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快穿](202)
“带他回去。”
富贵低头答应,伸手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杜云停被推着压过小花园的石子路,路过湖边时,却瞧见眼前扑腾腾有什么落下了。
他抬起眼,发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宫一。
杜云停喜道:“宫一!”
然而,宫一的脸上连半点喜色都没有。他打量着杜云停的脸,瞳孔骤然放大又收缩,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杜云停说:“宫一,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是有任务?”
宫一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道:“我还当李管家是在骗我。”
杜怂怂茫然。
“——当真是你。”
杜云停不解,不是他又能是谁?
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被顾先生疼宠成这样的了。
宫一又道:“你能走了?……能说话了?”
杜云停说:“能是能,只是走的仍然不稳,再过段时间,应当就全好了。”
宫一不知为何眉头紧蹙,声音也轻轻的。
“你管这个……叫好?”
他的语气,让杜云停忽然有些惶恐。他敏锐地从男人的话里头察觉出不对来,问7777:【我到底忘了什么?】
7777没有吭声。
宫一又向前迈了一步,缓缓道:“你……你,不能再继续了。你会害了将军的。”
他的手有些哆嗦,终究说:“你——”
后头的富贵骤然松开了手。杜云停被宫一抱了起来,他身子骨大不如前,宫一却还是一样的健壮,抱他自是轻而易举,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了屋顶上。
“莫要怨我,”宫一低声说,“尘归尘,土归土,该到何处的,终究得归于何处——”
“我为将军效力这么多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
他单手抱着杜云停,另一手却拔出了身上佩戴着的剑。杜云停感觉到不对了,那一点刀锋寒亮如闪电,直直地逼近他的喉咙。
他失声喊:【7777!】
【没事,】7777冷漠道,【死不了,你都死了一回了。】
杜云停怒道:【多少年前的车祸了你还拿出来说事?】
死了一回难道就不怕死了吗?
他说:【兑卡!】
7777:【浪费积分。】
【怎么能叫浪费积分?】怂怂很气,【我不能死啊!】
他说:【我死了,顾先生要怎么办?】
7777凉飕飕道:【大概是给我们不停找麻烦吧。】
杜云停没从它这句话里听出真正的含义来。他终究是匆匆忙忙兑换了一张加速卡,将那剑锋闪躲开来,同时满脑子都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砍他?总不能是因为他和将军搞断袖吧!
宫一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突如其来就砍他!
他揣测:【难道是他爱上顾先生了?】
所以打算血刃情敌?
7777:【……想象力不错。】
杜云停接连逃过了三次进攻。宫一不知为何,满眼淌着的都是泪,下头已经有下人瞧见了,俱是惊慌失措,但宫一到底是将军府的暗卫,武功远比他们要强得多,这些个普通人也只有在底下看着干着急的份,梯子都来不及架。
杜云停闪避过一道剑锋,终于忍不住怒了。
他有病吗,非得把自己搞死!
他终于准备还手,却听见身后一阵声响,再扭头去看时,竟是宫八宫九不知何时站在了屋檐上。
两人皆持着剑,白衣飒飒,眼中淌泪,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含糊。
“小七——”
骤然有一道光亮没过他身子。
“对不住了。”
他听见宫八低低道。
杜云停低下头,瞧见那剑只剩下剑柄留在外头。剩余的已然贯穿了他的肚子,一剑捅了个透心。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几个暗卫都在他面前站着,宫一颤着手,还想去扶他。
“小七……”
杜云停感觉自己也应该发表个临终遗言。他按着自己肚子,终于问:“……你们用的是假剑吗?”
暗卫俱是一怔。
杜云停忍了又忍,终于把那剑一把拔出来了,“这什么剑,砍人都不带疼的?”
暗卫:“……”
7777:【……】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我死了!!!妈耶,千年老尸!
7777:说了很多次了。只是你都不信。
心累,好气。
第128章 金屋(八)
在宫一饱含不可置信的注视之中, 那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被完好地从面前人的肚子里抽了出来。
上头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宫七仍旧立得稳稳的,安然无恙地立在他眼前。
“怎么可能……”
宫一的手有些打哆嗦, 亲眼瞧着这一幕,仍是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即便是从李管家的口中听说了,知道宫七当真是死而复生——可在眼前望见这样的事,仍然让人头皮发麻。
他甚至顾及不得别的, 下意识将自己的剑握得更紧,目光满含警惕。
“你——”
宫七的神情看起来比他更为茫然。
他注视着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的剑, 摩挲着雪亮的剑锋, 打了个颤,又去摸自己的身子。
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刚刚死过一次。
他终于知道不对了。
这定然不是正常人。他缓缓说:【二十八?】
7777没有回答。
杜云停声线有些抖,道:【二十八, 我死了,是吗?】
7777终于道:【……我不能回答。】
杜云停站在原地, 轻轻说:【这就是你所说的bug?】
系统仍然没有回答。与bug相关的话题,直接和整个任务系统的日常运行挂着勾, 它并没有这样的权限。
只是这时的沉默不语, 便也等同于默认了。
杜云停再说话,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 他怎么会死呢?
