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笑情夫(48)
此时的姚临。遥遥地挥了挥手,像是生怕那两个人没有发现她似的。周游有时候觉得,这世上真的有不知死活的人存在,站在他身边大搞小动作的陈警官是其中一个,而姚临则是另一个。
“哟,朱主任,还有何医生!你们也来天台看星星?不过,今天风可有点大了,别把你脸上的妆给吹花了。”
周游感觉对面那两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恐怕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都被姚临耍得不轻。不过,在场的人里,相对而言,他和陈南淮最成威胁,双方都想要他们的命,亦或是说这一场争端之下,总有人要被埋在玫瑰花下。
两个外人当然是最好的养料,他沉下心,他并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局面,这个时候沉默而观察机会,就是最好的办法。枪打出头鸟,并不是一句空话。
朱广生和何季蓝走到三人跟前,一言不发,身后的打手已经上来就把周游和陈南淮都捆成了粽子,丢在了一旁,可那些打手看到姚临眼神却有些畏畏缩缩,无论两个人怎么催动,都不敢再上前了。
周游看了一眼往事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片警,如今却颇为识得实物的闭嘴看戏,倒是有些好笑起来。
“怎么了,主任,你手底下的这些人好像有点不听你的话了。”姚临戏谑地说。
“你!”
“别你啊我啊的,我和你也没有那么熟,朱广生,你现在来是想要和我摊牌了吗?”姚临忽然变了脸。周游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女人翻脸比翻书快。
“姚临,你不要逼人太甚了!”朱广生阴沉着脸,凑到女孩儿面前低声说。
“你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现在柳溪北已经不行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罩在你们头顶上遮风挡雨了,而我则是被派来替代老院长的话事人,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周游被她这一句话说的忽然通透,那些看似矛盾的局面一下子被扭了开来。
不过陈大警官反倒是一副早已料到得到了印证的表情,顺带对着同样被捆成粽子的周游一阵挤眉弄眼。
“自从老院长不能理事以来,上头可从没有管过恒生死活,只是一味的要求,‘指标’、‘钱’以及‘人头’,不是我领着人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组织,哪里还有什么恒生!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一切,现在,你凭什么?”
“朱广生,你可真膨胀,你真以为是自己长袖善舞带来的那么多便利?那为什么,这些跟着你闯出一片基业的兄弟们,却都站在了我这边?
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活在组织羽翼下的雏鸟而已,真正在‘代天行狩’的仍旧是组织,是这个庞大,运转着的巨大机器。永远不是你,也不是我。”
言谈间,那些仍躲在朱广生身后的打手们纷纷低着头往姚临走去,像是一股无法阻拦的洪流。
而朱广生只能看着面前的一切静静发生,无能为力。
“你本该有个更好的结局的,主任。”
周游忽然用只有贴在他身旁的陈南淮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姚临还是太嫩了。”
陈大警官笑着低语:“姚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肯定还有依仗。”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二虎相斗,两败俱伤,到时候自然是有一出好戏。
“不过,我倒是好奇,柳溪北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朱广生从最初的癫狂里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本来就是在恒生犹如智囊一般的存在,若不是一开始气急攻心,万万也不会失态,但输过一阵,他也镇定了下来。
这里仍旧是他的主场,在黑夜尚未被白昼驱散的日子里,他朱广生仍旧是这里的天,就连区区警察他都可以随意拿捏。
“我不觉得你猜不到这个答案。”姚临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我只是在想,我已经承诺你退位下来,只是我和你说了‘我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时间熟悉恒生的运作,你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还有在周游的事情上,是你技高一筹,我看走了眼,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倒是想问问,整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也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如何?”
