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师(54)
秦艽和毒蛇一样阴冷的眼神让因为他的某些话而脸色难看的廖飞云顿时更憋火了,可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却再次在心里确定,这个表里不一,满口谎话,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绝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虽说刚刚在他们家里的时候才和晋衡争吵过,但这一刻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起了某个固执的要死的臭小子会不会被坑的现实问题。
本想一走了之再也不搭理这对臭不要脸狗男男的廖飞云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面前这比黄鼠狼还阴险,比毒蛇还卑鄙的王八蛋又大吼了一句道,
“你给我听着!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今后只要是他晋衡找我干的事!不管你他妈是什么东西!老子都一定管到底!如果你敢对那臭小子还有他们一家老小做什么!不管我廖飞云自己有几条命,我都要在死前先要了你的命!你要么就老实点永远别露出什么马脚!要么就等着看我能不能收拾得了你!妈的!滚开点!别挡着道听见没有!”
放完这一大通格外真情实感,堪比友情宣言的狠话,刚刚还和晋衡发火说再也不是哥们儿的廖飞云就恶狠狠地一下子打开自己的车门,一路冒着呛人的尾气像个炸了锅的煤炉一样火急火燎地走了。
等注意到廖飞云和他的车都已经完全消失了,之前拎着两袋垃圾出门却还没来得及倒的秦艽才挑挑眉收回视线并准备弯腰拿起花坛边的黑色垃圾袋。
也是在这时,那躲在一边偷听了半天的公母大仙才敢从花坛里头冒出来,又一个没忍住就用格外好奇的眼神看了眼心情明显不错的秦艽道,
“祟君,你刚刚做啥故意逗那傻子玩呢?”
“哦?我有在逗他吗?”
“那可不,刚刚那话一听就是故意说给那笨的要死的傻子听的,不过谁让他骂咱们晋相公呢,晋相公可是祟君您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算个老几,敢那么骂人,还骂祟君您,真是好不怕死……”
蹲在花坛里的母大仙这么嘻嘻一笑就开始信口胡扯,之后还和公黄鼠狼一起机灵地拍起了自家顶头上司和他家家属晋相公的马屁。
而因为她这话而眯了眯眼睛,表情相当无动于衷的秦祟君一时间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被黄鼠狼夫妻俩奉承后到的多余情绪,只是表情诡异地转了转灰色的眼珠子随后才一脸懒散地扯开口评价道,
“傻子就是傻子,这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才懒得和他随便计较……就怕你们的晋相公没了这唯一的朋友心里又开始后悔,别到头来搞得好像什么事都是我故意搞出来的似的,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般语气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着,面对公母大仙一脸茫然的呆傻眼神,秦艽也没有多做解释,可等拎起手上的黑色垃圾袋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的他才低下头又在这两口子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渗人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居然都忘了提醒你们了,以后再敢大白天随便冒出来和我说话,让周围邻居看见了我就活扒了你们的皮,过两天我和他要一起出门去找三身国,应该好几天之后才会回来,家里就靠你们帮忙看着了,平时多在附近转转,有空就做做好人好事,以后你们晋相公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们去做的,语气记得低调自然点,听明白了没有?”
公母大仙:“听……听明白了,祟君。”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在外,写的很不满意,改了两天……就剩下这么多字,回家好好更,对不住大家。
☆、 第72章 姚
因为白天和廖飞云闹得不太愉快的缘故, 一直到这一晚睡觉前, 晋衡看上去心情都明显不太好。
对此,秦艽当然不会立刻说主动去询问什么, 毕竟哪怕关系再亲密的人之间本身也会有自己让对方跟着自己烦恼的事情。
只是对于身份, 立场甚至是善恶观都根本天差地别的两人来说, 能够像现在这样互相包容地选择生活在一起并再次尝试着了解和接受彼此就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而为此特意下厨做了顿精致的烛光晚餐,又关了家里所有的灯把几个月前庆祝搬家时晋衡买的那些香薰白蜡烛给重新找了出来。
等两人一起吃过晚饭, 他们就如往常一般在自家落地阳台边呆了好一会儿, 也是在这时,秦艽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旁始终一声不吭望着远处的青年, 又找准时间看似随意地眯起眼睛问了句道,
“那个姓廖的大猩猩今天是不是冲你发火了?”
