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师(81)
“哦?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这么执着于要找到秦玄?之前又为什么会跟着晋衡的外甥回家去?”
“……额……我……我能先不说实话吗……”
“当然,但如果你想去和那些被我一口咬掉脑袋的水老鼠团聚,我不是很介意你和我撒些小谎。”
“……”
“不过友情提醒你一下,我并不是某人那种懂文明,讲礼貌,也从不喜欢和老弱病残动手的人,所以不管你今年多大,随便和我开这种玩笑,我会生气的,听懂了吗?”
在恐吓人方面永远很有一套的秦祟君随随便便地就把‘二重身’给吓得不敢吭声了,被这个恐怖地死变态用手威胁地拍了拍脸警告了一下的‘二重身’原地哆嗦着不敢抬头,半天才哭丧着脸咬着嘴唇小声道,
“好……好吧……那我说实话你可不许打我啊……其实……其实我的名字根本不叫‘二重身’……准确地来说我应该叫‘分’……”
“分?这是什么意思?”
不太明白这家伙究竟想表达些什么,所以当下秦艽只是眯着眼睛反问了一句又等着它继续解释下去,而闻言的‘二重身’或者说‘分’只是郁闷地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又低声嘀咕道,
“‘分’,就是‘年’,‘月’,‘分’,‘瞬’的那个分,算是一种古时时间的特殊代名词吧,我们掌管着光阴中每一部分的时间,这其中‘年’又是最神秘最强大的……秦玄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在姒氏的大门里看着我的,后来那一晚眉郎和灯芯老人忽然冒出来把秦玄弄走之后,我这不就没办法也跟着出来了吗……你之前来自祟界,肯定也听说过你们那个老祟主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是偷走了‘年’的年兽吧,其实当年和它履行着同样职责的还有三个动物,一个是黑龙秦玄,在姒氏的门口看守着‘分’,也就是我,一个是白象虞树,在姚氏的门口看守着‘月’,一个则是红豕江平,在赢氏的门口看守着‘瞬’,不过听说他后来好像是跟着‘年’去祟界做了什么西北城城主,把赢氏的门也跟着带走了……”
‘分’嘴里这话让秦艽一下子就脸色不太对了,毕竟从前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老祟主的出身还有这样古老的典故,但仔细想想,上次他,晋衡还有廖飞云三人在姚氏的大门中的时候,晋衡确确实实和他提到过自己曾经遇见过一个名为虞氏的部落,而那个部落中也的确大部分人都姓虞。
再一联系那头守门白象对晋衡简直好的不可思议的态度和西北城主的祖先确实就是个红豕的事,莫名觉得这一系列环环紧扣的事简直蹊跷的可怕的秦艽也暂时没有去管‘分’之前某些的话,只是接着它最后一句话就挑挑眉问了一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已经被晋衡找到的姒氏和姚氏,还有一扇嬴氏的门现在就在西北城?而西北城主的祖先就是赢氏大门的看守者?”
“是啊,难道……你没觉得西北城的底下有这么条通着阴司和祟界的死人河很奇怪吗?”
“……”
“那,那你总听说过……秦玄当初为什么会被他大禹杀死,还连累的龙母投河的故事吧?”
‘分’这话让秦艽有点不爽地沉下了脸,因为平时他就很讨厌晋衡老是装神弄鬼地和他在那儿科普这儿科普那儿,谁知道好不容易逮着个关键性线索还在这儿给他继续卖关子。
而‘分’一看这位没耐心的秦蛇精病又开始阴森森地那蛇眼睛盯着他了也有点慌,赶忙抬起黑乎乎的爪子抱着头又快速嚷嚷道,
“死人河啊,死人河啊,河底下都是死人了才成了这尸横遍野的死人河嘛……其实当初那事也就……就是这么回事……秦玄这个大色/龙喜好女色,脑子也不太好使,所以这不就,不就在这方面犯过严重错误嘛,他当初欺辱并招来暴雨活活淹死的那一族人就是传说中的赢氏部落的人……眼下你们看到的这些河里的阴尸也统统来自赢氏部落……”
——“所以我才说……赢氏的大门就在此处……因为这里就是他们曾经的葬身之处……这,这下你总该听明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欠两章Q Q明天继续,这章有几个比较细的伏笔,一个是虞氏部落,出自三身国那章,一个是关于秦玄曾经淹死了一个族的人,这来自于《龙母辞》的故事,这里也说明了族姓篇的中心内容,过去先民部落人口很少,大家的矛盾和血缘其实是隔得很近很近的,所以看似复杂的故事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几个部落的矛盾中,恩,这章舅妈恢复人形,下面讲小小舅妈和舅舅那边的事,明天争取发七千!不是flag!
