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快穿](144)
种之前先松土,随后洒点水。待土地变得湿润了,蒙上透明的塑料布,保持土壤温度——
然后里头就会冒出来大蘑菇,根茎发达,顶部饱满的那种,连吃法都多种多样。杜云停每天喝蘑菇汤,吃烧蘑菇炒蘑菇清炖蘑菇,基本是换着花样吃了个遍。
这一年,杜怂怂仍旧问他:“黎哥,还来我们家过年吗?”
顾黎略一沉思。
“嗯。”
杜云停于是拿出手机订机票。还没订完呢,忽然听见身边人把后半句也加上,“多带点东西。”
“……?”
“当聘礼。”
“……”
杜云停的手机砸腿上了。
这一回的年过的格外忐忑,杜云停回家时,往箱子里头塞了两双运动鞋,放在好拿的地方。在跟他爸妈坦白之前,特意带着顾先生把鞋都换了,这才敢跪在二老面前吭哧吭哧说事。
说完之后,别父都懵了,刚哆哆嗦嗦去拿棍子,就瞧见他儿子一下子跳起来,二话不说拉着人就跑。
再一看,好嘛——这小子还特意穿的这鞋!
别父气的不行,偏偏如今年纪大了,比不得这俩兔崽子正值青壮年,赶都赶不上。顾黎还算是沉稳的,率先停下来,任由别父几下打在他身上,只低声道:“请您放心把嘉言交给我。”
别父上哪儿能放心?这会儿火都快蹭蹭从嘴里喷出来了。
“怎么放心?”他说,“你们俩男的……”
杜云停幽幽道:“这得问您,我其实可以当个女的。这不是您的染色体……”
别父气的直喘,又想去抽他,可顾黎在面前挡着,怎么也抽不到。别父只好嚷嚷:“兔崽子!躲在别人后头算怎么回事?”
杜怂怂纠正他,“黎哥是自家人,不算别人。”
瞧瞧,瞧瞧,别父嘴里头泛酸,这会儿还没承认呢,可就知道全身心护着人了!他摆手让这俩人一起滚,回头看看别母的脸色,居然没太大变化。
别父奇怪道:“你怎么了,气糊涂了?”
别母只是抿了抿嘴,神色挺平静。
她与别父不同,和这俩孩子相处的时间稍微长点。即使再忙,她也是一个母亲,身为母亲,好像总会具有一些特别的感知。
她又想起那天高考。那时的日头很烈,六月的天艳阳高照,找不着半片云。连她都嫌热,始终在车里坐着,可扭头看刚刚陪着儿子的那个学生时,才诧异地发现他居然没有走。
别母看着他那神情,额角微微渗出了汗都毫无察觉,竟然比自己这个当妈的还要认真操心。
她儿子考了三场,这学生就在场外陪了三场。别母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她在商场遇到的事情多了,并非没有见过同性之间的恋情。虽然放在自己孩子身上,格外让人难以接受;可再转念一想,除了顾黎,又有谁还能把杜云停带到这正道上来呢?
她只担心一件事。两个男人谈恋爱,不会有任何保障。
若是哪一天分开了……
她把顾黎叫进屋里来,独自和他谈。听到这一种假设,顾黎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立刻便蹙紧了眉,道:“不会。”
别母看多了抛弃糟糠妻的事,只摇头。
“有证有孩子也难免分手,别说你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
顾黎说:“伯母,我与嘉言一起走过的,不是一两年,而是七八年了。”
“不腻烦吗?”
“——怎么会腻?”
顾黎摇了摇头,抬起目光,神色忽的柔和下来。别母顺着他看的方向望,一样便瞧见了她儿子,杜云停生怕她委屈了顾先生,整个人都贴到了玻璃上,像一只大型壁虎。
她的心忽然间也一动,竟然有些为之动容。
“请您相信,”顾黎缓缓道,“我与嘉言,并不只是一辈子的事。”
他笑了笑。
“说出来有些俗气,但不怕您笑话。……我们管这个,叫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我妈居然不反对……
别母:主要是因为他比你靠谱ovo
第95章 高中时代(二十)
生生世世。
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 如此自然,倒好像已经在心里想过了千遍万遍。
别母不再说话。她向椅背上靠了靠, 目光格外悠长,只用手反复摩挲着眼前的杯子。
她忽的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和他爸,其实都挺对不住这孩子的。从小到大,没陪他做过什么。”
杜云停还在窗户上趴着, 眼巴巴地透过玻璃望过来。别母望着他,又扭过头来看面前面容坚定的青年, 终于将杯子当啷一声放下了。
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一句, 便是默认了。顾黎心中一喜,低声道:“谢谢您。”
别母摆摆手, “谢什么?……是我该谢你。”
倘若没有眼前这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会朝着哪一条路走去, 说不定便是歧路。可现在,别嘉言终于真的越过越好, 她也能放下一颗操劳的心了。
虽说是接受了,可一时半会儿, 别母还真没法习惯。顾黎本是年年都与杜云停一起睡的, 可如今关系挑明了, 反而没法在二老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进同一个屋子, 犹豫了一会儿, 终究是让保姆另抱了一床被子去客房。
这面床刚刚铺好,一回头,杜云停就从门框旁探出个脑袋, 看着他,目光活像是被抛弃了的小狗。
顾黎摸了摸他的头。
杜云停看看床,又看看他,小声说:“真睡这儿?”
