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221)
他急啊!
他又不是个真小孩,那第二回撞上的孩子,虽然也是一副瘦脱相的模样,可腿脚是稳的,眼睛里透着懵懂的天真,见着他竟试图与他打招呼,看见他手里的蜜饯盒子,谗的眼睛直放光,垫着脚的要往他面前来,好悬是被身边人拉住了,可宁振鸿看的非常清楚,那个眼睛干净的小孩与眼睛里盛着阴森之意的小孩子,不一样,如果因为世事变迁,让人眼神有所有变化,那他更愿意相信,第二次撞见的那个小孩,才是他成年后见到的那个。
可恨他在家里人微言轻,大家都当他讨厌那个孩子取代了五叔的身份,对他的话只当气话般一笑而过,此后竟替那孩子换了住处,不叫他们再有遇上的机会。
宁振鸿恨不得摇着他爹的肩膀,告诉他,五叔将来的成就,叫他不要只顾着眼前,如此目光短浅,宁侯府的爵位,从头到位,根本落不到他头上,能有命活着就是烧高香了。
可他不敢,怕被人当成鬼上身的妖孽给烧了。
凌湙先时还皱着眉头,来回看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信纸,等细品味出其中的意思后,忽然脑中就跟有灵光闪过一般,突的就从桌前站了起来,似嫌屋内不够明亮,提了脚就往窗前去,又发觉外面天也暗了下来,敢紧急促的叫了蛇爷,“来人,蛇爷,点灯,多点几盏。”
幺鸡已经得到消息守在了偏厅,听凌湙叫,忙冲进来瞪着眼睛问,“干啥?哦,哦,点灯,来人,点灯。”
蛇爷也跟后头听着差,闻言也不知道凌湙想干嘛,忙领了人张手点灯,连着偏厅都一起点了个灯火通明,凌湙就又靠着灯火,细细看了一遍宁振鸿递来的信纸,看着看着,突的哈一声,拍着就大笑出声,嘴里高喝,“好小子,五叔谢谢你。”
怪不得酉二酉五两个到现在找不着人,原来竟这么李代桃疆的,混在了他们家的眼皮子底下了。
凌湙拍着信纸,一时笑一时冷哼,脸上神色变幻,最后都定格在了狡狯的狞笑上。
很好,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呼~!
凌湙一脚蹬开偏厅半掩的门,大步出了府,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呼啸一声唤了闪狮,整个人如电射上般跳上了马,一夹马腹,嗖一声就冲了出去。
幺鸡跟后头直瞪眼,被蛇爷踹了一脚,才哎呀呀的叫,“等等我呀!哎哟,小鳅子,小杜子……”叫着人,也跟着呼哨唤了越刎,跳着直拍马腹,也跟着跑了。
一行人直往北门出,得得得的马蹄惊了归家的百姓,酉一和甲一也驻足观望,不知道凌湙带着人去哪里,跑的这般急迫,连招呼打了都没回,好在蛇爷跟后头解释了一句,“五爷跑马去了。”
凌湙俯身于马背上,整个人贴紧马身,埋头直往前跑,胸中先时的郁气和后尔的畅意,交替着借由奔驰的快马发泄消散,呼呼风声兜着头脸撞过来,凛烈呼吸声萦绕耳侧,他对着天上的冷月,追逐着上空流逝的星子,跑的胸膛热意鼓涨,跑的直如夸父追日,凌湙砰的笑出声,忽尔又咄咄的吼出口,一嗓门燎了半空回响,人声荡在空旷的四野里,引出远处觅食的狼嚎。
幺鸡领着刀营几人,眼睛直盯着前面快如闪电的凌湙,边跑边呛着嗓门叫,“主子,你慢点,他们脚力跟不上。”就是越刎的脚力都跟的勉强,梁鳅和杜猗几个已经落了一大截。
凌湙发散了一把胸中快意,绕了一大圈又往回兜,幺鸡领人认命的也跟着兜圈掉头,又眼睁睁的看着凌湙疯了般跑的只剩下个影子。
凌湙这一脚就兜回了城门楼,翻身从马上下来,几步就跳了上去,搭脚坐在丈高的燎望台上,眼睛望着京畿方向,呼呼的喘着气,忽然,就张嘴嚎出一句气势澎湃的歌子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无双……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少年人的嗓子,倒底不够醇厚,可气势昂扬的调子弥补了这份缺憾,晚归的百姓,愕然驻足在此的新营兵丁,以及后面紧追而来的幺鸡他们,都纷纷仰了头,目光紧紧攫住城门楼上那道身影。
凌湙只觉胸口涨满了气意,对着星空闭眼乱嚎,没有目的,只是想好好发泄发泄,幺鸡是懂凌湙的,能从调子里听出他悲喜交加的心情来,一时眼睛都湿了,坐在马上,听着凌湙吼劈了的声音,在声音断续之中,接上了凌湙的调子。
“……心似黄河水茫茫……我愿守土复开疆……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幺鸡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本就被凌湙吼声惊出门的人,到这会儿,终于听出了调子里的气魄,鼓涨的胸前全是满满的斗志,从来不觉得边城风沙有暖意的人们,这会儿却实实感受到了属于同族人的凝聚力,呆望着城楼上的背影,一时哽塞住了所有能出口的语言。
凌湙一直背对着城内百姓,渐渐被幺鸡的声音稳定住了情绪,他嗅了口边城特有的风沙土腥,撩了袍角冲着京畿方向叩了一个头。
娘,您保重!