☆、 第106章 嬴
“额……这样会疼吗?”
“……”
“要是不疼, 那我就继续帮你包扎了, 如果疼你就告诉我……不过你怎么会从上面摔下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是这样, 我们……我们几个迷路了……所以也困在这儿了……”
西北城上方的老鼠洞里, 跪在火堆旁边的石小光正耐心地查看面前那摔得头破血流, 脸上还有十分丑陋伤疤的少年的伤势。
因为剧烈疼痛而闭着眼睛的少年单手捂着并不想让人看见的脸,一副明显排斥着和任何人说话的样子实在有些孤僻和古怪。
此刻的他看上去远没有日后的阴险狡诈, 当然更不会表现的对任何事都那么游刃有余, 在陌生环境下只能埋着头沉默的模样怎么看都有点说不出的可怜。
而好几次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石小光见状心情不知为何就有点复杂起来,等他和一旁表情同样欲言又止的廖飞云对视了一眼后, 在旁边默默观察了半天这不知道从猴年马月掉到这儿来的小子的廖警官先是咳嗽了一声, 又小心地挪着步并往这家伙蜷缩的小角落里凑近了些。
“……诶, 我说,咱们能别在这儿继续装深沉行吗?咱们这几个今天这不都是倒了霉才到这儿来的吗?你到底怎么过来的啊?”
“……”
“别装哑巴啊,和我们说说呗……是不是你平时坏事干多了,才被老天罚了弄成这样的啊?啊, 看看我啊小帅哥?小公主?秦妞妞——哎哟——”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母狨从后面砸了块石头, 刚刚说着说着就随手推了秦艽肩膀几下的廖飞云疼得一瞪眼大喊了句狨大姐你砸我干嘛, 一抬头便看到那始终一声不吭的少年正用充血的眼睛像是要活扒了他的皮一样地恶狠狠盯着他。
而开始本来只是想和他随便开开玩笑的廖飞云见状顿时也傻了,尴尬地把自己明显激怒了秦艽的手给迅速缩回来才干巴巴地嘀咕道,
“搞……搞什么,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对,对不起总行了吧……话说你真的认不出我们几个啦?我啊,廖飞云, 母狨,还有小光,还有那边那位被你仙人跳的受害者……诶,这真是神了,一个人还真能从时间的另一头忽然掉出来?还有,你今年到底多大?”
“……”
完全听不见廖飞云在说什么的秦艽闻言依旧埋着头不吭声,此刻出于糟糕状态中的他显然拒绝和这个他讨厌透了的陌生大猩猩沟通和交流,连带着面前的廖飞云究竟在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什么也压根不想听。
而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西北城主看见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些自己想法,等艰难地拖着脖子上的链子跟着试探地往这边蹭了蹭之后,这浑身上都红通通的胖猪这才拱了拱鼻子又冲旁边的廖飞云他们哼哼哧哧地开口道,
“各位各位,不如都听我一句,看这情形……秦祟君刚刚应该是从上方‘瞬’的入口无意中掉进来的,这上面的入口每隔十二年为一轮,所以现在的这个他今年应该才十八岁不到……你们与他都认识,可知道他十八岁的那年是不是因为什么事尝试着回溯过一段时光?”
