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140)
“微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骤然站起,带着皱纹的手指直直透过珠帘,指向了帘外跪着的人,那张 看不清神情的面容被狂怒扭曲着,几乎看不出往常从容的模样,“你还有什么不敢!你是不敢 明着投靠皇子,所以一直假借着手中还有那兵符的虚影,所以惹得朕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一个个 朝你身边凑?还是一瞧着朕有心将皇位传给谁,就立刻就着杆子朝上爬,想要再度要回那块兵 符去?! ”
这样的话,已是诛心之语。
江洛玉吐了口气,甩袖再度双膝跪地,心中清楚那几个皇子对自己的态度,和自己打着兵 符的幌子实则暗助八皇子的事情,终究还是被皇帝的眼线知晓了一二,但当真说起这些皇子乃 至八皇子接近他的目的,想必可不止那所谓的兵符。
除了兵符之外,那些他不想知晓的心思,大抵都是混杂着某些不堪抑或肮脏,要不是他自 己已经死过一回所以手段高绝,此时还不知是被谁吃的连渣都不剩,不过这等话是更不能让皇 帝知道的,不然这回真的死透了也不会有人来救。
“回陛下,陛下所说的,微臣不懂。”
皇帝冷笑了一声,面上的狂怒瞬间收了起来,又重新坐回了高高的龙椅上,从上俯视着跪 在地上看不见面容的江洛玉,语调森冷中带着真正的杀意:“逍遥王世子,不必跟朕玩心眼, 以为朕当真不愿戳穿你那点心思么?! ”
239.大军起行
“陛下明鉴。”江洛玉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乌玉般的眸子完全闭上,即使眼前一片无 尽的黑暗,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微臣还未为自己辩驳,陛下就莫名其妙的定 了微臣的罪,可微臣只觉有错却不致死,不知陛下可否听微臣一言?”
皇帝仿佛不想听他说话,摆了摆手就倚靠在龙椅上,转作一副无心模样,眼光却依旧冷冷 的投在阶下的人身上,不曾变动半分:“你还有何可讲?”
修长的双手与额头俱是紧贴着冰冷的石板,乌黑的长发如同水波一般,在他白皙的脖领上 滑落下来,掩去了他低垂的脸颊,江洛玉却在此刻突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 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微臣知晓陛下已认为臣乃叛臣,但臣之父为陛下守了边疆多年,更不惜以身殉国保陛下 疆土,臣自从进京都便一直兢兢业业,知自己身份敏感便不敢懈怠更不敢摄政,生怕有一日被 人做了刀剑对陛下不利——此时还请陛下念在臣之父和臣的忠心上,允臣为自己辩解两句,微 臣万死不能谢陛下悯恤。”
一个时辰后,得了消息,下朝之后回了一趟皇子宅处理事情,便立刻返回宫内在离养心殿 不远处的小路上等待的八皇子,终究等到了从养心殿中出来,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微笑的人, 眼底的担心顿时淡了,松口气迎了上去。
“没事罢。”
“自然。”江洛玉瞧见他,立时要低身行礼,身子还没弯下去叶旭就摆了摆手,他也只好 顺着这位皇子的意思重新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的周围,这才毕恭毕敬的放轻了声音
,“事情已定,臣也劝服了陛下,翌日便启程前去边疆,提前布置军队,等待皇子殿下抵达。
”
叶旭看他这样平静,又听他这般说,心中立时清楚他是要到了兵符,眼神顿时明亮了几分 ,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眼底仿佛有些不舍,片刻后却迅速消失的不见踪影:“这样也好,反 正不过半月,本殿也会启程前往边疆。”
江洛玉未曾看见他眼底瞬息而过的神情,目光淡然的抬起,唇角还带着微笑:“微臣告退
”
〇
目送着那人转身的背影,叶旭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要保重。”
江洛玉闻言,脚步下意识顿了一瞬,乌玉般的眸子垂下,唇角的笑容不变,又接着朝宫外 的方向走去,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一个月后,边关逍遥王府前。
此时的天气已转入盛夏,边疆却并不十分炎热,江洛白一身白色单衣站在门前,身后站着 管家江苍流和一干侍卫,清秀的眉眼仿佛有着几分焦急,目光一直朝着面前那条大路来的方向 瞧去,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他站在那里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却还未曾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不由有些微微的焦躁, 在原地走了几步之后,刚准备低身下台阶,耳边就传来了奔雷般的马蹄声,清秀的面容顿时现 了几分喜色,快步下了台阶朝着大路瞧去。
江洛玉离开的时间短暂,也未曾离太近去看,却发现他的容颜虽然一个月内没有什么变化 ,可身上的气势已然被边关磨砺了几分沧桑,瞧起来神情也比之前稳重了些,只在瞧见奔马而 来的兄长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敬慕等孩子气的表情,眼见着白马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停下,就 快步上前来给刚下马的江洛玉牵马缰,眼神亮亮的开口道。
“大哥,一路风尘辛苦,弟已经备好接风宴,和小妹一起请大哥赏光!”
