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7)
她已经在尽力忍耐,可是不知哪里惹了簕世成不快,他说簕崈养在母亲身边会变得怯懦没有血性,唐肃就把簕崈带去国外培养了。
她揉着额头,拍了拍簕不安,说:“他出远门了。”
簕不安愣了好半天,讷讷问:“多远?”
“很远。”唐栀擦了擦眼角:“但是会回来的。”
一年回来四次,一次只待一星期。
很失望地回到小虫山,簕不安有点后悔,因为算起来,那天遇见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自己居然骂了簕崈,还对他说那种过分的话。
可是,既然要去很远的地方,簕崈为什么不跟自己道别呢?
胃口总是很好的簕不安晚上没什么胃口,阿花很惊讶,端着火腿烧笋在他眼前晃,“真的不吃吗?”
换做以前,簕不安早就受不了馋虫的勾引大快朵颐,但是这天,他闷闷不乐地问阿花:“国外有多远啊?”
阿花:“啊?”
簕不安自从来到荻山就没出去过,但是阿花休息的时候经常出去,在他的认知里,阿花去的地方已经足够远了。
阿花的回答很简短:“你每天看的那些绿眼睛黄毛就是外国人,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国外。”
簕不安愣住了。
原来簕崈背着自己去看卷发大美人了。
他跳起来抹眼泪,就着火腿烧笋吃了一大碗饭,说:“我也要去看绿眼睛美人!”
之后小节气的聚餐,簕不安依然没见到簕崈,他每次都问唐栀小虫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唐栀越来越憔悴,每次都笑一笑,说快了。
簕不安觉得她很难过,他不明白,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会难过,电影里的美人每个都潇洒肆意,自由洒脱。
直到中秋,簕崈才再一次出现在家族聚餐。
他坐在簕世成的身边,远离唐栀,唐栀红着眼,像夏末无精打采的漂亮花朵。
簕不安跟在比自己小一个月的簕小六身后,围过去打招呼,他一直没叫过簕世成爸爸,目中无他地直奔簕崈,但是太久没见面,簕崈好像更加生人勿进,冷峻的小脸紧绷着,对谁都很严肃。簕不安怯怯喊了一声“小虫哥哥。”不是怯场,只是心虚。
簕崈会不会记得自己之前骂过他?
回应自己的是跟其他人一样的视若无睹,簕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漂亮的琉璃娃娃。
又等了一会儿,簕不安失望了,他知道,簕崈不会回答自己了。
他猜测,簕崈可能在国外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些电影里面经常这么演,主角遇到各种事故:坠崖落水摔马失忆、还有在太空里发生飞船故障半身瘫痪,不得不植入芯片把自己改造成仿生人。
他猜,簕崈一定也是脑子坏掉了。
怀着对簕崈的关心,他索然无味地吃饭,但是在某个瞬间,他想吃红烧带鱼,很熟练地对身后的佣人伸了伸手,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奇怪地抬头看过去,发现是簕崈。
簕小崈还没有修成后来真正不动声色的样子,被发现了,幅度有点大地低头。
簕崈面前也有一盘红烧带鱼,他想尝一尝,但是忍住了。
舅舅说,他应该早一点学会推开喜欢的东西。
对他这一番挣扎毫无所知的簕不安在短暂的思索后认为,簕崈的脑子还没有彻底坏掉,还有救,证据就是他一看到自己这个把酒言欢过的知己产生了不同于仿生人的反应。
电影里面有这种情况,所以簕崈一定也能治好的!