西北城主这么一说,明显一愣的廖飞云和石小光就反应过来了,因为他俩恰好都知道秦艽当年曾经和灯芯老人做过一笔交易的事,只是更多的细节方面的问题就要问晋衡和秦艽自己了,而听他们这么简单地说明一下前因后果,西北城主这肥嘟嘟的肉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庆幸的表情,半天才摇头晃脑地长吁了一口气道,
“那就对了,他和灯芯老人十二年前做了那笔关于光阴的交易,所以此刻的他明显并不属于这里,他会无意中掉在这儿,是因为发现他这种行为的时间在惩罚他,而他之所以此刻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也是因为时间正在阻碍我们和他发生更多的交流,以免泄露天机。”
“泄露天机?泄露什么天机?”
“额,大概就是一些即将发生在将来的事情,比如说有些人的死亡,比如说他个人的经历,这些我们都不能告诉他,如果告诉了他,有些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就会被改变,这种事,时间是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的。”
之前一直表现得智商不太够的西北城主在关键时刻居然发挥重要的作用,不约而同露出恍然表情的廖飞云,石小光还有母狨一齐看向面色惨白地蜷缩在地上的秦艽,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一直都不说一句话了,原来是压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而第一个抢在前头就蹲到自家主人面前吼吼吼了起来的母狨看上去也有些着急,手舞足蹈地表达了半天去却愣是什么也说清楚,搞到最后还是一脸无奈的石小光主动蹲下来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秦艽,又用两只手晃了晃和他近距离地比划了一下。
【——?——?】
模模糊糊的少年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薄纱一样传进了秦艽的耳朵里,他的脑袋很沉很痛,但还是脸色不太好地抬起灰色的眼睛勉强地看了石小光一眼,而因为不太确定这群像死鱼一样只会张嘴的人究竟在说什么,所以沉默了一下的少年还是哑着声有些不耐地开口道,
“……走开。”
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反应可是把蹲在边上的这几个家伙都激动坏了,这其中又以廖飞云和母狨最为兴奋,而见状也跟着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继续尝试着跟他交谈的石小光思索了一下又拿手指了指他腿上的伤口才张张嘴。
【——?——!】
依旧是什么也听不见,但面无表情的秦艽自己好像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之前他从灯芯老人那儿过来的这一路上,也是好几次险些都被身后的有些东西追赶上,眼下听不见这些人说话这种奇怪的事,想来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些东西的干预。
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信任面前的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子,所以沉默了半响的秦艽抿着唇盯着这群奇形怪状的陌生家伙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看在自己肩膀和腿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的份上,网开一面地松开了已经变为狰狞利爪的手准备放他们一命。
只是以他一贯孤僻差劲的个性显然也不会和一群陌生人发生更多的交流就是了,所以在有点厌恶地挥开手做出一个你们给我滚远点的手势后,看着这群来路不明的家伙居然在明显一愣之后,居然集体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按实际年纪来说确实还只是个少年,在心理素质方面还相对比较弱的秦艽先是胸口一窒,半天才涨红着脸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哟……他居然被咱们气的脸红了……怎么看着还挺可爱的……”
“廖警官,你快别胡说了……”
“我怎么胡说了,狨大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吼吼吼!!可耐可耐!!”
大脑思维简直如出一辙的廖飞云说着就和母狨默契地嘿嘿嘿了起来,一脸无奈的石小光见状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和面前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的秦艽又用手比划了一下。
不过似乎也看出来了他们这几个和自己落入一样境地的家伙中只有石小光稍微靠谱一些,暗中观察了一下这老鼠洞的具体位置,又勉强撑着墙坐起来一些的少年秦艽刚要皱着眉说些什么,他却忽然听到了洞口外传来的奇怪声音。
而注意到廖飞云和石小光的表情集体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意识到这地方盘踞着的某些危险终于主动找上门来的少年秦艽先是眼神有些发冷地看了看老鼠洞外,接着才撑着墙咬着牙摇摇晃晃地就忽然站了起来。
“祟君……祟君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你快回来!!”
不明白身上还带着伤的秦艽这是要去做什么,石小光吓了一跳赶忙想站起来跟上他,却只看见背对着他的秦艽面无表情地从将布满鳞片的手朝他挥了挥,又收回视线独自快步出了老鼠洞。
而听着黑漆漆的外头随之而来的传来了几声恐怖怪异的尖叫声和类似骨骼被活生生咬碎的声音,不过一会儿目瞪口呆的廖飞云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满脸是血的秦艽简单粗暴的拖着一只还在挣扎惨叫的祟回来了。
“外面那些跟着我们的怪物……都……都被他给弄死了?我靠……我靠靠……就他这小身板……?”
