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280)
江冰看着两个宫女应是,准备将没下几子的棋盘搬下去,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生怕扰 了他的兴致,抬手就拽住了叶旭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陛下,臣不累,方才真的 只是走神……”
“好,朕知道贵妃不累,可朕累了。”叶旭盯了他一会,唇角弯的更深,抱着他靠在软枕 上,半闭着眼睛轻声道,“早早就起来上早朝,又批了一日的折子,朕有些疲惫了,贵妃陪朕
休息一会,过来。”
江冰听了这个理由,便不坚持她们拿走棋盘了,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中,耳朵贴在他的胸 口,好似在认真的听着他的心跳,直到热乎乎的气息掠过他耳边,连带着一个温软的轻吻:“ 朕的冰儿,最是贴心了。”
长长的眼睫垂下,那张玉瓷般的脸颊在半明半暗中,好似能够泛出冷冷的青光来,叶旭忍 不住低头亲了又亲,轻吻到那薄如贝壳的耳廓时,突然张开薄唇低声对他说了句话。
听到这句话,本来被那温软的吻亲的脸色发红的江冰顿时身体一僵,琉璃色的眸子张大定 定的瞧着被灯火映亮面容的叶旭,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陛下,您说什么?”
“是你真的没听清楚?还是听清楚,却高兴的不会说话了?”叶旭抬手抚了抚他耳边的鬓 发,又低头亲了他一口,这才直起身来,放缓了语气开口说道,“朕已然考虑过了,既然以后 宫中不会选秀,按理来说你的品级最高,出身也最好,又坐宫怀了朕的子嗣,性情温和朕又喜 欢,做嫡母中宫又有何不行?”
“陛下,可您当初说……”
“自然是真的,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过假话?”
叶旭抱紧了怀中的人,手指一点点描绘他的眉眼,动作缱绻又温柔。
好似此时面对的,就是此生心爱之人。
在触到那温柔的眼神时,江冰的眼眸下意识缩了一下,唇角的笑容突地缓缓消散。
叶旭没有察觉怀中人的异常,仍是用那副口气说这话,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不远处点 燃的红烛,好似是在对他说,可那话在江冰耳边潺潺流过,却让他觉得那话更好似是在透过他 ,向着另外的某个他所不知道的人说。
“只不过你现下身子重,本想要等到你诞子之后再封,可朕怕万一你诞下的是女儿,那帮 老臣又要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挠朕封你,不如趁着现下你初坐宫,朕就下旨封你为皇后,等你 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即使最后诞下的是公主,那些老臣也无话可说。”
江冰再度垂下了眼睛,掩住了眼底涌起的黑暗:“陛下又偏心臣。”
“冰儿难道不喜欢朕偏心?”
他伏在那人胸口,耳边是那人规律的心跳声,触到的是那人温暖的肌肤,几乎要落下泪来 ,声音却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自然……是喜欢的。”
叶旭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快要下朝时,便力排众议宣了圣旨,准备在一月后封玉贵妃为 皇后,封后大典着礼部准备,于是同一日刚独自用完午膳的江冰,就被一道圣旨召到了御书房 等待,一套已然做好的皇后礼服被摆在了他面前。
“陛下片刻便至,请贵妃换好衣服,在此稍待。”
江冰抬手翻了翻那华丽的礼服,抬手示意想要帮忙的宫女们退了下去,手指拂过那衣领上 展翅而飞的金丝凤凰,唇角勾起的一丝笑容慢慢消散,闭了闭眸子后,终是低身蹲在了榻边, 颤抖着手指寻找了片刻,便拉出了榻底角落处的一只箱子。
那是一只檀木盒子。
那十二幅美人图上的人,才是陛下真正的心上人!