虽然知道他一定会问起一件事,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低头出神中的晋衡还是愣了一下,可脑海中只要一想到廖飞云今天离开时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过了会儿选择诚实回答的晋衡还是语气有些复杂地淡淡回了句。
“恩。”
这欲言又止的一个字显然就已经足够说明今天那场谈话的糟糕和尴尬了,而说完本以为他会对廖飞云一阵冷嘲热讽的晋衡紧接着却没有听到秦艽针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见他整个人很沉默地靠在阳台边看了会儿夜空又很忽然地对自己开口道,
“我最后一次见到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时其实也弄得很不愉快。”
“……”
“然后他就被他堂弟给吃了, 连全尸都没剩下。”
这听上去莫名有点渗人的话明显要仔细品味之后才能听出来某人真实的意思,知道他其实是在劝自己和廖飞云不要闹得太僵的晋衡闻言也没有太不给面子,只是语气带着点无奈意味地回了句,恩,我明白。
而很清楚这种问题也不是自己这个导火索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神色不明的秦艽过了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又自言自语地眯着眼睛来了一句。
“廖飞云看我不顺眼, 觉得我和你长久不了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大概都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奇怪吧……祖龙当初把我关进去的时候就教训我说,这世上有很多一生下来就丑陋不堪,卖相不佳的果子,可是那些果子至少果肉里面是完好的,也没有长任何虫子,总有一天是会有人发现他们美好的滋味。
“……”
“……但很遗憾,像我这样放任自己从里头一点点烂掉的果子本身就不值得同情,被别人嫌弃长相丑陋和满身的臭味也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可是为了我这样一个活该被一点点烂掉的苹果,他却给我找了你这样一个再完好健康不过的苹果来让我找回什么真心,你说,这种糟老头子的想法有时候是不是很奇怪……”
秦艽的话让晋衡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但很显然他会主动说起自己从前这些事已经是很少见的了,而沉默了一下两人最终也没有说上什么,秦艽过了才略带暗示性地扯了扯嘴角又忽然主动对晋衡说了个事。
“你知道我当初为了证明祖龙的话,第一次去见你的那天心里在想什么吗?”
“……”
“我在想,这个晋家的小少爷八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很有可能还是下半身的,不然你爷爷还有你身边的人不可能会为你操心着急成这样,还那么容易就被祖龙施下的言灵术蛊惑了接受一个男人来和过你一辈子,当然这也挺好,毕竟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和一个二十多岁了都可能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处男玩过家家假结婚的游戏,那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还是头一次知道他当初见自己的时候居然是这么想的,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的他大舅嘴角抽搐地看了眼思维和常人完全不同的某人,倒也没和他计较那句下半身有毛病和小处男过家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有这种平淡的反应所以只是笑笑也没有说话,说完就靠近晋衡耳边的秦艽过了会儿才舔舔苍白单薄的嘴唇声音格外露骨地继续道,
“可是后来我反悔了。”
“?”
“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渐渐开始在意起某个总是板着脸不吭声,也很不买我账的大少爷了,虽然他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个脾气古怪,冰冷疏离,也很不好接近的人,可是只有我明白他的心肠比谁都软,同情心比任何人都要多,这样每次看见老太太摔倒都要去扶的人对我来说真的太特别了,而且他居然还能记得住我的生日……”
“……”
“说起来,你猜你给我第一次过完生日之后走了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什么梦?”
