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93)
嬴政道:“这的确也是个法子,然……你若是没有让权贵们食了白糖念念不忘,这笔买卖,朕可是不会与你做的。”
“这是自然。”陈慎之点头。
嬴政道:“若白糖的生意没有做成,燕饮的用度都从你的粮俸里扣除。”
“陛下……”陈慎之想要反驳,嬴政已然打断,道:“没得商量。”
陈慎之:“……”果然有钱人都是铁公鸡,一顿宴席的用度,竟然要从我的粮俸里扣除,要知道自己个儿只是膳夫上士,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粮俸,如今还要养活詹儿,若是真的扣除了,便只能喝西北风了。
嬴政笑道:“怎么,不敢了?”
陈慎之道:“自然是敢的,恐怕陛下没有扣除慎之粮俸的机会了。”
“好,”嬴政道:“朕便等着三弟的好消息了。”
“敬诺,陛下。”
陈慎之与嬴政商量了具体的事宜,还有燕饮的事情,很快退出了营帐。
他一走出来,詹儿便道:“公子这次吃了大亏!公子本是占八分,结果硬生生缩减了一半,如今只剩下四分。这白糖的主意,明明都是公子想的,若是没有公子的聪慧,谁也做不出白糖来。”
陈慎之都被詹儿夸得不好意思了,毕竟这白糖可不是陈慎之的智慧,都是从书本中看来的,君子善假于物罢了。
面对詹儿的愤愤不平,陈慎之反而笑起来,伸手在詹儿的鼻梁上一刮,笑道:“我家詹儿怎么如此可爱呢?”
詹儿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道:“公子?”
陈慎之道:“我开始要八分,只不过是狮子大开口罢了,先抛出一个绝对不可能的条件。”
“绝对……不可能?”詹儿眼皮一跳,他也是顽弄权术之人,陈慎之这么一说,他登时便明白过来了,起初陈慎之提出二八,原来就是故意「勾引」嬴政钻套呢。
果不其然,陈慎之笑着道:“原料和人力全都是朝廷提供,怎么想也能猜到,陛下绝对不可能答应二八分的,这实在太少了。其实我本打算自己占两成便够了,朝廷八,我两分,但如今实际上我拿到了四分,比原本预算的足足高出了两成。这白糖必然会在历史中占据主流地位,并不比担忧,往后里詹儿你便负责点银钱,必然是要手软的。”
詹儿心里偷偷的叨念:我还是太小看公子的「阴险」了。
詹儿道:“原公子也是爱财之人,詹儿还道公子只爱见简牍书卷呢。”
魏詹跟着陈慎之这些日子,只见过他对书卷心动,甚么美食、美女,都未曾令陈慎之多看一眼。
其实不然,陈慎之也是个喜爱美食之人,只可惜他这具身子根本食不知味儿,所以对看书独独偏爱。
陈慎之笑道:“爱财?慎之并不爱财,但喜爱银钱带来的便利。”
陈慎之对钱财没有太多的偏好,但是倘或有了银钱,就能买很多很多的孤本真迹,陈慎之又如何能拒绝呢?
再者说了,这年代兵荒马乱的,若是有了银钱傍身,也算是一个靠山,何乐而不为?
陈慎之道:“走罢,燕饮的消息很快会传下来,研究研究菜谱去。”
很快,陛下要为归降的狄县大夫们摆宴的消息便传开了。这次摆宴,不只是为白糖做广告,还可以告诉狄县更多的大夫,如果投诚,待遇不会很差,消息一传开,必然也会动摇狄县更多人的心思。
这次燕饮,嬴政亲自下达了诏令,一切情况,全都要听从陈慎之的指挥,目的自然是让陈慎之做白糖燕饮。
因着嬴政与陈慎之晚间会对换身子,所以这次的燕饮,嬴政特意安排在了午间,如此一来,便不会发生「意外」了。
“陛下。”赵高前来提醒:“该赴燕饮了。”
嬴政一抬头,都这个时辰了,的确该去参加宴饮了。
自从那日里陈慎之拿了白糖过来游说嬴政,便再也没有拿白糖过来了,嬴政也只是稍微尝了一口白糖的滋味儿,还是白嘴食的,因此他并不知道白糖还能如何入菜。
说到底,这次燕饮的好坏,嬴政心里也是不清楚的。
嬴政放下手中的简牍,笑道:“朕倒要看看,你还能顽出甚么花儿来。”
嬴政更衣之后,便从幕府营帐中出来,准备参加燕饮,往燕饮的营帐去了。
此次燕饮特意准备了营帐,十足的宽阔,嬴政走进去,卿大夫们已然都在了,见到嬴政,立刻拜下来作礼:“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嬴政扫眼看了一遍,没见到陈慎之,必然还在膳房忙碌呢,便走到上手坐下来,形态威严又带着一些虚伪的温和,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乃是为归降的狄县大夫们接风洗尘的燕饮,还请众卿畅饮、开怀才是。”
“谢陛下!”