两个月前,瑶妃凄厉的嘶喊声仿佛还在耳边。
江冰垂下头来,一点点打开了那只檀木盒子。
盒子里果真摆放着画轴,虽不知是不是十二幅,看数量却也相差不多。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拿出了最上面的一幅画,慢慢的展开在自己眼前。
在那幅画被展开,他也终于瞧清了画上人的脸时,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当年的堂兄还在 王府之内时,那身常穿的世子青衣,想起自己站在桃花下,身着龙袍的人瞧着自己的眼神,想 起他们初见之时,他正是穿着一身男双青衫,还想起自己的面容和堂兄,好似因血缘有几分相 似之处,又想起那人看着自己时,闪烁着柔情的眸子。
这么浑浑噩噩的想着,他的目光再度掠过那画卷上勾画着的,那手持梨花正微笑站在廊柱 下的美人,心无止境的沉了下去。
堂兄那样的人物,有时我站在他身边,瞧见他对我露出笑,都会觉得难以抵挡的耀眼。 我和堂兄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只自己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平平静静的生活。
心爱之人。
江洛玉。
玉贵嫔……玉妃……
甚至……玉贵妃。
原来真如同瑶妃说的一样,不管是怎样看起来像真的梦,都不过是梦而已。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突然浑身发冷,似全身浸在冰水里。
那一瞬间,他恨不得自己,从未生过这双眼睛。
终•执伞待卿归
安静的殿宇中,站在榻边的人深深望了一眼床榻上摆放的东西,手指拂过自己穿着的男双 青衫,没有血色的薄唇抿了抿,任由满头青丝坠落肩上,转身拉开了雕花大门,抬步迈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几个宫女见他出来,认清了他的面容后都纷纷行礼,随即眼光带着疑惑的瞧着 他削瘦的背影,和显得有些蹒跚摇晃的身影,碍于他的身份却不敢上前去问,只能目送着他的 身影渐渐离去,消失在一片呼啸的北风中。
江冰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到底走到了何处。
他不敢停下脚步,不敢让自己安静,不敢让自己再动思绪。
本以为进宫之后,再坏无非就是失宠,只要能为了父王母妃尽一点绵薄之力,他无论受多 大的苦都可以。
却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还会有如今这样,心烧灼成灰烬,生不如死的时候。
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养心殿旁的小道,他垂下脸来低声喘息了几口,抬手捂住自己不时绞痛 的小腹,却怎么都不肯停下脚步来。
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无路可走。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发落下,几乎模糊了他前进的视线,触目可见的全是白花花的墙壁, 小腹中的绞痛已渐渐变为坠痛,脚步再也挪不动的跌跪下来,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却抓 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梗着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时值隆冬,他却只着单衣,又缩成一团跌坐在冰冷的墙角下,没一会就冻得没了知觉,连 小腹中那翻搅不停的剧烈疼痛都淡了,眼前的红瓦白墙在他眼中渐渐浸上黑暗,手指颤抖着想 要抓紧自己的衣角,却怎么都用不上力了。
叶旭终于找到自御书房离开的人时,第一眼就瞧见那人在深冬中只着一身单衣,脸色惨白 双眸紧闭,近乎毫无声息的靠在墙角里,脚边的青石板上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痕,只 觉得心口骤然一痛,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剩下的全然是说不出的恐惧。
“冰儿!”
身子渐渐暖了过来,昏迷中的人吃力的咽下苦涩药汁,耳边又是这样声声的呼唤,无力的 挣扎了许久后,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终于缓缓张开,在看清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时,眸子深处涌 起深深哀痛和疲倦,却还是不顾自己身上的痛楚,朝着他伸出手来,喃喃着唤。
“陛下……”
或许是上天的惩罚。
惩罚他的贪心。
誰让他没入冷宫,之后得了恩宠还不够,竟想要握住……这个人的心呢?