他在一块带鱼的时间里决心负担起拯救簕崈的伟大使命,于是在聚餐结束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小虫山,而是尾随仿生人簕崈。
他很快就被发现了,好在陪着簕崈的是唐栀,他们母子被允许短暂相处一夜,一夜之后,簕崈还被安排了别的必须出现的场合。
但是即便只有一夜,也没有亲昵的触摸和话语,簕崈和唐栀之间隔开着可能有一个簕不安,母子二人很沉默地回居所。
听到脚步声,唐栀回头,看到簕不安漆黑的眼睛,望着他们。
她笑了一下,说:“进来玩吧,你小崈哥哥回来了。”
簕不安迟疑地看了簕崈一眼,认为簕崈此刻应该还没想起自己。
簕崈就那么静静站着,唐栀对着簕不安招了招手:“哥哥带回来一些巧克力,来尝一尝吧。”
簕崈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带了整整两盒巧克力糖果。
簕不安终于走过去,开口是很担心的问候:“簕崈,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说】
簕小安:不理我,他一定是脑子坏了
从小就知道要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第7章 笨狐狸的朋友
巧克力有一盒榛子的一盒原味的,唐栀叫人拿来,问:“你要自己给弟弟吗?”
簕不安被带去洗手了,簕崈低着头,低声说:“不是给他的。”
母亲迟迟不说话,簕崈抬起头,发现唐栀很怜惜地看着自己。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唐栀都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
簕不安洗手回来了,甩着胖乎乎小手上的水珠,手脚并用坐在榻榻米上厚实的蒲团,小短腿居然折出直角。憨态十足,引来几声低声的笑。
发现簕崈也正盯着自己。簕不安很生气地板起脸:“你为什么笑我!”
气氛顿时活跃,那个佣人解释:“觉得小少爷很可爱。”
好吧,是夸人的话。
簕不安不生气了。紧接着蹭到了簕崈面前,挥了挥手,有点担心,又怕簕崈是有难言之隐,所以很小声:“你真的没有失忆吗?”
唐栀笑了一下,站起身:“你们玩吧。”然后留下两个小鬼去休息了。
簕崈还是不想说话,但是很快,小客厅里面的佣人也走光了,应该是唐栀吩咐的。
他抿了抿嘴,有点困惑,簕不安仍然很担心地看着自己。
他问:“我为什么会失忆?”
“我不知道啊。”簕不安咬着手指,看一眼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又看看绷着脸的簕崈,最后还是把知己放在了第一位:“我觉得你好像不认识我了。”
“我没有失忆。”簕崈说。
“哦。”簕不安挠着后脑勺,犹豫了一小会,准备道一下歉,这时,簕崈把巧克力推过来了。
簕不安喜笑颜开,顿时忘记道歉这回事:“谢谢!”
“我可以现在就吃吗?”
“看你。”簕崈觉得簕不安乐天派到让人疑惑,但是想一想,簕不安才三岁零九个月,没脑子也可以理解。
虽然他将来也不一定能长出脑子。
得到肯定答复,簕不安又开始犯难:“可是……先吃哪个呢?”
“……”很奇怪,压抑的心情居然有好转,簕崈说:“随便,喜欢哪个就吃哪个。”
“那我都吃一下!”簕不安眼睛发亮。
“……嗯。”虽然不明白两盒糖果有什么好高兴的,也不太懂他居然能在家族聚会那种倒胃口的地方大快朵颐。
叹了口气,簕崈彷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带这两盒巧克力回来了——可能是同情心泛滥。
虽然这也不好。
兄弟二人很默契地将对彼此的疑惑归结为对方脑子不好,不同的是簕不安想帮簕崈治一治,簕崈认为簕不安没脑子也挺好的。
和预想中的狼吞虎咽不同,簕不安很斯文地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拿出一颗原味巧克力放进嘴里,吃完之后又拆开榛子的,嗦着手指两相比对,觉得都很好吃,很难分出胜负。
看他愁眉不展,簕崈有点好奇簕不安芝麻大的脑子又在困惑什么。
簕不安说:“都很好吃,都很喜欢。”
簕崈:“都给你。”
“你不要尝一下吗?”簕不安从面前的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出去:“真的很好吃。”
“……不喜欢吃甜的。”簕崈盯着那颗巧克力说。
“哦。”簕不安收回手,剥开锡纸把巧克力送进自己嘴里,脸颊鼓起,含糊地问:“那你有喜欢的好吃的吗?你是不是喜欢吃带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