嬴政落座之后,羣臣便也落座,各自坐下来,嬴政道:“开席罢。”
“开席——”
寺人高声通传,丝竹之声立刻奏乐,紧跟着宫女、女酒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承槃,纷纷送上之众卿的案几。
“这是甚么菜色?”
“以前从未见过,真真儿是闻所未闻。”
“怎么有股酸甜的滋味儿?”
“这又是甚么?”
嬴政刚看到了新鲜的菜色,并不意外,毕竟这次燕饮是用白糖做成的燕饮,但也有一些好奇,陈慎之准备的这些菜色,一道都没有重样儿的,全是嬴政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菜色全部端上来,简直琳琅满目,陈慎之随着宫人们最后入场,走进燕饮营帐,恭敬的作礼道:“慎之拜见陛下。”
嬴政点点头,道:“这次的燕饮,十足新鲜,有许多新奇的菜色,不如请上士给众卿介绍介绍。”
嬴政与陈慎之开启了双打模式,专门给了陈慎之一个解说的专场。
陈慎之会意,立刻抓住机会,笑道:“陛下,诸位大夫,这些新鲜的菜色,乃是慎之利用不久前制作出来的白糖,料理而成的。”
“白糖?”
“是了,我听说过。”
“不就是那个玩物丧志的白糖罢?”
“就是,能有甚么新鲜的?”
说起白糖,之前陈慎之用「神柘」制作白糖的事儿,那可是风风火火,传得十足离奇,甚至有人说,陈慎之用神物来做白糖,简直是祸国殃民。
还有人觉得,糖类已经有了饴糖,这白糖的制作方法比饴糖困难许多,所以白糖根本没有市场,都是糖类,还能变成咸口的不成?
总之,卿大夫们觉得陈慎之用甘蔗做白糖,不过是为了好顽,好吃罢了,还能有甚么太多的深意,顶令人看不起,如今还要把这些顽意搬到燕饮上来,实在有失体统,有伤风化,难登大雅之堂!
陈慎之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之中,面上挂着温柔和善的笑容,道:“这第一道菜,乃是甜口微酸的糖醋里脊,里脊肉细腻,没有一丝肥油,外裹脆壳,食起来外焦里嫩,清甜四溢,绝不腻口,适合不喜食肥肉的人群。”
陈慎之说的天花乱坠,卿大夫们大多数都不买账。在场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能跟随陛下扈行泰山封禅,绝对地位斐然,谁没吃过饴糖?饴糖全都当成小零嘴,虽平民百姓食不起,但他们吃的够不够了,根本对白糖不屑一顾。
嬴政挑了挑眉,他便知道,不会有人买账的,不然陈慎之也不会让自己来做“广告。”
陈慎之微微抬起头来,对着上手的嬴政打了个眼色,甚至眨了眨眼,示意是该嬴政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嬴政见陈慎之对自己「挤眉弄眼」,眼皮一跳,这大庭广众的,做如此表情成何体统,若是叫旁人看到了,定然会以为陈慎之又要「祸国殃民」的。
嬴政咳嗽了一声,还是配合着拿起筷箸,夹了一块糖醋里脊。
这糖醋里脊,可是现代受众面最广泛的甜口菜肴了,尤其是深得老人孩子的喜爱,但凡是个家常菜餐厅,必然会有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