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121)
秦寿
武景同咬着这两个字,在唇齿边嚼了好几下,一拉马缰,率先领头奔出,“走,去会会他。”
而登城城头的瞭望台上,打着哈欠的守兵,眼神无聊的划过前方空地草场,突然,远远的,出现一条长长的壮观车队,人数近千,粮草、马匹、车辆,竟样样齐备,且有刀兵,他瞬间精神了,敲着鼓钟给门内报信。
明威将军府,秦寿正搂着最宠爱的小妾喝酒看舞,他刚得的一箱珍宝,正炫耀的摆在园内石几上,任府内女眷叽叽喳喳的挑捡抢夺,大方的摆手,醉熏熏道,“拿,随便拿,本将军有的是钱,你们只要伺候好了本将军,哈哈哈,珠宝银子管够。”
正莺莺燕燕的围了一团热闹着,一府兵冲门而入,拱手便报,“将军,城门外来了一队人马,据报,非常庞大,车马俱全。”
秦寿瞬间清醒,推开身上的小妾起身,“哦?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车队敢往我这边来?他们是不知道本将军的喜好么?哈哈哈!走,去瞧瞧!”临近年关,他这里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大商队来往了,都怕年底被他薅掉一层皮,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城头收税了。
今天这一波人能劳动他亲自出迎,也是光荣脸大。
秦寿笑哼哼的捻着手指,走的得意非凡,自认潇洒。
老子天下第一威武!
第七十一章 跟条蛇唱双簧,也不怕被反……
纪立春给凌湙描述秦寿外貌的时候, 用了贼眉鼠目、尖嘴猴腮、鸢肩豺目,面目可憎等一系列贬损之言, 凌湙尽管不全信, 但脑中仍然顺着这些词,先行给秦寿定了个初版人物画像。
约莫是个身形消瘦,头发稀疏, 下颌骨沾着一撮小胡子, 完了走路耸肩驮背,眨着一双充满算计的小眼睛,在往来过路商贾身上拿刀片肉的奸险之徒。
然而,这形象先就自动匹配了, 许多贪官身边的师爷或谋士之流,与将军这个威赫的,整体以健壮强悍的存在背道而驰, 让人无法想像这样的人是怎么当的将军,又是怎么能镇得住一座重型关隘口。
因此,凌湙一边不信纪立春的话, 一边又暗搓搓的希望秦寿能符合自己的猜测, 成为将军堆里的异类,坐实其靠不正当竞争, 成为这处关隘口的实际掌管人的推断。
只要不是凭真本事当上将军的, 一遇强敌心必虚, 再有武景同的身份在此,他们大可仗着手里的证据,瓜分掉他这些年捞的钱财,尽量不动刀兵的过了此关隘,至于秋后算账, 那就不与他相关了,自有武景同回去与他爹交待。
那个羌人小帐的弯刀,和从玉门县县令田旗书房里搜到的账本,都能够当作证据来诈一诈他,哪怕那账本上并没有秦寿的名字,可只要凌湙想,假的也能说成真的那般底气十足。
一如他只给纪立春留了几个羌兵人头和弯刀,缴收了所有账目一样,皇帝那边只会得到一座私矿,和通羌的实证,至于私矿之前产出的财富,那将成为一笔糊涂账,分由死去的平西、玉门两县的官员承担。
纪立春再粗,面对天降的十万白银,以及足以将他的兵从头到脚装备齐全的武械,也该知道怎么在皇帝派来的亲信面前表演。
再忠实的将军,也需要财物安抚手下,说是朝庭的兵,可在阵营面前,兵的眼睛只会望向带他们过好日子的头领。
纪立春手中的兵力本就是整个长廊卫最弱的,他想壮大,就必须配合凌湙一起欺上,而凌湙,则会带着搜来的账册,趁陛下的人还没来的时间差,尽可能的诈出最后一波隐藏财富。
这中间,最好对付的目标,就是纪立春嘴里的那种人,只要不纯是武人,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就非常冷静,有衡量得失的脑子。
凌湙之前那么愁,盖因纪立春的嘴里没有一句中肯的评价,玉门县的百姓又讳言这位秦将军,导致他无从判断,定位秦寿的为人,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推导秦寿的脾性。
是见面就夺财,重兵压阵,不让他有开口之机,还是先礼后兵,容他舌灿莲花掏账本,总归都得取决于秦寿本人。
不单是一句雁过拔毛能概括的。
他得保证自己在被夺财之前,掏账本之后不被灭口。
他是带着账本来借机发财的,不是揣身上当催命符,给自己招灾的。