“……”
“我梦到自己好像爱上了一个人,那感觉真的太好了,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我丢掉的心又回来了,但我完全不想忘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在回想着你前一晚和我说话的样子,我在想要是能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这样健康完整的苹果拖下水也不错,因为这世上除了你已经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个里面还没有完全烂掉的苹果了,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假装成一个好吃又健康的苹果,不让任何人发现我存在什么不好的问题,至少仅仅从外表上也要看上去和你很相配……”
这番压抑怪异却又极富画面感的言语终于是成功地让一向没什么过多情绪表露的晋衡露出了平时表情外的异样神情,而见状只是眯着眼睛也不说话,像条蛇一样冰冷而阴森的秦艽贴着他的脖颈蹭了蹭,又将自己冰冷的手贴在他规律运动着的心口冲晋衡来了一句道,
“我喜欢的这个苹果和我完全不一样,他有自己真正关心和在乎的朋友,家人,也有很多执着坚持和必须要去做的事,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他,但是如果从这一刻起,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陪他一起努力,让他的朋友和家人都能够渐渐接受这个其实不那么完美的我……要是我这样做,你说他会不会也愿意爱上我这样烂透了的苹果呢?”
“……会的,他的确也很爱你,你在他眼里……一直都是那个最完整健康也最不能丢下的苹果。”
贴着他冰凉的面颊如此轻轻地说着,晋衡无比认真的话也让从身旁抱着他的秦艽古怪地笑了起来,而察觉到这样美好动人的气氛对于两人实在是难得,秦艽也忽然略带暗示性地凑到他的耳边来了一句。
“……那要趁现在就尝尝看我这样的苹果和一般的有什么不同吗?”
歪过头伸出金属舌环禁锢下舌尖诱惑般的舔了舔他的嘴唇,隐约在笑的秦艽看上去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这显然并不妨碍神色一动的晋衡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揽住他的腰,并在接下来完全失控地在地板上亲吻纠缠的时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每个成年男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
而不可否认,哪怕从前根本不热衷于这样的事,身不由己被他的一切而影响的晋衡也难以在这种微妙而火热的氛围下不对他产生什么身体上过界的想法。
所以尽管明白如果按照他对自己的要求,这一夜之后他和秦艽就真的从此再也无法回头,甚至必须与对方分享彼此一生了。
从上方压住已经完全化为蛇型的他的白发青年还是在面无表情地停顿了一会儿,沉默着抱着怀中这总是口是心非但今天诚实的可爱的蛇郎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并最终躺倒在两人共同的大床上一点点剥开抚摸甚至是第一次彻底占有他冰凉却又无比神秘诱人的男性身体。
这一夜,秦艽落满刺青和鳞片的身体上仿佛第一次盛开起了隐秘而热烈的花。
那花朵是鲜红鲜红的,仿佛每一个曾经亲眼见过他的人都已经离去甚至死了。
然后,一个干净的像是不存在过于这污浊世上的青年就这样出现并最终温柔地摘下了它。
眼前脏臭不堪,布满白骨的沼泽地里,他仿佛能听见自己恐怖而压抑的内心在满足地呻/吟着,喘息着,直到完全沉浸在鼻端腥涩的空气中的他隐约察觉到自己抓紧床单的手被珍惜而温柔地握住,又被一点点套上了一个冰凉却又无比熟悉的金属小环——
整张脸笼罩在情/欲与疯狂边缘的秦艽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又在汗水淋漓和自己空荡荡的内心间听到了身旁抱着自己的白发青年那冰冷却又动情的声音。
“我以前在陆老师的家里帮他太太整理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一首诗。”
“什么诗?”
秦艽问。
“……现在背给你听好不好?”
“恩。”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远。】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①
……
亲自去往三身国寻找消失的远古姓氏和秦艽龙角的行程就在这样有喜有怒的一天后定下了,守卫在门中境第一道门外的白象也早已经等候多时。
相比起之前,这一次他们需要暂时离开人间两个月,按照门和人间的时间误差,其实真正在外人眼里,他们可能只消失了两三天不到。
恰好这个周末,可怜的廖警官正被自己老娘逼得下了班门都不敢走,直接半夜爬阳台回家以躲避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相亲。
所以一听到自己徒弟孙庄在电话里和自己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说,师傅,我这有个免费旅游,包吃包住,我包路费,三缺一,你来不来,他立马就解脱般的激动高呼道,来来来,孙庄,你等着我啊,我马上来马上来。
这么一喊,几乎忘了前段时间自己还被某两个混蛋盯上过的廖警官就把自己正常周末休息时间给弄得泡汤了,等他兴冲冲背着登山包赶到孙庄和他说好的那个地点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面前这两个不由分说一起把他抓起来架走,甚至不顾他惊恐到和路人大声呼救的混蛋。
“你……你们俩这是干什么!!!你们俩这是干什么!!!放开我!!救命!!救命!!!姓晋!姓秦的!!你们俩要干什么!!”