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已然安静的外头,廖飞云一开始想发表些看法,但看到一脸杀气未消的秦艽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而在这个当口,那边显得格外沉默不爱说话的少年秦艽已经快把自己该干的事干完了,等抬起眼睛扫视了一圈面前的这帮人后,他这才转了转灰色的眼珠子又低下头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指。
【这里是时间的某一个出口,我不知道你们究竟从将来的哪个时间段来的,但活人在这里呆的越久,丧命的风险就越大。】
【时间正在阻止我和你们发生交流,如果你们要和我说话,就在地上写了再快速擦掉,但绝对不要和我详细地说一些关于将来的事,不然我们就真的走不出去了,另外,这是给你们的报酬,我从不欠别人的。】
歪着头快速地在地上写了这么一大段话,面颊和额头上都是血渍和伤口的秦艽先是显得格外强迫症地清洗了一下自己弄脏的手,又在迅速地将那只祟拔干净皮毛后才冷着脸在先前架起的火堆旁就把那只长相奇怪的祟给随手处理了。
而之前跑了那么远,确实现在肚子有点饿了的廖飞云和石小光见状也傻眼了,等随后亲手接过秦艽给他们递过来的食物之后才面面相觑地小心尝了一口。
“……靠……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好吃……”
先前其实还存着一点这玩意儿究竟能不能吃的疑问,表情明显被震撼到的廖飞云抬起眼睛看了眼不远处垂着眸一声不吭的少年秦艽,却只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半张脸和落寞阴郁的眼睛。
而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就有了丝古怪的感觉,看着这个性格和行为模式有些熟悉,但更多的反而有些陌生的少年秦艽在给母狨和西北城主也格外耐心地分肉的同时,一脸复杂的廖飞云摸了摸鼻子顺手也在地上回了一句话。
【谢谢你啊,真的很好吃,你……你自己怎么不吃啊?】
【我不能吃人类的东西,味道再好也不能碰。】
【哦……哦,不好意思……话说,你身上的伤好点没有?我们之前也没来得及帮你处理好?】
【我是祟,这种伤本就是常有的事,而且我并不是因为摔伤才变成这样的,和你们更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
【我讨厌一家人,所以把他们杀光了,然后我假惺惺地瞒着所有人想装作不是我的干的,但是最后还是被识破了,所有人都说我做的不对,就连自称是我朋友的某个白痴都说我是心术不正,自作自受,我觉得他们很烦,所以干脆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还给那一家人了,然后就莫名其妙掉到这儿来了。】
【……】
尴尬紧张又因为时间的监视而注定充满局限性的对话到这里仿佛就结束了,低着头独自靠在洞口附近的秦艽没有再说话,但是石小光和廖飞云还是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而对于他口中说的这些也没办法做出一个合理的回应,一直以来其实都很难将秦艽当做坏人的石小光无奈地垂下眸,最终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过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奇怪地落在不远处在那儿扯裙子玩的母狨身上,有心想改变一下谈话气氛的石小光也干脆顺着这个话题问了一句,而闻言的少年秦艽只是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和我养的那只狨看上去有点像。】
【……诶?】
【不过那只现在还被寄放在那个白痴那里,看上去好像也没有这只这么臭美,这么不讲卫生。】
【……】
很想回一句这还不是被你自己后来把她养成现在这么臭美,这么不讲卫生的,廖飞云一脸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到底也没有出口打击晋衡家这位看上去好像和后来还真的不太一样的少年秦祟君。
而并没有注意到廖飞云脸上奇怪的表情只又拿余光又瞄了眼一旁埋头吃肉的西北城主,疑问地皱了皱眉的小秦祟君随之又显得有些匪夷所思地忽然来了一句。
【话说,是哪个变态把那头呆头呆脑的豕用链子捆成这样,还不给他饭吃的,脑子有问题吗?】
西北城主:“……”
廖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