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213)
陈慎之被关入牢房,牢卒没有给他撤下枷锁,毕竟陈慎之可是谋害皇帝,杀死魏国宗族,致使李相昏迷不醒的嫌犯,狱卒根本不敢撤掉枷锁。
陈慎之进了牢房,席地而坐,一脸悠闲的模样,完全没有惧怕。
不一会子,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几个牢卒突然进入了牢房,将门打开,挥了挥手,道:“带走。”
陈慎之挑眉:“可是陛下要提审于慎之?”
“陛下?哼!”那人冷笑一声,不知是何用意。
陈慎之道:“既然不是陛下,那是何人?”
“到了你便知晓了!”那人也不废话,押解着陈慎之在牢房中七拐八拐,推搡着他进入一间囚室。
一股子血腥味,和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恶臭难当,不过幸好,陈慎之根本闻不到臭味,一脸自若镇定。
那牢卒冷笑:“看你还能镇定到甚么时候?绑起来!”
几个牢卒将陈慎之的枷锁撤掉,把他梆在木架之上,让他动弹不得。
陈慎之看了看左右,刑具齐全,牢房地上都是犯黑的血水,显然……这是一间刑室。
陈慎之甚至还笑了出来,道:“你们……这是要对我用刑?”
“现在怕了?”
陈慎之摇摇头,又道:“怕的应该是你们。”
“死到临头,还想嘴硬?!”
陈慎之道:“非也,慎之说的是正经儿。毕竟陛下曾言,要亲自提审慎之,而你们无有口谕诏板,却要对慎之动刑,这便是私刑,若是陛下知晓了,你们难道不怕么?”
“田慎之!”狱卒道:“别管你巧言令色,我们是不会被你蛊惑的!你杀死公子,罪大恶极,今日我们便要剃你的骨,抽你的筋,为公子报仇!”
陈慎之了然,道:“原来你们是魏人。”
“也算你死得明白!”狱卒狠狠的道。
陈慎之却摇头:“那你就说错了,你杀了我,非但不能给魏豹报仇,反而中了奸计。”
狱卒不解,陈慎之道:“难道不是么?慎之若是想要毒害你们公子,何必在王相的寿宴上动手?杀个人而已,又不是炫技,何必如此高调?再者,这燕饮可是慎之全权主持,但凡出一丁点儿大的事儿,都是慎之的罪过,更何况是死个魏国公子?慎之没必要触这个霉头,怎么,杀了你们家公子,慎之还打算给他陪葬不成?”
狱卒一愣,陈慎之道:“你们有没有脑子?今日的事儿一看就知,是有心人想要挑拨秦室内斗,儒法之争,从内部瓦解秦室。杀了魏豹,完全是想利用魏人,挑拨魏人与齐人外斗,从外部让秦室忧虑,好一个内忧外患啊。”
狱卒更是皱眉,随即道:“我不管你这些花花肠子,除了你,还有谁能在宴席上动手,毒害公子?”
陈慎之点点头,道:“你问得好啊,慎之也想知道,若大的燕饮,五百虎贲军戍卫,严防死守,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在慎之的眼皮底下做手脚……”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不简单到令人不寒而栗。
其一,此人手脚干净,心思细腻,陈慎之并无发觉任何端倪。
这其二,此人在五百虎贲军眼皮底下自由出入,起码证明身份不同寻常。
还有其三,此人甚至知晓王绾不食酸口,对酸菜一口不动,而李斯喜食酸口,喜爱酸菜,如此一来,李斯昏厥,王绾无事,挑唆儒法之斗,他对秦室,甚至整个天下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实在可怖。
陈慎之眯了眯眼睛,他突然想到那个帮助田儋的细作,当时田儋暴毙而死,细作却逃之夭夭,一点子消息也查不到,说不定……
当时的细作,就是今日挑拨之人。
狱卒道:“田慎之,无论如何,今日公子横死,你都脱不开干系,来啊,给我打!狠狠地打!”
