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304)
“这里是护国公府,你猜到早已离了边关,更该猜到自己已然回到了帝都城内。”
听到这话,萧景初顿时清楚所猜不错,唇边泛起一丝苦笑,知晓自己怕是没了退路:“那 ……将军他……”
“他与我们一同回来,此时也在府内。”听他问起慕容垂,一直神情平静的护国内君终于 眯了眯眼,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床边走去,声音袅袅在屋中飘散,“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本君更令他以为你在那一日过后,已然独自一人离开不愿再去见他。”
萧景初的手指已然攥得发白,闻言瞬间喉咙一堵,良久方才将额头磕上那冰冷的木板,颤 抖着开口道:“多谢……多谢内君。”
这四个字一出,身着紫衫的人幽幽的眼光,陡然落在了那单薄的脊背上,话语中多了几分 兴味:“本君如此说,就是想要分开你们,你又为何谢本君?”
“……将军他……本就不是我该奢望的……”伏在床榻上的人身体剧烈抖了一下,声音却 十分平静,隐约透着几分苦意,“我本以为,本以为自己……在受了那情引之后,或许会直接 死去也说不准,那不过是我苛求的一点温暖,将军他……将军是受了我的蛊惑,才做出了这样 的事情,还请内君明鉴,这件事并非是他心甘情愿。”
闻言,身着紫衫之人眼光更深,蓦然问道:“你不是他,怎知晓他不是心甘情愿?”
榻上的人苦笑一声,回话的语气虽依旧平静,削瘦的脊背却肉眼可见的颤抖得更加厉害: “从我十岁被他所救,他明知道我是个双子,时时刻刻让我在他身边,即使亲昵对我却从无爱 恋之情,也从未发现我恋慕于他……这一次,若不是他告之我中了情引,我又非要赖在他身畔 ,他本是不愿我待在他身边的……”
“口中未曾说出,抑或未曾表露出的,便是从未有过的么?”
他垂着头,不愿让面前的人瞧见自己已然蒙起雾气的双眸和小心掩饰下来的软弱,却还是 被一把骨扇缓缓抬起下巴,剧烈的光亮随之照入眼帘,泪水跟着骤然滚落下来,打湿了手指旁 柔软的锦被。
“萧景初,告诉本君,你是否如此以为?”
勉强勾出一抹笑容,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眼底漫上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回内君……从少时……少时我便知晓,我与将军在一起……本就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本 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断绝,又何必说到其他……”
“你坐宫了。”
这一回,不等他将带着哽咽的话语完全说完,那把骨扇却骤然一抽,与他相对乌玉般的眸 子,也瞬间露出一抹冷然和锋锐。
骤然听闻这四个字,他只觉脑中一片轰鸣,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什么?”
“在你未曾与垂儿独自相处在冰洞之前,你的手臂上,想必还是有着那一条红线的罢。” 面前的人看他怔愣惊讶的面容,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原本温煦平和的声音渐渐淡冷,犹如此 时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既是垂儿的孩子,本君便不得不管了。”
颤抖的手指下意识想要去触碰,下一刻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孩子……”
站在他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冷的注视了他许久,方才缓缓开口 : “不过你该知
道,以你的身份,按理来说是做不了垂儿嫡妻的。”
听到这话,面前一直抖个不停的脊背,却在瞬间恢复了平静,那张清秀苍白的面容再度扬 起时,已露出了以往平静安然的神情:“景初……恳求内君,不要让景初……入护国公府,景 初也……也不愿意因为坐宫,而再度回到将军身边,只愿内君能让景初离开这里,景初这一生 不会再见将军,也不会再回到帝都内,请内君只需要当做什么不知道,也不要告诉将军……” “你若不愿留在垂儿身边,你的孩子又如何办?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身着紫衫的人深深 皱眉,声音愈见冷酷,“你该知晓,本君是南昭慕容氏的主母,垂儿乃是南昭慕容氏的嫡长子 ,会是下一代的南昭慕容氏之主,他的亲生孩子如何能流落在外?”
“若内君不愿放景初离开,只是因为景初腹中之子,便非要景初嫁予将军。”耳边的声音 里已然带上了隐约戾气,萧景初本来应有的惧怕却奇异的消失无踪,唇边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还请内君怜悯景初,赐景初一杯毒酒罢。”
骤然听闻这话,紫衫人忍不住挑了挑眉头,这一回眼中多了些许惊讶:“在你眼中,本君 便是如此狠毒之人?”
“还请内君莫要误会。”萧景初闭了闭眼,唇边的笑意却未曾淡去,“内君清楚,景初的 生母是父亲的小妾,她不过是个可怜的青楼女子,偶然被父亲看上因此收入府中,自从生下景 初之后便被父亲的嫡妻看做眼中钉,一直郁郁难安生活艰难,景初更是因为出身而遭人毒打唾 骂,若不是逢将军相救,怕是在母亲死去的那一年,景初也该随着母亲而去……”
说到此处,他仿佛想起了在阴暗的小巷中,那个黑夜里铺洒而下的银白色月光,和月光中 伫立对自己伸出手的人,目光中蔓延起层层温柔。
“景初不是母亲,反而是从小作男双养大的男子,本来就身份低贱,此生孤独想必也无甚 可怜,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对。何况景初已得到心爱之人,更有心爱之人的孩子相伴,景初早已 感激涕零。”
“既不是因为本君手段狠毒,更不是因为你心中没有垂儿。”站在他面前的人安静注视着 他,良久后突地叹了口气,话语中的冷意悄然褪去,“你已然坐了宫,为何不愿嫁给垂儿,反 而要一杯毒酒?”
