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重生](125)
李凤歧带着人赶到寨子时,就见叶云亭披着黑色狐裘,站在破旧的寨门前,静静朝他看来。风雪落了他满身,他却顾不及去拂,平静的眼眸在瞧见他时泛起波澜,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
仿佛特意在等他。
他旋身下马,大步走向他。
待走到面前,却又有些局促地停下,小心地替他拂去肩上风雪,才将人拥入怀中:“我来迟了。”
“不迟,来得正好。”叶云亭被他紧紧拥住,下巴抵在他颈窝处眷恋地蹭了蹭,又道:“你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李凤歧刚离开上京时,只能正常行走。两人分别这些日子,他却已经能策马驰骋了。
叶云亭稍微有些遗憾,没能参与其中。
“嗯,都好了。”
李凤歧趁机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道:“等回了北疆,让你试试。”
叶云亭:“……”
重逢的缱绻气氛,就被他一句话破坏殆尽。
他面无表情将人推开,道:“先办正事吧。”
李凤歧只能遗憾地松开他,看着寨子广场上逐渐聚集的人:“殷承梧带着人堵在山脚,得想个理由暂时将他糊弄过去。”
如今是他刻意切断了周句镇上的消息,殷承梧尚且不知道镇上消息,所以才顾忌着没有动手。
但若是让他察觉异常,发现金矿已经易了主,估计要不管不顾开战。
“你如何对殷承梧说的?”叶云亭问。
李凤歧便先前与殷承梧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又补了一句道:“这老匹夫好骗的很,心思太重,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云亭沉思片刻,笑道:“那就顺着这番话说吧,西煌主犯逃了,山匪勾结西煌,自然要带回去审讯,追查西煌贼子下落。”
“倒也可行,只要暂时将他糊弄过去就行了。”等他们走了,殷承梧再回过味来,那也迟了。
两人达成一致,叶云亭便上了李凤歧的马,其余人则被五千玄甲军“押”下了山。狼王和猎隼太打眼,没跟他们一道,而是自己从山中走。
叶妄乔装打扮混在寨众里,一手搀着赵阿婆,一手牵着赵阿婆的孙子,信心满满地安抚有些惶惶的寨众道:“都害怕点,其他话一律不许多说。等出了冀州地界保准没事。”
寨中的百姓心中惶惶,但想着这些日子新寨主待他们确实仁慈,到底还是忐忑地听从了叶妄的话。
于是等在山脚的殷承梧就见李凤歧上了一趟山,不仅马上多了个男人,身后还多了一群面色惶惶的老弱妇孺。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通关窍,只能上前询问:“王爷,那些人是……?”
李凤歧瞥了一眼,语气愠怒道:“那些西煌人狡猾,提前跑了,只剩下寨子里这些人。我都带回去审问一番,说不定能问出西煌贼子的线索。”
“这……”殷承梧语气犹疑,但又没有理由拦住他。都让人上了山,他要将人带回去审问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若是为这些人又起了冲突,并不值当。
殷承梧犹犹豫豫,李凤歧却不与他多说,昂首道:“王妃受了惊,我先带他回渭州,就不多和殷将军寒暄了,日后得空再上门道谢。”
说完不等回复,便浩浩荡荡带着人走了。
殷承梧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隐约不得劲。
他将目前的信息捋了一遍,却又没发现什么遗漏,有些烦躁地拉了拉缰绳:“罢了,先回城!”
……
然而回了冀州城,他很快就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下属来报,说抓到了藏匿在山中的山匪,审讯之后,对方很快就招供了、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劫持的乃是黄金,只交代说命他们劫持的商队的乃是新寨主,那寨主叫叶泊如,自称是齐国公府的二公子。
“……”殷承梧听完,差点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一双眼睛暴凸出出来,不可置信道:“那寨主叫什么?!”
“对方自称叶泊如。”禀报的属下不知其中关窍,压着畏惧又重复了一遍。
“好一个叶泊如!好一个永安王!”殷承梧狠狠挥落茶盏,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立刻点兵,随我去周句镇!”
什么叶泊如,那新寨主分明就是永安王妃叶云亭!叶泊如不过是对方假扮山匪扯的幌子!
此时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全都串联上了!
西煌人劫持分明是永安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叶云亭逃出了上京,却未走陆州,而是自冀州取道。他途径冀州城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金矿的消息,通知了永安王,暗中劫持了运送黄金的商队,却栽赃给了西煌人和山匪!
而永安王今日前来,便是特意来接应他,那万两黄金此时说不定已经到了渭州,甚至连周句镇也危矣!
而他却因为忌惮永安王,生生将人质给放走了!
何其愚蠢!
殷承梧想明白了一切,憋着满腔怒火带人往周句镇追去。
***
而此时,李凤歧早就带着叶云亭以及几十寨众,按照暗卫所留记号,接应到了万两黄金,所有人马汇合之后,一同往周句镇疾驰而去。
等殷承梧带兵赶到时,李凤歧一行人已经抵达周句镇,
而此时的周句镇,被两万玄甲军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殷承梧看到这一切,如何还不明白李凤歧早有准备,他怒急攻心,忍不住在阵前破口大骂:“竖子竟敢欺我殷家至此!”
“殷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大火气?”李凤歧换了一身铠甲,策马不紧不慢地出来,守卫的玄甲军自他行过之处分开一条路,待他行过,又严丝合缝地合拢。
殷承梧此时恨不得生吃其肉,见他还敢做一副无辜面孔,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拔出刀便策马朝他杀来:“今日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重若千钧的一刀斩出,却被李凤歧轻松挡下,他架着殷承梧的刀,还是那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语气:“殷将军这么大的火气,该去消消火。渭州冀州如同唇齿相依,本该守望相助,本王如何忍心与将军动手?”
说完运劲一推,力道之大,差点将殷承梧推下马去。
嘴上说着不忍心,手上去半点没有省劲儿。
殷承梧稳住身体,勉强冷静了一些,连道了三声“好”:“倒是我小瞧了永安王的厚颜无耻。既然如此,那殷某奉陪。若不归还金矿,殷家与你不死不休!”
李凤歧懒洋洋地挽刀:“要战便战,只是这周句镇只有一座石头矿,本王实在不知将军口中金矿是为何意。”
他神情有恃无恐,分明是打算赖账。
当初殷家为了暗中积蓄力量,将周句镇的金矿护得密不透风,为了不叫人察觉异常,甚至没往周句镇调派大量守军,没想到当初的谨慎,如今却全成了李凤歧用来堵他们嘴的借口!
分明就是要按头殷家吃了这个哑巴亏!
殷承梧如何能忍,此处乃是冀州地界,李凤歧既然想黑吃黑,那他便叫他有来无回!
正要下令开战,却听后方一兵卒快马奔来,口中道:“大将军,老将军有令!”
殷承梧动作一顿,回过身去,却见兵卒气喘吁吁呈上一封信来。
他盯着那封信,面色变换良久,才不得不接过。信中所写内容与他所料相差无几,父亲果然在信中命他退兵。
信中诸多利弊分析,在他看来却只是父亲年纪大了,已经没了当初的杀伐果决。
周句镇的金矿是殷家的命脉,若不能夺回来,明年开春一旦与朝廷开战,他们将陷入被动之中!永安王再强横又如何,如今他不过带了区区两万人马,只要赶在渭州援兵到达之前,逼迫他们自周句镇退兵,这金矿便还是殷家所有!
永安王有能耐偷一次,难不成还能偷第二次?!
可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他不能公然违抗军令。
殷承梧收起信,咽下喉中腥甜:“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