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夜行(140)
陆如琢知道她是为了淡化她们俩之前的名分,但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
裴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陆如琢忍着耳热,没有避开她的目光。
裴玉道:“因为,我想快点娶你。”
陆如琢满意了,忍不住眉开眼笑。
裴玉将她按在枕头上吻她,渐渐情迷,陆如琢握住她的手腕,最后的理智让她问出一个问题:“我听说朝中许多官员都给你递帖子,有意和你结亲。”
“没有的事,都是谣言。”
“真的?”
“真的。”裴玉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认真地凝视她,“姑姑,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陆如琢松开她的手,闭目环上她的脖颈,在她掌控的浪潮里沉浮。
陆如琢睡着以后,裴玉爬起来,悄悄去了书房,重新掌灯。
看了几页公文,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以来,她在朝中顺风顺水,在京师也是名声斐然。那个谣言只有前半段是她派人散播的,她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后半段完全是百姓们自发编造的励志故事,尤以那些喜爱她的女子为甚,听说还结成了一个什么社,专门收集她的信息,兼吹捧。
裴玉不大懂那些,也不在乎,但陆如琢似乎因此感受到了不安,有时会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谁谁家的千金蕙质兰心,要裴玉一遍又一遍确认她的心意她才安心。
陆如琢向来骄傲,如今却露出了患得患失的一面。
裴玉很心疼。
一朝天子一朝臣,再过些年,她迟早要让位给后来人,而裴玉的人生才刚开始,五彩斑斓,波澜壮阔。
她还会愿意一辈子只守着她吗?
换作她是陆如琢,她也会如此。无计可施,唯有让时间证明。
书房的蜡烛吹灭,裴玉回到卧房,抱住床上的女人。
陆如琢问:“去哪里了?”
“看了几本折子。”
“看完了吗?”
“嗯。”
“明早陪我用膳?”
“好。”裴玉低头,怜爱地吻了吻女人的眉心。
陆如琢抓着她的衣襟,眼神欲言又止。
裴玉长久地吻住她的唇,在她耳边低低表白道:“我心悦你,陆如琢。”
陆如琢冷玉指节紧了紧,一把将她拽下来,狠狠咬住她的唇,又将她按到柔软的枕头上。
一遍又一遍地从她身上确认答案。
……
京师降下今岁的第一场雪,镇国公窦深班师回朝。
新帝带领文武百官在正午门前迎接,君臣和睦。
开春不久,新帝令上官少棠暂领朝政,镇国公坐镇京城,由陆如琢和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桓灵陪同,轻装简从,微服私访,长达数月。
三月,江南西道出了一桩骇人的贪墨案,其牵涉之巨,匪夷所思。先后派过去的御史不是半路为山贼劫杀就是抵达不久后离奇暴毙,裴玉奉命前往江南西道,沿路杀退了数波伪装成劫匪的官兵,后乔装改扮深入腹地,取得关键证据,又与收钱卖命的杀手在总督府正面遭遇,力战不败,顺利脱身。
证据送抵京城,裴玉上书弹劾,江南西道半数官员落马,裴玉的事迹由随行的人传开,被戏称为“御史台最能打的,能打的人里文采最好的”,到了民间自然又是年轻女子们一番狂热追捧。
陆如琢陪新帝远在河南道,提心吊胆了两个月才接到裴玉平安无事的消息,当即给她去了封信。
裴玉没收到,她刚回京数天,把陆如琢这段时日的信看过,又被派去黔中道、岭南道巡视,总之,哪里危险派她去哪里。
御史台皆是文官,难得有裴玉这样文武双全的,趁着陆如琢不在,还不可劲使唤?
气得陆如琢写了封信到太傅府大骂上官少棠。
裴玉倒无所谓,反正陆如琢不在京师,她无牵无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办几件大案、要案,让薛御史的名号越来越响,世人皆忘记前锦衣卫千户裴玉,如此才是最好。
巡视不比暗访,不必隐瞒行踪,由驿站转寄,偶尔能和陆如琢通上信。
两人都极为珍惜来之不易的信,每次都写厚厚一封,恨不得把满腔情意都付诸纸上。
新帝偶然见着陆如琢收信,雀跃又克制,回房的脚步都轻快极了。
像檐下的青雀。
新帝有些艳羡,回房坐到书案前研墨,斟酌半晌,只落下几个字:朕好,勿念。
最后也没能送出去。
只有她挂念太傅,太傅忙着处理朝政,估计都不会想她。
承平二年立秋,新帝自民间回宫,上官少棠统领文武百官,跪地相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帝扶了一下她的胳膊,不明显地停留了几息才放开,登上一旁的御撵,宫门千重,华盖招展,万岁回朝。
“陛下看着沉稳了不少。”御书房内,上官少棠眼神闪过欣慰。
“是太傅想要看到的样子么?”
上官少棠一怔。
“是朕失言了。太傅若没有别的事,便退下罢。”
上官少棠一揖,折身向外走去。
“少棠。”
少女的声音传进耳朵,似是幻觉,上官少棠脚步未停,置若罔闻地出去了。
***
白露结成霜的时节,裴玉自岭南道巡按归来。
她甩开同行的官员,日夜兼程回京,在侯府前停下,进门才知道陆如琢不在侯府,在薛府。
她又掉头赶往薛府,下人见到她便要进后宅回禀另一位主人,裴玉制止下人,悄悄迈过垂花门,屏退后院的仆从,尽量不发出声音地靠近房门口。
陆如琢内功深厚,素来机警,她已做好刚到门口就被发现的打算。
直到她推开房门,都没见到陆如琢的身影。
不在?
她绕过屏风到内室,陆如琢就坐在床沿,手里握着她曾经的玉佩。
女人抬头,似乎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道:“裴玉?”
裴玉鼻梁蓦地发酸,眼眶随之湿润。
“是我,我回来了。”她上前抱住仍有些怔神的女人,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陆如琢道:“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什么伤。”
“好。”
裴玉擦了眼泪,主动解下腰带,给她看了个仔仔细细。
“只有手臂一点小伤,我没骗你。”
陆如琢吻了吻新添的伤痕。
裴玉的呼吸渐渐不对劲。
“我先去沐浴,身上都是灰尘,不干净。”她制止陆如琢越来越造次的动作,勉强克制道。
“待会我陪你一起。”女人重新吻她的唇,柔声道,“你一直很干净。”
激情过后只剩温情,裴玉坐在浴桶里,看着陆如琢拿帕子过来,似乎要替她擦身。这还是第一次清醒地见到,裴玉不自在地避开她的手,去接帕子,道:“姑姑,我自己来罢。”
陆如琢没让她得逞,道:“不让我伺.候,难道你想让别人伺.候?”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手不应该做这种事。”
“哪种?”陆如琢故意道,“我的手又不是第一次伺候你。”
刚被服侍过一次的裴玉:“……”
陆如琢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拒绝,努力却又难掩生疏地替她沐浴完,出了一身的热汗。
裴玉想笑又感动。
之后她反过来服侍陆如琢,洗着洗着便到了一起,浴桶边缘溅出一地的水。
匆匆披上外衣,回房继续翻涌的情潮。
陆如琢伏在她身上,慢慢平复下来,道:“我想好了,下回你再去巡按,我就向陛下请旨跟你一起,一天也不分开。”
启元二十年裴玉去边关,也是一去大半年,她已觉十分难熬,没想到如今更甚从前百倍。
别说半年,半个月她都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