无情遭受自己徒弟背叛的廖师傅到最后也弄明白自己是这么被这对丧心病狂的狗男男给绑票到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的,但他瞪着眼睛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不远处的那两个一个气孔出气,出门办正事居然还不要脸穿着情侣装的王八蛋面面相觑地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纯白色空间内了。
白光后,门中镜内,云层中扑棱着翅膀的白色雀鸟快速飞过,又轻轻落在了云端的尽头。
漫无边际的纯色云雾和描绘着古生物图腾的白墙依旧和上次晋衡进入这里时一样,只不过相比起他上回单独进来的那次,因为廖飞云的加入一路上的气氛就要热闹很多了。
“……咱们这,这是要去哪儿?”
“免费旅游,去三身国,孙庄刚刚不是在电话里都和你说了吗?”
“闭嘴吧你!!我现在又没问你话!!”
一看见某个妖里妖气的家伙似笑非笑地和自己故意搭腔就气不打一出来,晋衡见状立刻有些不悦地看了眼廖飞云,搞得怂头怂脑的廖警官立马憋屈地闭上了嘴。
而从单身狗的角度酸唧唧地看了眼他两这身明显就是专门手工织的,连衣服上图案和小标志都是配套的情侣毛衣,心里格外不爽的廖飞云先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又小声嘀咕道,
“……恶心不恶心,两个人一块加起来快六七十了还穿这种衣服……花里胡哨的……”
“这是我亲手织的,廖警官是有什么意见吗?”
“……呵,没什么意见,就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还不行吗?哦,不对,你俩都是公的生不出子,你不是那个什么蛟还是蛇吗,那就争取年底孵个蛋出来吧……让咱们晋大少爷也早点当上爸爸哈哈……”
晋衡:“……”
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能躺枪,晋衡闻言有些烦躁地看了眼烦人起来根本没完没了的廖飞云,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他给一脚踹出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抱着手站在一旁的秦艽却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接着比阴阳怪气永远都能在所有人中稳赢的秦某人才眯着眼睛一脸挖苦道,
“那也比有些人强啊,遇上冰激凌买一送一活动都只能一个人吃两份,周末没人看电影就只能拉上自己养的警犬一起去,每次参加别人的婚礼都一个人坐在角落捂着脸悄悄哭上半天,诶,这个人又是谁来着?”
廖飞云:“……”
“孙庄……孙庄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要是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从嘴上面根本赢不了某人,气的脸都涨红了的廖飞云也是白活了到这么大,可事实就是这么一路上吵来吵去他非但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还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秦艽手上的那个无比刺眼的戒指。
而至此总算是明白晋衡被自己那天那么一说,非但没有和这王八蛋闹啥矛盾相反还直接和他求婚去了,无言以对的廖飞云许久才一脸绝望地把走在前面的晋衡从秦艽的身边拉过来一些,又嘴角抽搐着看着面前这个自从和某人真情实感谈了恋爱,智商已经倒退到会挂着一串毛茸茸的兔子毛毡玩偶就出来的家伙一字一句道,
“你出来办正事就办正事……背上挂的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也是秦艽亲手做的,还有你的,要吗?”
说完就一本正经地递了个大猩猩的毛毡玩偶给他,晋衡这被某人完全带跑偏的死样子让廖飞云气的牙痒痒,随后才嫌恶地说了句你们俩都有毛病,拿开点,我才不和你们一样。
而看上去很强硬地把那个大猩猩的强行塞到他手里收下后,在家里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和他好好说一说的他大舅最终还是表情很严谨认真地皱着眉放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