江洛玉见他将手中的马缰交给身后的侍卫,站直了身子含笑望着自己,不由上下细细打量 了一番弟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下声音时,唇间的笑意却多了几分:“好小子,自己一 个人带着小妹在边疆,倒是锻炼出了几分模样来。”
江洛白听了兄长的夸奖,脸上顿时泛了欢喜的红晕,在众人面前却知晓自己如今身份不同 ,不能坠了面前兄长的面子,便抬手向着不远处打开了大门的王府大门,开口道:“大哥谬赞 弟了,快请进门歇息罢。”
江洛玉点了点头,也不与他客气,抬手示意身后跟着先一步和他赶到逍遥王府的侍从都去 歇息后,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这才一甩衣摆快步和身后的弟弟上了台阶。
一顿简单的接风宴过后,等到江洛琴带着丫鬟告辞,江洛玉转至春阁稍稍泡了泡身子,就 重新换了一套白色的云纹长衫回到了主院,看着弟弟嘱咐门外的管家关上门,目光柔和了些许 ,突地柔声道:“临来时,我已和云家再度商量了小妹的婚期,大约等到开战的时候,小妹就 能提前出嫁了。”
江洛白低身坐在他对面的桌案处,闻言沉默了一瞬,眼底仿佛有着湿意,却碍着江洛玉还 在眼前不好表现出来,稍稍垂下头来低声道:“若是姨娘知道,定然会高兴的。”
江洛玉没有接话,端起手中的茶盏確了磕,吹开眼前氤氲的烟气后,轻轻抿了一口后,便 重新将青花茶盏放在桌上,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锦囊,放在桌上朝着江洛白推了过去,目光悠远 而饱含深意:“这是在京都时,我向皇帝求来的。”
江洛白伸手接过那锦囊,小心翼翼的打开朝着自己手心倒去,眼光在瞧见锦囊中的东西时 ,忍不住骤然一亮,惊叫道:“兵符?!大哥,你将兵符要回来了?! ”
江洛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瓷杯的杯口,唇角带着一分莫名的笑容,氤氲的烟雾蒸腾而起, 让他的面容有些说不出的模糊:“我以承诺逍遥王府,永远效忠皇帝,又答应以它助八皇子登 位,皇帝这才肯将这块兵符重新还给我逍遥王府,私军也可以放在眼皮底下了。”
“那大哥,这兵符……”
“从今往后它就交给你了。”手中的茶盏再度端起,浅碧色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长长的 眼睫之下,那双乌玉般的眸子如发亮的星辰,带着几分笃定和更深的期许,“便像我之前未曾 离开之前所说的,终有一日我会离开此处,你是父王的嫡子我的嫡亲弟弟,和我身上流着一模 一样的血,必然不会比我差!逍遥王府以后就是你的,包括这块兵符——记住,千万不要让逍 遥王府再度失去它。”
江洛白听了这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心潮澎湃不能自已,立时握紧了掌心中的兵符,低身 对着江洛玉单膝跪地,神色庄重的拱手对着面前的兄长沉声许诺道:“洛白知晓,谨记大哥嘱 托!”
