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64)
“阿弥。”陈荒年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你没有做错。他们狗咬狗,你开了门,难免会被狗咬上一口。”
“我懂这个道理,所以我没有开门。”许弥扑进他怀里,闷闷不乐道,“我就是太讨厌李彭祖了!我妈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还殴打我妈!”
“跟狗是讲不清道理的。”陈荒年叹了口气,话音一转,又问:“为什么没跟我打电话?”
许弥睁着大眼睛说:“你在忙社会实践,我不想打扰你。再说了,只是报警而已,我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说完,嘿嘿一笑,邀功道:“老公,你看我是不是变得体贴温柔多了?”
陈荒年敲敲他脑门,配合地说:“是,你最温柔,最体贴。”
他陪着许弥看了会儿动画片,就把许弥带进了浴室里清洗干净,接着就把人骗上床了。
许弥累极了,小脸埋在他胸口,睡得迷迷糊糊的。
两个人拥抱得很紧,仿佛是同一个人,分离不得片刻。
兴许是体力消耗过多,许弥很快就睡死过去,睡得特别香甜,口水都流出来了,全部流到陈荒年胸膛上。
陈荒年也不嫌弃他,只是抬手去擦他嘴角的口水,无奈又宠溺地说:“梦见了什么,睡成这个样子?”
但许弥做的可不是美梦。
这个梦境过于真实。
许弥一睁开眼,就站在一片苍郁的森林里。这个森林似乎好久没人来过了,灰蒙蒙的,过于繁茂的枝叶遮挡了大片天空,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布满了焦黄腐烂的落叶。
他不知这是何处,但已判断出这个是梦境。
按照套路,他离死不远了。
许弥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这次自己又要以哪种方式死去,站在原地,气冲冲地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他顺着森林往前方走,忽然,他看见林间有一模模糊的人影,隔的太远,看不清楚。
想来那个人就是把他弄死的凶手了。
许弥死的次数多了,胆子也大了,想着反正都是梦,老子还就不怕,非要送上门。他毫不畏惧地往那抹阴影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停住了脚步!
那抹黑色人影,居然是陈荒年!
怎么会是陈荒年?
许弥惊讶地往陈荒年身边走去,站到陈荒年身边,发现他的样貌跟现在别无二致,应该就是二十三岁。
为什么陈荒年会出现在这里?
许弥不太懂,但他对陈荒年一点戒心都没有,扒开层层交叠的树枝,走近陈荒年。
他意外发现,陈荒年根本看不见他!
原来在梦境里,他就是一团有意识的虚无,谁也看不见他!
许弥连续喊了好几声陈荒年的名字,对方都没有动静,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冷酷,像是蓄势待发的饿狼。
许弥不知道这次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只好坐到一旁去,陪着陈荒年待在原地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陈荒年的身形总算动了一下,他眼神越发暗沉,浑身的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他想做什么?
许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在森林尽头,看到了另外一抹身影。
那又是谁?
陈荒年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弧度。许弥别的看不懂,这个笑容他却再熟悉不过!
陈荒年想杀人!
他要杀谁?
许弥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脚步,和远处那抹人影的距离迅速拉近。
是那个捅他腰子的男人!
许弥绞尽脑汁地回忆他的名字,实在想不起来,只好继续跟着陈荒年,心里越来越慌乱。他有直觉,陈荒年要杀了这个人。
一阵风吹过,陈荒年不动了,就站在阴影之中,阳光半点也照不到他。
远处,那个男人似乎是在跟谁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他烦躁地打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隔了会儿,他貌似是收到了一条短信,面色一喜,急匆匆地就往森林深处走去。
陈荒年穿着黑色带帽卫衣,双手插在兜里,埋着头,阴郁冷酷,根本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截麻绳,有手指宽那么粗。
那男人丝毫不觉危险来临,继续往深处走去,完全脱离了监控范围。过了一会儿,他站到了森林的中央,左顾右盼,也没见到约他的人,顿时又不爽起来,骂了几句脏话,随后拿出手机,疯狂地打电话。
无一例外,电话无人接听。
许弥连呼吸都忘了,瞪大双眼,脑子已经乱成一片了。他知道陈荒年会杀人,也梦见陈荒年杀人,可这一次的梦境无比真实,让他怀疑自己就是在经历案发全过程!
陈荒年冷着脸,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来,像是索命的阎罗,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那男人还在原地打电话,根本没有察觉到陈荒年的靠近!
三——
二——
一!
陈荒年一把用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干净利落地收紧了麻绳,粗糙的绳子瞬间陷入皮肉!
男人吓得手机飞了出去,双手抠着麻绳,试图放松一点。奈何陈荒年力气太大,轻而易举就把绳子勒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这是和他虐杀许弥一模一样的手段!
陈荒年是恶意报复!
许弥慌了神,扑上去想阻止他杀人!奈何他就是一团虚无,从陈荒年身上扑了过去,作用还不如一阵风!
不要!
他不想陈荒年杀人!
不管他再怎么惊恐,陈荒年手上的力气也没有减小半分,浑身的肌肉都在使劲儿,手臂上青紫色的血管条条暴起,极具力量的美感。
那男人双腿徒劳地在泥土地上蹬,双眼翻起眼白,没一会儿,两只手软绵绵地垂下。
他死了。
第63章 选择
确认男人断了气,陈荒年才松开手,任由对方尸体摔在土地上。
四周无人,只有他和这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冷风吹袭,树叶簌簌。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荒年脸色漠然,弯下腰,伸手探了一下鼻息,确认对方死透了,才勾起嘴角冷笑。
他轻轻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便携式军刀,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来找你,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忽然往后面瞥了一眼,许弥以为他看见自己了,吓得鸡皮疙瘩起一身。但那其实只是风吹,背后的树枝在晃动罢了。
这一片是座荒山,人烟罕至,正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陈荒年拖着尸体继续往森林深处走,走到一片潮湿闷热,不见天日的地方,他才放下尸体,拿出军刀,比划上男人的颈项,他在权衡着怎么样分尸。就像男人对待许弥那样,残忍又粗暴。
他用的刀并不够锋利,没办法将人的尸体完全分割成小块。
也许是场景过于血腥,在陈荒年动手开始分尸的那一刻,许弥惊叫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被吓得魂不附体,四肢不受控制地乱动,一个激灵,就滚下了床!
因为他有时候喜欢坐在地上看电视,陈荒年怕他着凉,在地上铺了地毯。因此,许弥摔下去也没受伤,只是屁股隐隐约约有点痛。
他惊魂未定,抬起头一看,陈荒年居然不在卧室里面!
许弥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地去摸手机,一看时间,下午四点钟。
他居然一觉睡了十四个小时!
陈荒年又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叫醒他?
许弥被一种未知的恐慌包围,像是站在云端,随时会从万米高空落下。他每一步都是踩在云层,没有实感,心永远悬在嗓子眼上。
梦境里,陈荒年森然的笑容不断浮现在他眼前。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冥冥之中,他有个感觉,这个梦,是真的。
彻骨的冰凉漫透身体,许弥咬着牙,给陈荒年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到一分钟,陈荒年就接听了。他那边很安静,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他语气温柔,带着笑意慢声问:“怎么了,宝宝?”
“你,你在哪?”许弥爬回床上,抱着被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我做噩梦了,我害怕。你快回家,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