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83)

　　许弥低下眼，眸色一片死寂，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听见自己用冷漠的声音，那么无情，又那么悲哀得说：
　　“陈荒年，我们玩完了。”


第86章 他说
　　陈荒年如遭雷击，他死死盯着许弥的眼睛，试图在对方眼里找到半点心软的痕迹。
　　没有，许弥的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水盈盈的，像是一汪死水。
　　“阿弥……”陈荒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极其缓慢地逼急他，轻声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改，我全部改，以后我都听你的话……阿弥，别放弃我……”
　　这个世界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坏，人活着总要找个寄托。陈荒年一颗心全部交给许弥了，容不下旁人半点。
　　在他十七岁那年夏天，风也躁动，只有他身边空无一人，没日没夜地折着死人用的纸花。
　　明明他那么阴郁冷酷，许弥还是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他的生活，强行透进来一缕光。
　　如果上天要把这缕光收回去，那陈荒年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他那么苍白地为自己辩解，完全没了往日里的云淡风轻。只要能挽留住许弥，他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跪在佛像前三天三夜。
　　“陈荒年，”许弥闭上眼睛，喊着他的名字，心痛到无以复加，“我没想到是你。”
　　他声音哽咽了片刻，才艰难地说：“我宁愿那个人不是你。我恨那个人，我每天都在诅咒那个人去死，我做梦都想复仇。可现在你告诉我，那个毁了我的人，就是你，你让我怎么办？”
　　哭声越来越大，再也压制不住了，“你要我怎么办？！”
　　许弥捂着脸，发疯一般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们说你是变态，说你心理扭曲！我都没信！我以为我可以治好你，我真的期待着我们的未来！那我那些坚持到底算什么？！就连你杀了我，我都没有离开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我是怎么从那段日子里过来的吗？我每天都在想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他说是因为我骚，于是我不敢再看别人，不敢跟别人说话，甚至不敢笑……他把我毁了，彻底毁了！结果他就是你……”许弥哭着哭着又笑了，疯疯癫癫地拍手笑道：“那个人居然就是你！”
　　陈荒年手指颤抖，几乎抓不住许弥的衣角了，他眼里盈着泪，脸色惨白：“阿弥……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能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给我宣判死刑……阿弥，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人，也会犯错……”
　　他语无伦次，被即将失去许弥的恐惧包围着，彻底乱了方寸，“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不好？别不要我，阿弥，我只有你了。”
　　许弥立在原地，嘴唇一张一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不行！”陈荒年一把把他抱入怀，力气很大，仿佛要把他揉进骨子里，“不能分手！阿弥，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荒年，”许弥平静地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骗不了我了。”
　　他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了陈荒年，“我知道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知道你背着我做了很多坏事，也知道你曾经杀了很多人。我知道你的作案手法，知道你的藏尸地点，我什么都知道。”
　　听了这话，陈荒年反倒慢悠悠的笑起来，眼底一片冰凉：“你真要跟我分手？”
　　许弥说：“你想杀了我？再一次？”
　　陈荒年牵起他的手，虔诚地吻上他的指尖，“宝宝，我不能失去你……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陈荒年，我知道的太多了。”许弥铁青着一张脸，“你的爱我消受不起。谁跟你在一起，谁就必死无疑，全家都被你拖累。”
　　他看着陈荒年毫无血色的脸，说出了最伤人的话：“你是天煞孤星，没有人可以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把陈荒年凌迟了一遍。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痛苦，每一根血管都在沸腾。
　　天煞孤星。
　　他被人嫌弃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天煞孤星的命格。
　　只有许弥不害怕他阴森森的气质，只有许弥愿意朝他递出五块钱。可到了最后，也是许弥的话最伤人心。
　　许弥这张嘴亲起来挺软的，说出来的话可真伤人呀。他苦笑着想。
　　“你就算把我杀了，下一世，只要我还有记忆，我就不会原谅你。”许弥逼着自己把话说到最绝，“我们，就到这里了。”
　　“……”
　　空气都冷了下来，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许弥抹掉眼泪，慢声说：“我感谢你爱我，但我不想要你的爱。我累了。”他说完，就想离开书房去收拾东西。
　　陈荒年抓住他手腕，强硬地把他扯回来，按住他的肩膀，咬字清晰地说：“你不能跟我分手。”
　　“当初你追我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不能跟我分手。”
　　“我毁约了。”许弥眉眼疲倦，“你杀了我吧。”
　　陈荒年忽然笑了，手指替许弥擦掉眼泪，摩挲着他的脸颊，低声问：“你恨我？”
　　恨。
　　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他们两个身上？
　　明明是血肉相融，耳鬓厮磨的恋人，怎么会用一个恨字概括？
　　可如今，只有一个恨字了。
　　许弥抬起眼，点了头。
　　陈荒年叹了口气，把书房的门一关，挡住了许弥的去路。
　　“我不能放你走。”陈荒年说，“就算你恨我，也比你死在外面好。”
　　“我宁愿死在外面。”许弥面无表情，“陈荒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能原谅你。”
　　“你能去哪里呢？”陈荒年笑着说，“你离开我，你活不下去。你留下来好吗？我照顾你，养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许弥冷笑：“我就算死在外面了，也跟你没关系。”
　　“阿弥。”陈荒年抱住他，低声细语道，“你生气就骂我打我好了，别离开我。”
　　他收紧了手，捏得许弥生疼，魔怔般呢喃着：“只要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外面太多人要杀你了，我不能放你出去……”
　　“假惺惺的，没意思。”许弥太了解陈荒年了，他知道怎么样才能伤透陈荒年的心，“明明就是因为你，我才会死掉。只要你别缠着我，我就不会有事。”


第87章 囚笼
　　陈荒年执意抓着许弥的手，轻声道：“阿弥，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我不会放你走的。”
　　许弥冷冷地扫他一眼：“让开。”
　　“……”
　　陈荒年动也没动，垂眼道：“不行。”
　　“我叫你让开！”许弥朝他胸口上推了一把，奈何力量悬殊太大，这一推，不痛不痒。
　　陈荒年低着头看他，睫羽抖动，眼珠灼亮，字字有力：“我们不能分手。”他伸手按住许弥的肩膀，使劲儿往下压，重复了一遍：“不能分手。”
　　他用身子挡去了路，像一堵不会移动的墙，漂亮素雅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郁，“我不要你走。你不能离开我。”
　　“你要做什么？”
　　陈荒年已经收敛了方才的慌乱，迅速镇静下来。哭是没有用的，被人爱着才有人在意他的眼泪。许弥不想爱他了，自然也不会因为他软弱的眼泪而心软。
　　他的手慢慢往下拢，最终停留在许弥的腰侧，收拢，薄薄的一把。他脸上绽开一个孩子般天真纯良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猜猜，我要能囚禁你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你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再喜欢我。”他的笑意越来越冷，眉眼妍丽无比，既有少年人的青涩纯情，又有成年人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