“嗯。”顾黎简短道,“伯父还不能接受。”
杜怂怂恋恋不舍,一根手指扯着他衣角,在手上绕来绕去。
“我怕自己睡不着……”他密密眼睫垂下来,飞快地闪了闪,轻声道,“没有黎哥,不习惯——”
客厅里看电视的别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咳嗽,拿起遥控器换台。
杜云停:“……”
杜云停称赞:“耳朵真好。”
这么大年纪了,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见。
顾黎哭笑不得,由于是在别家,并没什么更进一步的亲昵动作,只安抚性地摩挲了下他的后脑,声音沉沉,“乖宝乖。”
杜云停被这一声安抚了点情绪,这才肯回去睡觉。还没走出门,就又转过身来,冲他嘟起嘴,像是只小章鱼。
顾黎心领神会,先朝着房门处看了眼,随即在死角处飞快地给了一个香甜的晚安吻。
他自己却也睡不着。两人一同休息了好几年,几乎不曾分开过,顾黎的手臂动了动,总觉着缺了些什么,无论如何也没法合眼。他终于坐起身,将床头的台灯按亮,忽的听见一声细小的响动,紧接着有轻巧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停留在了他的房门口。
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动作,门口忽然传来别父的咳嗽声。随后是青年明显心虚的招呼,“爸,还没睡?”
别父板着脸,瞪着他。
杜云停讪讪道:“我就去倒杯水……”
“倒杯水从这头走?”
杜云停打哈哈,“这不是睡迷糊了嘛。”
他悻悻地重新回去,深感自己这一次行动大为失败。顾黎在房间里听了个清楚,知道青年这一晚是定然过不来了,心里头也有些空落落。
他关了灯,强迫着自己睡。正半梦半醒时,突然察觉有温热的呼吸一个劲儿往自己颈部蹭,有什么人凑得近了,八爪章鱼一样箍住他,枕上他的胳膊。
顾先生睁眼,果然是杜云停。这会儿终于摸到了他的青年跟得了个大宝贝似的双手环着,心满意足靠着他胸膛。
男人的胸口微微震动。
“怎么过来了?”
“偷偷来的。”青年冲他比划,“嘘——小声点,我爸这会儿睡着了。”
顾黎抱了个满怀,掖了掖被角,下巴蹭着对方毛茸茸的头顶。他好像浸泡在了温泉水里,眉头慢慢松开,那些焦躁不安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奇异地抚平。
杜云停靠着他,又凑上来啃他嘴角。顾黎按住他,纠正:“那是咬。”
他教青年把舌尖探出来一点,含吮进嘴里,温柔地舔了舔。
“——这才叫亲,乖宝。”
青年好像被亲的心满意足了,喃喃与他道了晚安。顾黎也闭上眼,几乎立刻便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一夜无梦。
第二天,别父别母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从客房里出来了。
“……”
杜云停脸不红心不跳和他们解释,“我梦游,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那屋里去了。”
“……”
“下回别惊扰我,”杜云停说,“很危险的。”
“……”
别父别母都望着他,感觉儿子仿佛在把他俩当傻子。别父气的直喘,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猛搓他手里头盘的那颗白玉核桃,看架势恨不能把它秃噜下来一层皮。别母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连连劝他,“睡都睡了,总得对人家孩子负责任……”
别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顾黎的确是个不错的儿婿,什么事都记挂着,逢年过节往家里带的东西从来没少过。虽然别家并不缺钱,可看他这么放在心上,总是件让人欣慰的事。况且顾黎深知投其所好四字,送的礼样样都撞在别父心坎上,没多久态度就软化了,到了中秋,甚至板着脸问顾黎用不用和他爸妈见一面。
提起自己爸妈,顾黎的身形却微微一僵。他重新笑了,并不打算瞒着二老,道:“我已经与他们脱离关系了。”
骤然听闻这消息的二老都是一怔。
脱离关系?
顾黎还在给青年剥桔子,上头白色的脉络被他去除的干干净净,放在盘子里。他语气仍旧平静,没什么多余的起伏,“他们不同意。”
别母喃喃:“那也不用……”
“用。”顾黎打断她,“他们只需要按着他们想法来的儿子。”
顾黎很早就清楚这一点。他爸妈其实并不想要孩子,想要的更像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他被要求着从小完美到大,成绩掉出年级前三就是耻辱,是足以羞愧到几天不吃饭的事。他懂礼仪,看完全不感兴趣的书,练各种父母觉得需要的技能。他在各式各样的宴会上像商品一样陈列展出,被推给所有其他的家庭看,当个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不可能要一个在他们眼中有污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