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冰山总裁同居(61)
看到吴世杰的眼神,他知道就在刚才,在吴世杰的心中,自己有一瞬与孔雀王重合为一体,因此让吴世杰更恐惧,甚至恐惧得失去判断和思考的能力。
这种神情他在上次恐吓陈立时,也曾在陈立的眼中看到过。
尽管令他反感,但不得不承认,这位从未合作过的父亲在管理下属这一点上的确帮到了他。
他收回目光,用不屑于解释、不容置疑的语气简短说道:“现在,我还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推导上。马上停止你的所有活动,只做我交待你做的事情,这是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下去的前提。下去吧。”
最后一句的语气就象吩咐家臣,听在吴世杰的耳里,有一瞬竟显得自然、甚至亲切,因为他清晰地认得,这正是孔雀王平时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过去三十多年他都在这个声音的指挥下行动、思考、感受甚至活着,这声音熟悉到可以渗透他的骨子里,令他心悸、又令他心安,他用骨头都能分辨得出。今天这声音就在耳边重现,从音调到语速,相似得可怕。他只能无力地点头,木然地转身,恭敬地离去。
安静得可怕的楼道里,吴世杰走得僵硬而沉重。如果这时有人走近,会发现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大睁着一双圆而凶狠的眼睛,眼里透出挣扎、不甘、阴毒和怯懦。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孔雀王的儿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出牌不讲规则的人,比他老子孔雀王还不讲游戏规则、更加不讲道理。至少,每次孔雀王在智商上碾压手下的时候,多少还会把他的思考、以及判断过程讲出来,也肯听他们辩解,至少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这位太子则完全不同,枉负他准备的一整套辩护词,从动机、策略、到实施、取证、以及逻辑推理,怎么看这件事都不可能和他扯上干系。
但秦正从头到尾都没说是他干的,但每一句话又都在说“无论你说什么,我知道是你干的”,甚至霸道地认为“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为是你干的”。
如果事实都不重要,这让他从何辩起?
比这更可怕的是,秦正一眼就看穿了孔雀胆后面重重叠叠的目的,这的确是一箭穿心、环环同心的毒计,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秦正是怎么猜出来的?难道仅是直觉?
他突然明白了那天陈立为什么在秦正没有拿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缴枪不杀”,因为他的出手往往出乎意料、无法反击,甚至无从防御。
但是,这让他如何甘心?他不能眼看着东方泽把孔雀帝国改朝换代,他无法忍受在孔雀王倒下不到一个月,在他吴世杰还忠心耿耿地苟活在世上,这只孔雀竟被改造成一只异姓生物。
他只顾内心挣扎,步伐越走越快,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Helen。
饶是Helen躲闪及时,手里的文件还是散了一地。
吴世杰忙换了表情:“抱歉,撞到你没有?”一边做势要帮她捡。
Helen已超高效地整理好所有文件,起身得体一笑:“没关系,没打断您的思路就好。”
吴世杰的笑容立时僵住,默然点头,转身离去。
☆、32. 筹谋已久
Helen走进办公室,秦正在电脑上写着什么。
Helen轻松地一扬手里的文件:“正总,有件礼物拆包的活儿,有没有兴趣?”
秦正很少见她这样兴高彩列。她的音调扬起,立时引起对面办公室的注意——东方泽适时抬头看了过来,Helen的情形,令他的眼神已然带上戒备。
照往常,秦正就偏要跟Helen有说有笑,就要刺激他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两间办公室之间隔着两层透明的玻璃墙,两人经常发生这种隔空目光火力交战,这一向是秦正最喜欢用来气东方泽的办法。
可是不知怎么,今天看到他的眼神飘过来,秦正却有一种莫名烦闷又焦躁的情绪,简直可以说郁郁不乐,总之就是不爽。
秦正心中一动,突然跳起来一把抢过Helen手中的文件,大声说:“拆礼物的事儿当然有兴趣,我最喜欢干这活儿了。”
一看之下,更是满脸满眼的欢天喜地,一把搂过Helen的腰抱起来荡了两圈才放下来,嘴里还嚷嚷:“太棒了!谢谢大美女。”
Helen又好气、又好笑地推开他。
秦正嘿嘿笑着,转身间得意地看到对面东方泽的脸儿都要绿了,一双鹿眼瞪得圆圆的,比平时还要大上三分,看来是真吃醋了。
秦正心里这才舒坦些,打发了Helen之后,他又在办公室转了五分钟,收拾一下脸上心里的得意,这才吹着口哨走进对面办公室,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
还没等他张口说话,东方泽十二分看不惯他不是靠着就是倒着的样子,已然瞪着他喝道:“你能站起来好好说话吗?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秦正挑衅道:“我可是来汇报工作的,你要是不着急,我回去研究了大汉礼仪法典再来?”
东方泽本想说“修养是长期养成的行为习惯你现在才想到去学是不是太晚了BALABALA”,但惦记着秦正与常以方会谈的结果,只能暂记下这笔帐,问:“汇报什么?”
秦正顿时来了兴致:“好消息:常以方并不关心这件事对竞标的影响。”
东方泽冷笑道:“这算什么好消息?只能再次验证他本就不希望我们中标。”
秦正口是心非地用力点头:“那你是希望他一百二十万分关切地介入调查来阻止我们中标?不过,虽然想不明白但我总觉得无论你怎么说听上去都好有道理。那你呢,带回来什么消息?”
