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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67)

作者:若花辞树 时间:2019-03-24 10:26 标签:互攻 gl百合 宫廷

  那医者瞧上去是个方正老者,但刘藻还是不放心,令人将他也看守起来了,要找他来也很方便。
  她忽然提起昨夜之事,谢漪耳根处瞬间红透了,将目光微微偏开一些,极力装着镇定道:“不必。”
  刘藻怕她讳疾忌医。她脑海中总萦绕着谢相在她怀中,脆弱颤抖的模样。谢相虽很沉稳,也坚强果敢,可她还是一名女子,女子于有辱名节之事,总是有些排斥的。刘藻不好明言,只得想了一想,婉转道:“那你身上,可还有不适?”
  谢漪转开头,望向窗外,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声道:“没有。”
  她说得笃定。刘藻也不好再问了,只得道了一声“哦”。可心下依旧关切。她没有中过药,可昨日谢相所受煎熬她都看到,医者描述中也将那药说得很厉害。她还是担心谢相哪里不适。
  “陈牧在何处?”谢漪忽然道。
  刘藻一听,只得暂搁下关切,先答她的话:“还在老夫人院子,单寻了一间房舍关着。”
  谢漪道:“臣去看看。”
  现在去?刘藻疑惑,雪越下越大,还伴着寒风,陈牧关在那里,跑不了,实在不必冒着风雪去看。
  刘藻就劝她:“待风雪停后再去吧。”
  谢相行事素有主张,她说罢,就想谢相必会不依,她得好好劝一劝,不想话方一出口,谢漪便道:“也好。”
  这样好说话。刘藻意外,但她突然想起,她令人将陈牧的手砍了,昨日盛怒之下下的令,觉得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恨,更别说只是一双手。但砍了手的伤口势必鲜血淋淋,她怕谢相见了,觉得她残暴,便主动坦白,道:“我把陈牧的手砍了。”
  先说了,到时便是见了,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谢漪甚冷淡道:“砍了就砍了。”
  刘藻听了就安下心。
  其实她是为谢漪出头,谢漪又怎会怪她,哪怕不是为她出头,谢漪也不会为一外人,来责备她。只是谢漪在刘藻心中美好得连宋玉《神女赋》的仙姝都及不上万一,她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惹她生气。
  说过了陈牧,刘藻又将心思拖回到谢漪的身子上,将话题又绕了回去,认真道:“我令胡敖召几名医官来,为谢相诊一诊脉吧。谢相昨日的情形很使人担忧。”
  谢漪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无奈,她稳了稳心神,竭力不去想她昨夜被陛下抱在怀中的情形,平静道:“不必。”
  还是不愿。刘藻便有些苦恼,只是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了,她想等她再寻个法子,一定要让医官为谢相把把脉。不管怎么说,身子都是最要紧的。
  刘藻这般想着,目光无意间划过谢漪的耳朵。
  咦。刘藻盯住了耳朵,惊讶地睁大眼睛。
  谢相的耳朵红了。
  谢相在害羞。
  

第75章

  谢相的耳朵白皙莹润, 染上了绯红, 格外显眼。刘藻目不转睛地看着, 心下不住地想, 谢相害羞了?谢相为何害羞?谢相也会害羞吗?
  她正看得入神, 耳边忽想起谢漪的声音:“陛下在看什么?”
  刘藻十分自然地回道:“我在看谢相的……”她还未说完, 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打住了,目光稍稍一挪, 恰好对上谢漪清冷的眼眸。刘藻便生出一种“小动物的直觉”, 敏锐地觉得不能说实话, 很生硬地转口道:“耳坠,很好看。”
  她说完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耳坠, 才发觉真的好看,青翠的玉石, 典雅灵巧,本就好看, 谢相用了,就更好看了。
  但她又发现,谢相的耳朵似乎更红了。刘藻既觉新奇, 又很喜欢, 甚至还想伸手摸一摸, 幸而她知这是不能的,便端端正正地坐好, 克制住自己。
  谢漪强自镇定,转首望向窗外,道:“待雪停,陛下便回宫去吧。”
  刘藻几乎忘了回宫这事,听她提起,心便沉了下来,只是再是想与谢相待在一处,她也是要回去的。刘藻倒没忘却她是皇帝,还担着社稷之责,没有说要多留一会儿的话,认真地与谢漪说起了如何处置那两人之事:“陈牧也就罢了,老夫人是谢相的母亲,谢相若是为难,我能可代劳。”
  谢漪答应:“若有所需,会向陛下开口的。”
  刘藻便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
  有婢子端了一壶酒来,入室中,取了一青铜所制的小炉,小炉四足空腹,底下点燃,腹中有水,将酒壶放入水中,便可温酒。
  那婢子温好了酒,朝着这边行了一礼,退出门去。
  谢漪解释道:“天寒,陛下临行前,饮一杯酒再去,路上可御风寒。”皇帝身子弱,昨夜又未得好眠,谢漪恐她回去路上,迎面吹了寒风又要受凉。
  这法子好,刘藻连连颔首。窗外的雪还在下,已在地上积起了厚厚一层。这庭中草木错落,古朴幽致,与谢相的品性很相宜。刘藻不由想着,不知春日来此,又是什么模样。再远一些,又想到,她布置的椒房殿虽是照谢相的喜好来的,但终究是空的,没有染上谢相的气息,不像此处,光是一看就觉亲切无比。
  这场雪一直下了两个时辰,直至黄昏,四野苍茫,暮色沉沉之际,方才停下。刘藻饮了一耳杯酒,果真自腹间升起一股暖意,许是酒质清冽却淡雅,暖意并不怎么猛烈,悠悠然蔓延至四肢百骸,很是舒适。
  刘藻觉得喜欢,欲再饮一杯,谢漪却阻止了她,笑道:“足够了。”
  陛下酒量浅,饮多了不好。刘藻也想到了,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走出屋外,由胡敖侍奉着穿上厚厚的大氅。
  谢漪送她至相府外。
  府前车马已备,刘藻来时骑马,但一日大雪,路上湿滑,回去谢漪不放心她,特令人备了车驾。车轮上还裹了一层干草,做防滑之用。
  胡敖带着人,走到车旁,留了陛下与丞相话别。
  谢漪其实想谢皇帝昨日的援手与尊重,但此话不免难以启齿,她静默片刻,抬手为皇帝整理了一下领口,与她道:“时候不早,陛下去吧。”
  刘藻也道:“谢相快回屋去,不必再送了。”
  谢漪淡然点头。
  刘藻转身登车,在车中坐定,她掀开窗帘,谢漪仍在门前,见她看过来,抬袖行礼,送她离去。
  车驾移动,刘藻看着谢漪,满心眷恋不舍,直至看不到了,方放下窗帘,回到车中。而谢漪也等到车驾消失在道路尽头,方转身回府。
  天暗下来,车中更是昏暗,几乎全然是黑色的。外头寒风呼啸,刘藻闭目端坐,不住地回想谢漪的模样,她觉得谢相是真的心中也有她的,昨夜的事就不说了,她趁她睡着摸摸她的眉眼也不说了,但她红着耳朵害羞总不是出于疼爱出于药性了。
  肯定是心中有她了,肯定也有些喜欢她了。刘藻雀跃非常。在无望中看到了曙光,不论那曙光多微弱,都足以使人欣喜异常。刘藻下定决心一定要待谢相更好,那她就会更加喜欢她了,她们兴许真的能有两情相悦的那日。
  刘藻越想越兴奋,精神奕奕的。回到宫中,不止不睡觉,甚至还去了宣室殿,将今日积下的事都处置了。
  可惜单单一日,积的事有些少呢,不到子时就处理干净了。刘藻意犹未尽,但也只好往寝殿歇了。
  胡敖当真是敬佩陛下的体力,到了这个时辰还不困,还精神得很。他昨夜在门外侍候一晚,因恐陛下有吩咐,也是一夜未眠,此时眼睛都是强撑着睁开的。
  见皇帝肯回寝殿歇了,胡敖不免大松一口气,吩咐了几名小宦官两句,自己赶紧回房去睡一觉,明日卯时,还得服侍陛下起身。
  刘藻不像他,只只知道睡。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也是要睡了,但脑海中却浮现谢相昨夜靠在她怀中面带潮红,双眼柔媚的模样。她后知后觉地想,原来清冷自持的谢相也能如此娇媚动人。
  
