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31)
“应该还在吧。”许弥说,“他不是冬天才自杀的吗?”
“但愿吧。”陈荒年不知道如何跟许弥讲关于投资的事情。他为了引导张校长去投资,让对方去投资了股票。那支股票在短时间内,一直疯涨,当时买入的人都大赚一笔。
但是过了两年,也就是今年冬天的时候,这支股票就会暴跌。
然后就一直跌,所有人都血本无归。
“我们该怎么办啊?他已经把钱拿走了,而且他说的是投资,都是家长自愿的,我们去教育局也告不了他吧?”许弥也不太懂这一行,懵懵懂懂的,“怎么样才能让他把钱还回去?”
陈荒年沉思片刻,“他只要不亏,就会把钱还回去。”他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要让他占便宜了。”
许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你有办法了?”
“他之所以敢做出那种承诺,是因为他以为稳赚不赔。实际上那支股票会暴跌,他一分钱也捞不到。要想让他把钱还回去,就是要让他赚。”陈荒年记得这支股票,当年这支股票害得好多人破产了。
“我要给他提醒,让他在暴跌前抛售出去,然后给他重新指一支股票。”
陈荒年说:“等他捞到钱了,自然就会把钱还给那些家长。毕竟他还不想下岗。”
“所以他马上要发财了?”许弥也听懂了,顿时心情不爽起来,“真是便宜他了……这种人渣,也配发财?”
“如果不想牵扯到那些无辜的家长,就只有这个办法了。”陈荒年叹息道,“就算我们现在报警,那笔钱也取不出来。把他逼急了,狗急跳墙,什么也说不准。”
两个人沿着街道走了一圈,又回到网吧里,去询问那些小孩。有几个小孩表示自己父母也投资了,数额不确定。
忙碌了一整天,他们就确认了。
张校长没有在学校里集资,而是走出了校门,把手伸进了学生的家庭。
陈荒年也不清楚股份市场了,他就在网吧里呆了一晚上,凭借记忆,选出来几支比较合适的股票。
许弥在一旁叹气:“希望他拿了这笔钱,以后就别惦记学生们的救命钱了。”
“人的贪婪是无休无止的。”陈荒年依然在看电脑屏幕,“他不会停下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许弥说,“放任他不管吗?”
“不用。”陈荒年揉着眉心,从鼻梁骨一直按到鼻翼。他看了太久电脑,眼睛有点疼,漫不经心道:“生死有命。他逃不掉的。”
就像陈永言一样,哪怕逃过了甲醇中毒 还是会被烧死。
这位副校长,哪怕没有跳河自杀,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死去。
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只要他在死之前,把钱还给那些家长,陈荒年的任务就完成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弥看着他疲倦的神色,没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眼睛,眼睫毛在手心差颤抖着。
陈荒年的眼睫毛好长啊。他想。
“阿弥?”陈荒年被他捂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疑惑地喊,“怎么了?”
“没事。”许弥收回手,低声道,“我老公真好看呀,一进网吧,就被好多人盯着。”
昨天还有小姑娘过来,说是要个联系方式。陈荒年一般都是无视,他这个人冷得可以,小姑娘被他划进了无效社交的范围,他理都不理。
许弥被他划进了有效社交里面,还是最中心的人。
“对了,”陈荒年忽然笑了笑,手指摩挲着许弥水红的唇瓣,暗哑道:“你昨天跟那个小天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你搭了他的肩膀,记得回去用消毒液洗一下。”
“……”
许弥说:“我这是为了任务!”
“我这是合理吃醋。”陈荒年也不听他解释,扭头又看向屏幕,“我打算让他买这几支股票,能小赚,但不会让他暴富。”
“他为什么要听你的?”
陈荒年诡异一笑:“他凭什么不听我的?”
这个张校长,根本就不懂股票市场。他之前会买这支股票,也是陈荒年“无意”透露给他的。
这一次,陈荒年只需要再“无意”一次,他就会上钩。
许弥不懂投资场上的弯弯道道,只是看着陈荒年的笑容,就感到心安。悄悄地拉住陈荒年的手,十指相扣,小声而雀跃地说:“老公好棒!”
陈荒年还是笑:“就只夸夸而已?”
“回去给你奖励。”许弥耳根子红红的,“外面,不能太过分了。”
“好。”
两个人走出网吧,进了巷子口,就激烈地接了吻。他们隐藏在黑暗里,没有路过的人会打扰他们,连风也是安静而温柔的。
一吻结束,许弥踮起脚尖,在陈荒年耳边轻轻说:“老公,你已经很棒了。第二个人,你也没有杀。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陈荒年看着他在黑暗里也很亮的眼眸,低笑不语。
第28章 小姨
许弥和陈荒年在县城里留了几天。
陈荒年去找了那位张校长,有意无意地沟通了几天,张校长就信以为真,听了他的话,把手头上的资金投进了股票里。
处理好这件事以后,两个人就回到了京城。许弥买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他想了解更多的专业知识,他要帮助陈荒年走出来。
许弥一直认为,陈荒年是因为遭到了虐待,才心理变态的。所以他打算按照科学的治疗方法,把陈荒年变回正常人。
这些书都很晦涩难懂,好在许弥看书很杂,偶尔也看科普类的书籍,咬咬牙,看了七八本。
陈荒年知道他在看这些书,却也没有阻止他。
每当许弥捧着一本在他眼里非常胡扯的书在床上打滚,皱着眉头嘟哝着“原来是这样”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许弥好可爱。
这样傻乎乎地想拯救他,真的,太可爱了。
许弥完全把生活重心放在了陈荒年身上,他只想把陈荒年从泥潭里拉回来。
这样过了几个月,许弥自认为已经成为了心理学大师,自信满满地拍着陈荒年肩膀,严肃而骄傲:“我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心理学知识,陈荒年,我来当你的救世主。”
陈荒年憋着笑,点了头:“好。”
随后他说:“那个张校长联系我了,说赚了一笔。我想,他已经把钱还给那些家长了。”
“真的?”许弥眉开眼笑,“太好了。这样就没有人被骗了。”
“嗯。”
许弥又问:“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陈荒年好笑道:“离过年还早着呢。”
“是这样的,”许弥叹息一声,“我小姨说想来看我一眼。可能要来我们家住几天。”
李诗怀?
陈荒年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他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和许弥的生活。上辈子他们两个离家出走以后,就跟老家的人断绝了联系。
这辈子回去了一趟,许弥和李诗怀就交换了电话号码。
要说这李诗怀,也算个狠角色。
他们家重男轻女,她偏偏就不信这一套。家里不让她读书,说女人读书没有用,就连她姐姐李丽文都没读书了,她继续读书干啥呢。就断了她的学费。
李诗怀没钱读书,就去垃圾站捡报纸,这样继续学习,了解外界的大事。
等她满了十八,父母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嫁出去,趁机赚一笔彩礼。可是李诗怀跟家里大吵一架,说女人也有用,女人也可以闯出一片天地,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爸扇了一个耳光。
她爸,也就是许弥的外公,怒气冲冲地骂道:“一天到晚就对着家里耍横!哪家姑娘像你一样不懂事!你要是不想嫁,就立刻给我滚出去!一辈子也不要回来了!”
然后李诗怀就背着包,从破旧的土房子里走了。
那天全村拿着手电筒找了一整晚,也没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