说:“原来经常在市场买东西。”
高丽盯了他好一会儿感叹,“果然是建设社会主义的人才……”
啥都会!
杜云停帮她把东西装上,独自去逛。转过一个小摊位时,他瞥见了点角,就蹲下身来,把那东西扯出来,“多少钱?”
是一块挺素净的格纹方巾。格纹颜色有点暗,显得沉稳严肃,和顾先生的气质很相配。
摊主看了眼,报了个数。
杜云停越看那方巾越喜欢,整整齐齐叠了塞进了外头口袋里,连价也不还了,伸手掏钱。
还没等掏出来,已经有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钱递过去,不声不响帮他结了。
杜云停回头一看,果然是顾先生。
他有点儿惊喜,“二哥怎么过来了?”
顾黎今天说要去看看他兄弟,说是安排的上午的手术,没想到这会儿就能回来。
男人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接过来,淡淡道:“手术很顺利。”
杜云停只是笑。
男人侧过头,望着他,声线一如往常的平稳,“叔说是有人把汇款单寄到了他们家,才有的钱做手术。”
小知青伸出只手挡着炽烈的阳光,没吭声。
顾黎说:“郁涵?”
这一回,他只看见了青年侧面浮现出的一个浅浅的梨涡。
男人心中明白。他不自觉把手放在小知青头上,揉了揉他细而软的头发。
“谢谢。”
“干嘛要说谢呢?”杜云停不乐意从顾先生嘴里头听到这个字,把身子扭过来,认真地纠正他,“二哥和我本来就是一起的。二哥的兄弟,我当然得帮忙啊!”
顾黎没说话,心里头着实忽的暖了下。
他当兵的时间已经算久了。真要计算起来,和那群人在一处的时间,甚至比和父母在一起的还要长。能让他把后背完全托付出去的这群人,不仅仅是兄弟,更是家人。
顾黎不奢望人都能理解,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
只有小知青,不但理解,甚至能支持。
顾黎愈发看出小知青的可贵来。他好像是璞玉,在这种灰暗的日子里头,只有他熠熠发着光——可这种光芒掩藏不住,注定得被别人瞧见。顾黎想到这里,心里就莫名生出了些焦躁来,甚至更希望把小知青揣进兜里,只能看着他一个,只能想着他一个。
这样暴戾的想法只是在他的脑中转了一转,转瞬就被压下去了。
村里头样板戏试演的那一天,村民们下工都下的格外早。杜云停脸上抹了点雪花膏,嘴唇上也被人拿不知道什么东西抹了抹,愈发带了点红色,身上军装一穿,扛起枪,像模像样。
底下大部分村民都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打扮,一时间倒都愣了愣。
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知青,这会儿眉目间倒还真有几分英气。
他唱:“霹雳一声灾祸降,熊熊怒火烧胸膛。深仇大恨誓要报,座山雕!——抓住你刀劈斧剁把血债偿!”
高丽女扮男装,声音又清又亮:“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
台子上热热闹闹地讲着故事,台子下村民却都在看人。
样板戏听的多了,不稀罕,中间有的词,他们甚至比这几个知青还熟。稀罕的是这俩知青一个赛一个的俊,这会儿装扮上英姿飒爽,格外有味道。
前排坐着的几个干部也连连点头。
一出演完之后,喝彩声不断。甚至有红头绳方手帕从底下扔上来,往几个演员身上挂。高丽擦了把热汗,大大方方带着全组的人给底下观众鞠躬,“谢谢各位乡亲捧场!”
顾黎也坐在台下,静静地看。他看的更单调,别人看这个演员那个演员,他就只看一个。
目光来回,只围绕着那一个转。
等青年下来时,他没等在后台,反而绕过了人群在小树林里站着。杜云停远远瞥见他,小跑过去,还有些热气腾腾的,“二哥,怎么样?”
顾黎帮他擦汗,声音沉沉,“很好。”
杜云停就像是得了天大的好评价一样开心。
顾黎又看他一会儿,忽然问:“这衣服,还得还回去?”
杜怂怂心里就是一顿。
……嗯?
他不动声色,“得还回去,怎么了?”
心里立马呼唤7777,【二十八,二十八!】
系统:【怎么?】
杜怂怂难以掩饰自己的亢奋,兴奋道:【二十八,我感觉顾先生是准备和我玩军装play!】
系统:【……】
系统:【你做梦?】
这会儿男人还在看这衣服。衣服很合他心意,里头包裹着的人更合他心意。他帮青年整了整衣领,说:“穿着。”
小知青看起来有点惶惑,扬起头,瞳孔清透,像是被一泓山泉包裹着。
“二哥?”
顾黎胸膛起伏几下,低声说:“我去和马主任说。”
杜云停心里就有谱了。
这绝对是军装play,这要是不是,他能跟7777姓!