接着,他一脚跳下了城楼,上了马背直奔左姬燐的药庐,掀开挡门的毛毡子,直对着左姬燐道,“师傅,有没有一种药,吃了能改变骨骼生长,同人混淆着辩不出真假?”
第一百一十章 见我来了不高兴么?……
“无相蛊?”
左姬燐正在熬膏药, 受凌湙启发,他也觉得断腿再续能行,于是, 专门找了匹伤马, 绑在院子里做断腿再续的试验。
凌湙冲进门兜头问出那么一句话,他几乎不做思考的脱口说出无相蛊三个字,但紧接着,他就黑了脸, 皱眉严肃的望着凌湙, 药也不熬了, 交给了旁边的小药童,领了凌湙去往里间的配药房。
“你怎知会有这样的东西?素日平常的, 是谁往你耳朵里灌的这些恶念?”
左姬燐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手下的那帮小子,有了药人的操练,在背着他养邪蛊。
凌湙顿了一下, 看着左姬燐的脸色, 小心道, “无相蛊是什么东西?”
左姬燐皱着脸找了个地方坐下,示意凌湙也自找个凳子坐, 声音依然很严肃,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许碰。”
凌湙大呼出一口气,郑重的对左姬燐点头, “师傅,不是我要用,是我想知道,这种能改变一个人骨骼生长, 能导致面相都相差无几的东西,是什么?”
左姬燐叹气,声音里带上了些不由自主的难过,艰涩的徐徐开口,“无相蛊,也叫夫妻蛊,取有夫妻相之意,本是个缔结情缘的信物,新婚男女在服用之后圆房,能借此蛊孕育出一个综合夫妻双方优点的孩子,一直是我们族内通用的福蛊之一,与情蛊、命蛊一样,算是姻缘祝祷里的三套流程。”
见凌湙听的认真,左姬燐便细细给他解释了一番。
情蛊,即使不了解荆南习俗的人,也有听过这东西,本是族内男女之间的定情蛊,后来被一贵女高价所得,种在了心有别念的丈夫身上。
左姬燐面色复杂道,“她以为情蛊上身,就能让丈夫对她生情生念,可情蛊这东西,能种上身,是因为此人本身有情,若遇个无心无情的,根本种不上,第一回,她以为自己使用不当,种错了,第一回,她找了一对男女试蛊,成功了,第三回,她又试图往丈夫身上种,结果这丈夫起了防备,将蛊引到了此女身边的护卫身上……”
护卫长久陪伴主子,心中已生情念,被情蛊一催,根本压制不住汹涌的情素,可主子对他无心,不受情蛊干扰,他便明白了情蛊的真正作用,却苦无言语形容。
他日日望着主子寄予的情丝无着落,终于将一腔愤懑转移到了那个丈夫身上,一刀落两头,杀了那丈夫后,自己也刎颈自尽,临死前,说出了情蛊的正确用法。
是只有两情相悦者才能生效的蛊啊!
情蛊,是个检验真心的蛊,不是用了就会生情的蛊。
那贵女痛失所爱,又得知无情者不受蛊控的残酷真相,一时悲痛羞惭的也跟着自绝而亡。
如此,才遏制住了许多单相思,而心生妄念的强求者们滥用情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