凌湙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计划,摇着手里的账本对武景同道,“最好有与他单独说话的机会,城门处不是要挟人的好地方,否则我之前不会愁成那样,武景同,他见了你肯定会出言招待你,你别客气,带上我一起去,凭我俩的身手,甭管他身边有多少人,必然能顺利脱身。”
这就是有身份的好处了,但凡纪立春与秦寿能坐一桌喝个酒,他都用不着计算在城门口的存活率。
账本不用过期作废,他财失一半,会得心绞痛,账本用了福祸相当,且有一大半可能会被灭口,怎么安排都是对他的心计考验。
吃什么不能吃亏,几乎成了他的人生圭臬,如果秦寿是个雁过拔毛的货,那凌湙就是掀地皮的扒犁,性命之前必谋利。
武景同都被他搞钱的劲头震惊了,仿佛之前被逼的过不了登城的憋屈是假象,一但身边有了助力,那贼胆见风涨,连账册这种要人命的东西都敢拿。
敢情他一直藏着两手准备,就等自己上勾了。
武景同简直不知道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一步一算计,步步在挖坑,就没有当个与年龄相符的稚嫩少年。
太爱操心了。
“说了我会带你过登城,你只跟着就好,这么与人斗心眼,小心长不高。”武景同无奈的摸了摸凌湙的脑袋,有点子心疼。
他家与凌湙一边儿大的侄儿,还只知道傻吃傻玩,而凌湙却已经在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了。
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栅栏滚木挡的严严实实的城门洞开了,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一人正驱着马闲适的晃悠到阳光处,露出一副与传言里截然不同的面孔。
凌湙忽一下子心就沉了下来,要不是怕长他人志气,他都要赞一声,好个貌俊儒雅的武将。
纪立春那家伙,绝对是嫉妒吧?绝对是。
秦寿并未着甲,一袭墨青文士衫,头插白玉簪,面白无须,剑眉朗目,腰佩一柄细长剑,仿如他不是一名守关隘的将军,而是持剑独自游历的文人墨客。
这落差太巨大了,足让凌湙噎了好久,久到他近前与武景同见完了礼,眼神调转向他时,方回神与他拱手,“凌湙见过秦将军。”
武景同给秦寿介绍的是,“我家小五,从江州来的。”没具体说是什么亲,但结合他往江州去的原由,约莫是亲连着亲的小孩,特意跟到北境来玩的。
秦寿并未追根究底,双眼上下打量了下凌湙,笑着点头,“是个俊朗有胆识的孩子,能不畏艰险,离开繁华的江州跑来北境,这孩子有志气。”
他年约三十五六,眼神里透着岁月的沉淀,温和的看着凌湙,仿如看着邻家小辈,开口就是赞许,且听起来一点都不敷衍,真诚挂在脸上,看着就跟从心底里发出的赞美,非常容易搏小孩好感。
可惜,凌湙他不是个真小孩子,自然也不会因受到这样的夸夸高兴,反而更加警惕的望着秦寿,想要看看他的狐狸尾巴藏哪了。
秦寿却是将眼神转向了他和武景同的身后,虽然他极力在掩饰自己,可这样近的距离,那一划而过的光芒,没能逃过凌湙的眼神,尽管他收敛的极快,可那瞬间溢散的占有欲,已够凌湙判断出他的心性了。
这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忽然凌湙似乎就懂了玉门县那里的人,对于秦寿的讳言,那极有可能是一种没有词能形容的割裂心态。
长得如此伟岸丈夫,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很心塞,这年头,君子都由小人冒充,生生叫人无法辨别真君子与伪君子之分。
就跟官官相护一样,明明就是一丘之貉,偏还要跟你宣传律法严明,就把百姓当傻子玩呗!
算了,累了,咱闭嘴行吧?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凌湙体会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不同的是,他只取不义之财,而秦寿是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