  谢相湿热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刘藻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谢相的身体很软,她的嘴唇有些烫,依靠在她的颈间,来回地蹭,使她浑身战栗。
  她昨夜光顾着担忧,只想着一定不能有什么,有了什么,清醒之后,又让谢相如何自处,竟是没起任何杂念,直到此时,一切大定,她才品尝到何谓孤枕难眠,何谓难以自持。
  刘藻想得腿心都有了潮意,她不敢再躺下去了,忙从床上坐起,脸颊烫得不行,呼吸都沉了好几分,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在夜色中湿漉漉的,写满了渴望,渴望底下还有少许心虚,使她坐卧不宁。刘藻干脆起身,吩咐宫人备水,沐浴过,也不敢再睡,又冒着风雪,往宣室殿,只想着随意做些什么都好。
  胡敖才一合眼,迷迷糊糊地又被小宦官叫醒,说是陛下又往宣室去了。
  胡敖简直要哭了,胀大了脑袋,昏昏沉沉地更衣起身,连忙赶去宣室,幸而冬夜风雪大作,雪花夹着寒意一扑面,叫他清醒了过来。
  宣室殿中灯火通明,胡敖一到,刘藻便与他愤然道:“陈家这一辈没什么出息人物,全仗着谢相帮衬,方能在长安立足!”
  原来半夜不睡,是来查陈家众人的履历来了。胡敖深吸了口气,撑出个笑脸,道:“都是浑人,陛下何必与他们计较。”
  小皇帝怒道:“狼心狗肺!”
  胡敖忙应和:“今后有陛下维护,丞相就不怕了。”
  刘藻一听就很不高兴,觉得他小瞧了谢相,冷着脸,既严肃又认真道:“你错了,没有朕,谢相也应付得来。”
  胡敖真不想伺候了,咬咬牙,还得堆出笑意,奉承道:“陛下说的是。”
  她口上说着没有她,谢相也应付得来,隔日就令人去寻陈家的错处,夺了他家好几个官,使得一家子都成了平民,连谢相的两位兄长都未能幸免。
  谢漪令人将陈牧丢到陈家门外。陈家人正心惊胆战,不知为何忽然降下大灾,见了陈牧,少不得围上去询问。陈牧失了一双手,浑身上下都是血,只剩了一口气勉强吊着,哪里还敢说什么,只令人速去寻医者为他疗伤。
  谁知家仆出去一个时辰,回来却是如丧考妣,与家主禀道:“今日太医署选官,满长安的医者都去应征了,实在寻不到人。”
  陈父疑惑道:“怎就赶得这样巧,太医署偏在这时节选官?”
  陈牧闻言,冷汗淋漓,颤声道:“不必寻了,有什么伤药拿来敷了就是。”
  陈父犹在奇怪,却也心疼儿子,不能眼看着他流血,道:“去寻你叔母问问,相府总有医者。”
  陈牧色变惊恐,连道:“万万不可……不可去相府……”话甫一说完就晕了过去,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相府中一片沉寂。这两日府中人人谨小慎微,气氛压抑得如这冬日的天,黑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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