“我等不起你的布置,我不知道在漫长的等待背后,等着我的是你所许下的灿烂未来,还是一口口鲜亮的钢刀。
至于整件事的始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出误打误撞。
我得知有一个警方相关的人员将要被人送往军队医院,就动用手头上的关系暗暗把他转来了恒生,我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因公负伤的警员,当发现是周游的时候,甚至觉得是搞错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你同样有些举棋不定,你以为周游是你哪个不开眼的手下歪打正着,抓来的猎物。于是就自作聪明,把原本的‘吓和杀’,改成了‘逼迫’他入会。
周游,你那天确实看到的就是这里的刑堂,通过这种折磨的手段,和强权的威逼,N市周边有不少上流人士都被在脖子带上了镣铐,不服的人自然就沉尸湖底不见踪影了。
当时他们对你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为此朱广生亲自窝在办公室了准备了许久,研究你的资料等等,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放手一搏,也要拉你入伙。
他们情绪和态度转变之大,便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了。”姚临并不怎么理会朱广生,反倒是对准了周游和陈南淮颇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意味。
“而我在医院开展的行动与调查同样充满了阻力,朱广生的权柄在于,他握有的是我所没有的一份名单,那是一份这些年来,他们所控制的富商名流的清单。上头同样是觉得,朱广生抱有私心,才会派我前来。”
“我对组织别无二心,你不用在这里搬弄是非,你和你那个死鬼老爹,都一个德行,表面上清净得很,背地里一肚子鬼蜮伎俩男盗女娼,伪君子一对一双。”
周游倒是觉得唯有急火攻心,或是另有目的,朱广生才会这样暴跳如雷。
陈南淮撞了撞一旁的周游:“我翻资料瞧见的,姚临和柳溪北确实关系密切,不过,朱广生猜的并不全对。”
“只要是亲密关系,父女也好,亲戚也罢,甚至是师生都没什么区别。柳溪北不过是照着最有可能的方向去想的,不过,柳溪北怎么会……”
“是一次车祸,档案上写得是柳溪北一次去S市作报告的时候,遭遇到了三车连环相撞,紧急被送往了N市恒生,随后经过数个月的不懈治疗,终究康复。
看来,这些不过是朱广生的说辞,而且就他那么痛恨柳溪北与他的亲眷,恐怕这件事和他决然脱不了干系。”
“到底逃不过一个‘权’字。”
“两位绅士没听过,嚼舌根是长舌妇的行径吗?”姚临笑着说,周游和陈南淮连忙闭了嘴,周游更是扮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陈南淮两眼一闭干脆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他们说的不也全错,上头的人觉得我权势太大了,对比那些直属于他们的分支网络,恒生更像是一株被抛弃在庄园之外,独立生长的植物,因为没有人为的干扰,他疯狂生长,长得远比院中那些同类茂密,繁盛。
直到现在,园艺工们觉得,再也无法掌控这棵大树了。这才有了你,姚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心机深沉,同样比我能干?别傻了,你不过是他们的一条狗,相比于我而言,唯一的优点,不就是听话?你想要取我而代之?就凭借你那些唐璜般的理念?有点异想天开呐,小丫头。”
他话音刚落,站在姚临身后的人群里一阵骚动,几个大汉躲开身去,保罗出人群之中的情况来:有一些穿着同样装束的“同伙”们,正背对着众人,可是他们此刻已经满手染满了鲜血,手中的钢刀在黑夜丝丝的月光下反射着银光。
几个犹如破麻袋坠地一般的沉闷声音传来,他们怀里抱着的同伙已经成了刀下鬼,生命稍纵即逝,犹如水上船流。
“小丫头,你自以为通过上头的命令,这些人都能听从你的安排。却不知道,人心这种东西,最是实际,谁给予利益,谁就是他们的天王老子。如今,上头的人还天高皇帝远,月黑风高,自有说法,他们可各个都不怕,你看看你周围,现在,再来说说,到底谁才是失败者?”
姚临却没有什么神色变化,除却那些谁都不愿意得罪的打手,畏畏缩缩地在一旁不前之外,两派的人手已经站了队。她身边只有那么几个人,原本还汇聚成一股的人流又再度回到了朱广生身边。
“两位警官,有人杀人了。”
周游和陈南淮并不想被姚临当枪使,姚临若是撇开那个恶劣的性格固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但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她的本质。
无论是摆弄尸体为自己所用,还是动用权势威逼朱广生下台,她都把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陈南淮的误打误撞,周游都不见得可以看破这个局。
不过,为今之计,他们俩再装作没看到,恐怕和姚临一起都要成为这十几号打手的刀下亡魂了。两个人同时用力一挣,原本身上的绳索寸寸断裂。
陈南淮率先活动了两下手臂,歪了歪脑袋笑着说:“你说我们俩替你搞定了朱广生,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被你抹了脖子同样丢进河里?”
“你猜?”陈南淮料想也无法从她嘴里掏出点什么实话来,干脆也是一笑,把脑袋瞥过一旁,却看到周游已经开始找合适的位置躲避了。
周游的武力值一直是让陈南淮相当想吐槽的事情,时隔多年,两个人坐在沙滩边上扯着淡,总是每每聊起这件事,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的探员竟然弱鸡到谁都打不过。好在虽然他打架不在行,但逃跑躲避是一绝。
陈南淮还未站定,那些打手也不废话,早已出手,三股势力分别扑向场中的三人,姚临尚且还有几个打手护卫。
陈南淮看周游在人群里穿梭自如,虽然还不了手,但像是条滑腻的鱼儿,根本抓不住,他这才应付起手头的人手来。
不过饶是陈南淮悍勇,但到底面对的人实在太多,数之不尽的打手涌了上来,他还得保着周游和姚临,几番下来,虽然还没有性命之虞,可到底已经挂了彩。
而姚临身边的人也已经倒下了两个,就连姚临的手臂和脸上也都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此夜漫长,不见尽头。
可姚临却忽然开口道:“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正当所有人为这句话一停滞之时,远处却警笛大作了,一盏盏红灯亮起,瞬间包覆住了整栋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