如今的苦痛,是他活该受。
挣扎在清醒和迷糊中,他紧紧的缩在那人怀中,无力的手指想要反握那人的手,却终究只 能软软的垂下,叶旭看着他刚刚苏醒,用夹杂着深爱和痛楚的目光哀哀看着自己,只觉得心口 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将那人抱得愈来愈紧,直到瞧见那人复又昏了过去,顿时慌了神色
,还没等开口时,一直在边上诊治的老太医却脸色大变,抖如筛糠的惊叫道。
“陛下,不好了!娘娘的脉息太弱,连带着小皇子的脉息也弱了,若是这样下去娘娘再不 醒,不光腹中的龙子保不住,连娘娘自己也会危险!”
听到这话,叶旭手指一抖,低头看着怀中生死不知的人,想到在御花园的墙角下发现他的 情形,顿时痛的无法自抑,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是提前准备了那套皇后礼服,希望那人听到封后的消息,再换上华服之后能够开心一 些,可谁知等到自己批完奏折回到御书房,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人,反倒瞧见了那 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皇后礼服上,端正摆放着的一卷画轴。
他很清楚那画轴上画的是谁。
其实前几日的时候,他瞧见江冰时不时的走神,又隐约猜到了是因为去见过瑶妃的缘故, 又听了暗卫呈报的那一日两人之间的对话,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才特意让人将江冰引到御 书房去,准备和他说清楚画中人的事,却没想到江冰当真自己将那画匣私自打开了一
那十二幅美人图,是他当初还未登上帝位时,一笔一笔亲手绘成的。
当年他无缘那人,待那人离开之后却忍不住想念,还好自己极擅丹青,为了思念绘出这十 二幅美人图,是昔年他尘封的记忆。
但瑶妃被囚禁的缘故,虽和他偶然发现了这些画卷脱不了关系,可最重要的……
他清清楚楚,是为了他怀中之人。
初次见江冰时,并非是在那阴暗的储秀宫中,而是在先皇诞辰时的宫门口。
他曾为了江冰长得相似那人而心念浮动,也曾为了江冰口出与那人不同而心头厌倦,可当 他在那年桃花缤纷细雨绵绵落下的时节,看到那人怯怯中掩饰不住关心的神情,和那双蕴满柔 和平静的眼睛,他渐渐也变得安然自在起来。
是因为遇见了那个在桃林中,什么都不问就为自己撑起纸伞的人,他才终于能从那个影子 中走出来,握住另外一个人的手。
被他用尽气力这么抱着,他怀中的人片刻之后,终于再度缓缓苏醒,目光已然没了焦点, 声音越来越弱,却小心翼翼的勾起了薄唇,好一会才瞧见近在咫尺的他:“陛下……”
看着那个熟悉的微笑,叶旭晈了晈牙,强忍着不让自己眼底的雾气落下,死死握住了他的 手指,低声哽咽道:“冰儿,朕在这里……是朕不好,朕不该让你去见瑶妃,不应该让你听他 胡言乱语,朕该先告诉你……”
江冰听了他的话,唇角的笑容大了些,却显得更虚幻了,吃力的凑近了他耳边,喃喃着道 :“陛下…其实臣…臣不曾……怪过他,只怪……只怪太晚……没有在堂兄……之前,遇见陛 下……”
“不要说了!”叶旭摇了摇头,贴紧了他冰冷的脸颊,话语中带了几分懊悔和伤痛,听起 来却像是恳求,“冰儿,你会安然无恙的,不是你不好,是朕不好,若朕先对你说出一切,你 也不会……”
“臣不如……堂兄……却不甘心……”江冰不等他将话说完,唇角的弧线就骤然落了下来 ,目光再度失去焦点,仿佛没有瞧见近在咫尺的人,面上的神色却渐渐归于死寂,“可臣…… 是真心……喜欢陛下……”
“……冰儿……冰儿!”
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愈来愈弱,即使是太医不说叶旭也知道不好,叶旭颓然闭上眸子,话 语中全是吐不出来的怨和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信朕一次!你宁可相信那几幅美人图,相信被囚禁的瑶妃,却 不肯信朕么!以前的朕的确曾注目那个人,你也确然也不如那人耀眼,可朕……朕喜欢的人, 早已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