两个狱卒从墙上抽下鞭子,逼近陈慎之,举起鞭子,狠狠抽下来。
啪——
一声鞭笞,陈慎之并未有感觉到疼痛,不是因着陈慎之没有五感,而是因着那鞭子并未打到陈慎之。
咕咚! 咕咚!
嘭——
三个狱卒,一个接一个歪倒在地上,竟是不约而同的昏迷不醒。
陈慎之歪了歪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狱卒,又看了看狭窄的室户。
哗啦——
就在此时,室户外面翻入三个黑衣之人,那三人虽然蒙面,但陈慎之根本无需去看他们的面目,已然猜到他们是谁。
“幺儿!你无事罢!”
三个人翻窗进来,立刻拉下面巾,果然是陈慎之的三个便宜哥哥。
老大田升赶紧抢过来查看陈慎之,陈慎之并没有被打,千钧一发之际,老二田桓出手,将那三个狱卒全都打晕了。
老三田轸发现了陈慎之脖颈上的掐痕,气愤的道:“是不是他们干的?!我踹死他们!”
砰砰砰!老三脾性火爆,真的踹了起来。
陈慎之赶紧低声道:“别踢了,别踢了,三位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田升道:“我们如何能不来?幺儿你都如此了!”
老三田轸道:“幺儿别怕,兄长们这就救你出去!”
陈慎之问:“怎么救?”
老二田桓简练的回答:“劫狱。”
陈慎之:“……”我就知道。
老大田升最是温文尔雅,安慰道:“幺儿勿怕,外面的兵马已然被你二兄全都撂倒了,他们难为不了你,今日你便是大摇大摆从这里走出去,也无人能拦得你。”
陈慎之:“……”真是一个很好的安慰呢。
陈慎之很想揉一揉自己的额角,道:“可是三位兄长,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慎之当真从这里离开,便是逃狱,会被按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呸!狗屁!”老三田轸道:“那秦人按的罪名,便是罪名了?别怕,三兄罩着你!”
陈慎之:“……”
陈慎之深吸了一口气,道:“兄长,弟弟不是怕秦人按下的罪名,只是……这罪名是扣在咱们老齐人头上的,魏豹若是我杀的,我行的端做得正,也不会装傻充愣,但实际上魏豹并非我所杀,这屎盆子凭甚么扣在咱们老齐人的头上?”
田升点点头:“幺儿说的在理,只是……”
陈慎之还以为他要说甚么,便听大哥田升道:“只是这「屎盆子」的比喻,实在不雅、不雅。”
陈慎之:“……”
老三田轸道:“那如何是好?做兄长的,岂能让幺儿在这里遭罪?!”
陈慎之道:“三位兄长请放心,慎之在这里自有打算,且能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捣鬼。”
老二田桓惜字如金,道:“你在狱中,如何查?”
陈慎之一笑:“这难不倒弟弟。”
的确如此,这难不倒陈慎之,毕竟一到了晚上,陈慎之就会与嬴政对换,其实方便的厉害,再者,嬴政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也不会放任自己被诬陷,一定会想尽办法给陈慎之脱罪的。
老三田轸道:“我信幺儿!”
陈慎之心中有些感动,虽不是亲兄弟,自己是个冒牌货,但这三位兄长是打心底里关心自己,陈慎之能感觉得到,即是如此,绝不能让三位兄长犯险。
陈慎之道:“兄长,你们暂且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千万别再前来,我自有法子,不必担心。”
老大田升还是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陈慎之的法子,而是担心陈慎之受苦,千叮咛万嘱咐。
“嘘!”老二田桓突然将食指压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轻声道:“有人来了。”
陈慎之连忙道:“快走快走!你们翻窗出去,速速离开。”
老三田轸道:“幺儿,你一个人要小心。”
老大田升也道:“千万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