杜云停激动的心里呜呜呜开小火车。
这么刺激的,他还没玩过。但是想想顾先生被布料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想想那把腰勒的又细又结实的武装带……他脸红心跳,拿手给自己扇风,说:【怎么这么热呢?】
系统简直没眼看。这还没确定是这种玩法呢,杜云停已经快在心里把这一段演完了。
这想象能力也忒强了点。
还好有个顾先生,不然,它恐怕得从早到晚担心着宿主哪一天下海了。
杜云停这会儿没打算下海,正在拼命掩饰心里头的兴奋。只可惜这会儿不远处有人,他们也没办法立刻实践,还有一堆人等着杜云停开庆功宴呢。杜怂怂只好恋恋不舍亲顾先生一口,小跑过去。
第一次演出大获全胜,妇女主任也高兴,脸上喜气洋洋,先夸奖杜云停。
“表现的真好,很有那气势!”
又顺带着夸顾黎,“顾黎同志真是会教,这才多少时间,效果就教的这么好了,猛地一看还真像是个兵!”
杜云停回想起那教授过程,毫不脸红,坦然自若地把这夸奖担下来了。
“谢谢主任,我之后还会继续向顾黎同志请教,争取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7777:【……】
不是吧,那种耍枪还要再来?
妇女主任更高兴,夸奖他,“有觉悟,有斗志!”
7777:【……】
哪方面的觉悟,在耍每个男人都有一把的那什么枪上格外精进的觉悟吗?
作为除了当事人外唯一一个知道课程实际内容的,它觉得自己要聋了。
当天晚上,杜云停真穿着那套戏服回去了。他给顾黎当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好学生,被反反复复教导了这衣服到底该怎么穿、该怎么脱、里头的枪要怎么拿出来摆弄摩挲。正值擦枪走火的时候,杜怂怂忽然悬崖勒马,紧急地喊了停,“二哥……”
顾黎埋在他颈间,伸手摸摸他的脸。
没有和谐膏的杜怂怂只剩下怂,不敢浪,“二哥,这不成,这塞不进去……”
他眼巴巴地抬头望男人,被男人亲了亲眉间,忍耐着站起身。
“我去冲冲。”
杜云停把脸埋进枕头里,浑身都是汗,只能一下下喘气。
他对系统说:【真不考虑赊个账吗?】
7777惜字如金,【不。】
【……唉。】
杜云停遗憾地直叹气,却也没慌。
指不定第二天,小系统就改变主意了呢。
谁知道第二天,没等来系统改变主意,国内先变天了。
这是1977年的9月。一个消息从领导人口中说出来,紧接着就像插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全国各个地方。它在报纸上传播,在人与人的嘴里传播……它跨过山,跨过河,一直迈进所有人的耳朵中来。
所有的知青都得了这个消息。
“将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
就好像一声春雷响彻天际,振聋发聩。
——这是无数人等了十年,才等来的机遇。对于许多人而言,这就是改变世界的日子。
第38章 小知青(十)
农村的清晨从天还没完全亮起时就开始了。炊烟从屋顶上向上升, 因为没什么风,那烟几乎是垂直的。天边模模糊糊一抹黛色, 还有明亮的星子高高挂在上头。
男知青漱了口,拉开门时,高丽已经站在外头了。
“来了?”
“来了。”高丽往里头望望,“郁涵起了没?”
她在半梦半醒之中得了消息, 连片刻都等不得了,立马往这边来。其他的知青也都聚集在一处, 彼此望望, 眼睛里头都有兴奋的火光。
“高考真恢复了?”
“哎,简直跟做梦一样……你掐掐我。”
于是在胳膊上拧住一点肉, 使劲儿一扭,终于清醒了。
是真的。
他们这批知青都念过书, 念的年份有长有短,可的确有些文化。凡是上学的, 谁也不敢说谁心里头没有一个大学梦。
更何况是在这种年份,大学生那基本上和铁饭碗挂着勾, 吃香的不行。
知青们都激动。
“我看咱们都可以去考一考试一试, ”高丽看人到齐了, 就说, “大家这段时间, 能把书捡起来的就赶紧捡起来——要是有不方便的,跟我说声,我回头去城里面买书时帮你们一起买。”
底下的说话声更大了。男知青接连拽杜云停袖子, 已经开始担心,“我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他们还好,下乡时间并不算长,仍然有些知识储藏在脑袋里。对于许多下乡几年的知青而言,这简直就相当于从头再学起,这么长时间以来无穷无尽的农活和体力劳动早已经消磨掉了他们当初的斗志,也让他们的头脑一并变得空空如也。
在吃不饱睡不好、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干活的时候,很少有人再有那个精力坚持学习。
这一点上,杜云停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他们还年轻,赶上了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