他分明是这么惜命的一个人, 很认真地想在每一个世界里和顾先生白头偕老的……
他茫然地站在屋檐上,风将他的头发并衣角都飒飒地吹起来。下面有人喊他:“宫七。”
杜云停低下头,瞧见是将军。他像是刚刚听闻了消息, 匆匆忙忙从前院赶来的,眼睛黑沉如墨,瞧不清中间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杜云停立着,茫茫然地小声道:“将军。”
“宫七。”
将军又朝他走近了一步,伸开臂膀。他声音温和,里头带着像是诱哄的情绪,道:“下来。”
杜云停扔掉了手中的剑,瞧了瞧他的手臂。
“下来,”顾黎道,不容置疑,“我接着你。”
“……”
杜云停忽然想起了第一日。那时他那样猝不及防地跌进顾先生怀里,将军面上冰冷如霜,像是要立刻将他扔下去。
然而今天,却是男人站在廊下,柔声唤着他,要他来自己怀中。
他心头忽的一酸软。他说:“我去了。”
这一句轻的近乎是自言自语,除了他与系统,谁也不曾听见。随后,杜云停猛然迈开腿,向下一跃!
暗卫惶惶然睁大了眼,下意识要伸手去拉——可那一道身影翩跹而下,衣角都被风吹的扬起来,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顾黎的臂膀间。将军抱着他,猛然旋转而下,将他好好地接住了。
宫一几人脸色都有些苍白,将军只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
那一眼简直也像是利刃,一下子将他们捅了个对穿,血腥气与煞气毫不遮掩地扑面迎来,身子都禁不住开始战栗。宫一他们曾见识过男人的本事,只是那时大多是在战场,对面是茹毛饮血的胡人。他们都以取了敌人的首级为荣,自是不在乎将军身上戾气的。
如今,这份敌意转而朝着他们,暗卫才知晓神兵将军的名号究竟从何而起。
当真是被看着,便要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几个人腿肚子有些发软,却仍然固执地站立在屋顶上,并不低头认错。将军也不曾把过多目光分给他们,一眼过后,便转而凝视着怀中人的脸,手抚着他方才被刺的地方,轻声道:“疼不疼?”
怀中人缓缓摇了摇头。
将军却像是没看见,视若无睹道:“走。——去上药。”
他抱着小暗卫,大步迈开了步子。
房间仍是熟悉的房间,只是如今再闻,那种奇异的诡香之中便混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杜云停本当那是花瓣被揉烂了发出的气息,现在才知道,那是自己身上传来的。
他被放置在软塌上,男人动作那么轻,像是生怕伤了他。旋即,衣角被掀起来,顾黎不知从何处拿来了药膏,一点点帮他细细抹开。
杜云停也低头看了看,那肚皮上白生生的,半点印记都没有。
他忍不住道:“将军……”
顾黎的手掌附在上头,神色却是疼惜的。他淡淡道:“很痛?”
杜云停的感觉愈发奇怪,顾先生对他,竟像是他还活着一样。分明刚才看见了他安然无恙的那一幕,这会儿却仍旧问他这样的问题,就像是——
就像是自我蒙骗。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将军,我是怎么死的?”
将军摩挲的手顿了顿,旋即道:“莫要胡说。”
“不是胡说,”杜云停说,“我已经知道了。”
将军眉头微蹙,“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他终于抬起眼去看小暗卫,道:“你只是病了。——会好的。”
杜云停从他脸上看出一种异常的苍白来,男人的面颊也微微凹陷了下去。杜云停张张嘴,半日才道:“将军,活人不会这样的。”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半是叹半是难过地道:“你看看我……将军,你看,这哪里像是刚刚中过剑的身体?”
男人眼睛里头好像燃着无数幽暗的火苗,一簇接着一簇,从深沉的海底里冒出来。他道:“你只是恢复的快了些。”
在杜云停听来,这分明就是死不承认。
他摇摇头,欲要再说,“你——”
“你只是恢复的快了些。”将军将这一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也不知究竟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他。他的手碰到杜云停的皮肉,分明是个活人,却也不比杜云停这样的尸体温热到哪里去,那样的碰触让两个人都有些打哆嗦,“你只是病了。”
你不会死的。
绝不会允许你死的。
战事再起时,是杜云停入府后第二年的秋日。以左相之子为首的文臣上书,痛批以顾黎为首的武官无官德,欺压百姓、鱼肉乡民。写的折子递上去,也不知是从哪儿寻来的证人进了大理寺,皇帝虽然没说立刻将这群武官关进大牢,却也没说他们无辜,只说要命人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