“内君,正如景初所言。”
他唇角的笑意染上决然,本来仅是清秀的面容瞬间耀眼起来,那双眸子在阳光下却是一片 不见底的黑暗,顿时让面前的人乌玉般的眸子幽深起来。
“景初是个男子,失了身体又如何?更不提是景初心甘情愿的,既然尚且保留了最后一点 可怜的自尊,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以后要过和自己一样的日子,不如 索性让它没有开始——倘若景初不能与将军一生相守,何必让将军知晓以为自己负了景初?又 何必去夺其他人与将军的幸福呢?”
柒•入局几分深
深冬的寒风吹拂过窗棂,和着沙沙的轻响落在耳畔,站在窗畔身着紫衫的人面带极薄微笑 ,手中的骨扇先是缓缓展开,又骤然合了起来,而低身伏在床上,只着单衣的人却一直未曾起 身,头低低的垂落不见此刻神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身着紫衫的人终究再度叹息,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声音中不含悲喜, 倒更似是怅然:“你这孩子看起来是性情倔强刚烈,和本君年轻的时候倒是有些相像,实际上 却一点都不像本君,也太好欺负了些。”
萧景初听到这话,不由心底一颤,不知面前的人话中是之意,声音更是低缓:“……内君
“你可知晓,原本垂儿彻夜不眠想出的计策,可并非是那日漏洞百出的行动。”
身着紫衫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唇角蓦然逸出一声玩味,回身任由阳光从窗框落下,照亮听 到这话后,瞬间抬起头来掩不住惊愕之色的那张清秀面容。
“还是你居然会以为护国公最成材的嫡长子,当真会在最关键时任由中军大帐架空?各先 锋将军像是无头苍蝇般的追击,又如此鲁莽独身一人陷入大营?抑或是明知晓那女子对自己下 了情引,却在驱赶执意要留下的你不成后,便失去自制对你做出了那般事情?”
听护国内君终究提起这件事,萧景初脑海中瞬间一片乱麻,本来有的辩解之词被面前人的 话冲的一干二净,心底却好似从这番话中预见了什么一般,骤然又酸又热:“……当时,景初 也是关心则乱,至于将军他……将军他……”
“话已说到这份上,你何必再去想什么辩解之词?”
身着紫衫之人缓步上前,将手中的骨扇收回袖中,突地抬手抓住萧景初的手腕,乌玉般的 眸子直视着他略带迷惘,深处却隐含着期盼的双眸,平然和缓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多了几分 醇厚之意。
“孩子,是你错了——只因自己的身份卑微,而对真心裹足不前,这是你所犯的错。而不 愿看清自己的真心,面对一切都不去选择,任由其偏离原本的意愿——这是垂儿所犯得错,你 无须替他担这样的罪。”
萧景初不敢与他的眼光对视,更不敢贸然挣脱他抓着自己的手,心底却因为方才紫衫人说 出话语中的暗示,骤然升起忍不住的狂喜来,心底鼓噪的听不见声音,只能垂下脸来低声喃喃 道:“内君,不是的……将军没有错,将军他是南昭慕容氏的嫡长子,他从小就从心底敬爱您 与护国公,更不敢辜负您们的期望,所以很多时候绊住将军的东西太多了,景初不过一颗小小 的真心,他看不见也并非是他的错,而不过是疏忽罢了……”
“你既然说,那不是他的错,而是他的疏忽。”抓住他手腕的人闻言,话语微微一顿,多 了几分模糊的笑意,“这话的意思是,倘若本君答应你成为他的嫡妻,你就会原谅他的疏忽, 下定决心留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话,萧景初顿时心底重重一跳,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面前的人,连声音都情不自禁 的颤了起来:“……内君?”
“本君没有一句虚言,这话更不是试探之语。”
对上那双乌玉般的眸子时,方发现那眼眸中没有玩笑之色,而是沉沉的期望和隐约的温和
“告诉本君,你的答案。”
怔怔的愣了许久,萧景初全力忍住自己内心即将爆裂的喜悦,再度垂下头来,强自不让自 己因狂喜抑或是迷惘的声音发抖:“是……景初愿意……倘若将军愿与景初相伴一生,景初也 愿意在内君面前许诺——”
“不。”面前的人松开了他的手腕,抬手抚了抚他垂在耳边的鬓发,那温暖的手指好似是 那人含笑伸出的一般,让萧景初忍不住紧紧抿着唇,掩去自己眸中再度升起的雾气,“你不必 对本君许诺,本君要你对自己许诺——倘若你一生愿陪伴在垂儿身边,即使遭遇困苦磨难仍不 改其心,绝不背叛抑或独自离开。”
“景初……听命。”
听到了他的回答,身着紫衫的人仿佛终于放下了心,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示意他不必再跪着 ,等到萧景初重新在床榻上坐好之后,方才低身坐在了他身畔不远处,白玉般的脸颊在阳光下 温润美丽,唇角对着他时也露出微笑,明显方才的严厉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的心意。
“那孩子看起来坚强,其实心地过于柔软,又身处这样的高位,倘若没有倾心相伴的人, 抑或是可以永远支撑他身后的力量,或许他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痛苦一生罢了。而我作为他的母 父,又怎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呢?”
萧景初局促的对着他,面上强作镇定平静,手脚却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虽说在帝都护国公府多年,平日里遇见护国内君,护国内君对他一直十分和蔼,却没能想 到在此事之后,护国内君并没有想要将他赶走,更真的不嫌弃他的身份,反而希望他留在那人 身边——当年他听到的那些关于慕容垂的婚事,心伤自己不能相守的命运,此时看来就好似是 梦而已。
“内君,景初……景初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坐在他面前的人闻言,乌玉般的眸子瞬间闪过什么,却没有人看清楚,语声愈发深沉凝重 :“努力成为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即使他倒下你也必须站起来,守护南昭慕容氏的门庭直到 死去——本君相信你可以做得到,你也必须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