东方泽哪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白了他一眼,沉声道:“曹振暗示,他不会把这标交给孔雀。这种情况下我们完全没有机会。我在想,超脱于孔雀本身利益之外,我还能为这件事做什么。”
秦正有些好奇地欠身问:“不为孔雀?那是为政府还是为华城医药界?”
东方泽点头:“我看到曹振在两会的城市发展战略布局提案,要把医药作为新型城市发展的主力行业。若因此能争取到中央支持和地方政策的倾斜,令医药成为华城的核心支柱产业,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即便孔雀拿不到这标,我愿意帮他完善提案,在这件事上多少尽点力。”
这人,真是正直得可爱!
秦正注视着他沉静的侧脸,心里感觉说不出的亲近,嘴上却故意问:“为什么?不会是出于你个人兴趣吧?”
东方泽没有抬头,平静地说:“是原则——做正确的事情。”
如果真的平静,就不会有那种沉郁的伤感气息,透过他整洁的脑后短发、挺直却有些单薄的脊背、青涩得略显苍白的后颈,压抑着、了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象一层薄雾,轻无着处又密不见隙地将他的身形笼罩在伤感的氛围里面。
那伤感象一种色彩,深深地印进秦正望向他的双眸里,变成更沉重的怜惜和不忍。
秦正猛地摇摇头,象要把所有的顾虑和烦躁统统甩掉,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不由分说拉住东方泽的胳膊大踏步向外走。
东方泽猝不及防,本能地往回一挣:“你干嘛?”
秦正裂着一口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走,一起喝一杯。”
不知是带着什么情绪,他拉东方泽的手劲儿很大,东方泽还真拗不过他,只好不情愿地由他拉着走。
两个人到98层酒吧,秦正先叫了十杯威士忌,一副不醉不归、豪情满怀的样子。东方泽本想制止,但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酒精的吸引力呈指数级增长,也就由得他。几轮下来,杯杯全底。
东方泽算了算,觉得五杯的量自己不至于醉,怎会头晕?转头问秦正:“你醉了吗?”
秦正心里就是一乐,这十杯酒,七成以上都进了一个人的肚子,怎么可能两人都醉?当下假意道:“你才喝了五杯,你都没倒我哪儿能先醉?”
于是又叫了十杯,假意要两人对半儿分。
东方泽隐隐觉出不对劲儿,只是一时想不明白,感觉自己可能真喝多了。于是把手举到眼前,试试能不能看清自己的手指,似乎对测试效果不太满意,于是就用手去摸自己的脸,想看看触觉是不是还灵敏。
似乎神经掌握不好力度,手指拂在脸上已不是触碰,而是无意识中没轻没重地抚弄。漂亮颀长的手指在高高的鼻子,长长、尖尖、翘翘的下巴上按压、撩拨,白皙的五指配着皮肤上泛起的红晕,已是醉意熏然,但一双眼睛却兀自清醒一般,越发清澈得象一泓深泉,让人倒拿不准他是醉是醒。
秦正看这火候刚刚好,意识还算清醒可以说清楚事情,但头脑糊涂到已没有控制力,决定先试探一下:“哎,还记得今天答应我什么事吗?”
东方泽垂着眼帘斜斜地看过来:“答应你什么了?”
秦正一本正经地说:“你答应我这周末做我的御厨,我点什么菜你做什么,不许耍赖。”
东方泽还没胡涂到这地步,立刻“切”了一声:“你就编吧。罚酒一杯。”
秦正忙道:“那就罚三杯吧,你陪我两杯,怎样?”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转头盯着窗外渐渐深沉起来的夜色,轻声道:“干嘛骗我喝这么多酒?怕我不开心?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
难得这榆木疙瘩居然能看出他的用意,秦正心中好生安慰,但如果不是醉了,估计他不会说出来。
秦正心中得意,嘴上却道:“关心你的人挺多的,但我这份是必须的,不用客气。”
东方泽歪了歪嘴不跟他计较。
秦正适时出击:“你今天中午不还谈笑风生吗,怎么一回来就这么伤感低落?别说你只是为了工作。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次竞标成与不成,孔雀集团都会全力进军医药行业吗?”
东方泽一仰头,将一杯威士忌倒进嘴里,却没咽下,而是留在口腔里让强烈的酒精尽情刺激他的味蕾,只是这一下激得有些狠,眼中竟漾出水一样的光泽。
他仰起头,尽力让眼睛向上方看,避免令人误会的情景发生,一边说:“这件事我运筹了很久,我太想让它发生。无论对孔雀集团,还是对华城,这都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如果失去这次机会,无论孔雀集团是否进入医药行业,对我而言,都是失败。”
秦正没说话,默默地注视着他,等着他对自己打开心扉——如果有这个可能,现在应该就是这个时刻。
果然,东方泽仰望着上空,接着说了下去:“半年前,我就开始谋划这件事。我知道曹振是一个希望有所作为的改革派官员,所以我主动接近他,跟他谈医药业的机会,谈当前国内国际市场的时间窗口,谈华城的资源市场人才优势,谈华城下一步发展中最关键的动力缺失。我想把他的胃口打开,吊得大一点、再大一点,最好能装下孔雀集团的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