江洛玉定定凝视了他一眼,眉眼间的思绪缕缕缓和下来,良久后方才站起身来,含笑将半
跪在地上的弟弟扶起来,手中的茶盏再度放回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却未曾掩住他清朗的声 音:“洛白,当年在京都我交给你的那件东西,此时可还在么?”
江洛白一听这话,先是忍不住怔愣了一瞬,随即迅速反应了过来,立时转过身来朝着正屋 内的一幅画走去,从画后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迅速打开双手将里面的东西递给 了等待的江洛玉,瞧着他手中将那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 是悄悄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哥,这圣旨……这圣旨到底是用来作什么的?”
他从盒中取出来的东西,是当年在京都的时候,江洛玉有一次突然将他叫去,就交给他暂 时保管的,当时他瞧见这东西时就吓得心魂不属,好歹最后是得了大哥的话,这才心惊胆战的 暂为保管,后来回了边疆的逍遥王府,他就顺道将东西带了回来,之后害怕出什么岔子,便将 这东西放置在了屋中的暗格里保存——
只因那东西着实不是什么普通的玩意,而是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空白圣旨!
江洛玉听了耳边弟弟的声音,却没有转头去回答他,反而眼光幽深的瞧着自己手中的圣旨 ,修长的指尖拂过那金丝绣成的锦帛,话语沉郁中带着几分莫名的讥讽:“洛白,可莫要小看 了这东西,这张圣旨不是普通的圣旨,你瞧其上绣着仙鹤和蝙幅——它可是一张能世袭王侯的 圣旨。”
“什么? ”听到世袭王侯这几个字,江洛白的脸色骤然变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视了一会 那空白的圣旨,转眼之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下意识抓住了江洛玉垂下的袖摆,艰难的咽 了口唾沫,“大哥……”
江洛玉没有去看身畔弟弟的神色,他只是稍稍仰起头来,唇角再度露出一丝不明喜怒的笑 容,一点点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后,喃喃着道:“当年这一张用兵符换来的无字圣旨,终于到了 派上用场的时候。”
庆历二十七年六月,因皇质子南静隆之死,大泷与大金之间一触即发,与月中时爆发摩擦 ,边关逍遥王世子江洛玉与守军一同出战,与大金大军纠缠几日后京都闻悉,皇帝大怒之下以 八皇子为帅,令其率领十万大军赶赴边关。
京都城外,一片黑压压的将士正列队站立,赤色的帅旗在半空中展开,露出那大大的一个 叶字。
叶旭着一身黑色重甲,远远看见一身龙袍的皇帝站在城头上,虽然精神略微有些不济,眼 神却很是明亮,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量,手中的银枪在石板上重重一顿,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地 上,声音裹挟着内力从口中冲出,响彻天宇。
“三军跪拜!”
“儿臣拜别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高处的皇帝苍老的手指,握紧了面前城墙上的冷砖,声音虽不如叶旭那般中气十足, 却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法子,依旧能在高高耸立的半空中震耳欲聋。
“大军起行!”
“儿臣遵旨!”叶旭听到皇帝那斩钉截铁的四个字,眼底的眸光骤然一冷,手中的银枪再
度在地上一磕,站起转身朝着大军扬起手臂,沉声吼道。
“大军起行!”
目送着那黑压压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井然有序的朝着边疆的方向行去,站在城头上的皇 帝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苍老的手指在粗糙的城墙上越攥越紧,身体仿佛有一瞬间的摇晃,但紧 接着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就在此刻渐渐挨近,娇柔白皙的手指悄悄爬上老 皇帝的手腕,同时耳边响起那带着香气的声音。
“陛下,您莫要总是站在风口,小心着凉。”
听到这个声音,老皇帝眼底的暗光不被人察觉的闪动了一下,转头抬眼去看站定在自己身 畔,面容娇美神色中带着关切的晴妃顾晴,唇角也不禁露出微笑来,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却 未曾再说一句话,便被他扶着朝着城墙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