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牵引(75)
有些庆幸顾言刚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假如顾言回答是他做的,那么接下来呢,他不假思索的再多问一句为什么,他们要如何收场呢。
长睫扑簌簌的煽动,端着筷子的手腕松了劲儿似得搭在了桌面上。
“小庄哥哥,小庄哥哥。”哆哆从坐姿下面光脚踩了踩他的脚背,庄念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呆的应了一声,哆哆说,“爸爸问你上次相亲的事情怎么样,你去相亲了吗?为什么呀?你不是...”
庄念微微一怔,迅速挡住哆哆的嘴轻轻摇头。
他笑着回答顾穆琛的问题,“还好,很顺利。”
第八十八章
顾穆琛实在是担心自己儿子会孤独终老,在儿子那里他听不到的消息,就只能顶着压力来问当事人。
确实不合时宜,但庄念都愿意来家里面做客了,那句话顾穆琛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开口问的。
他连给两个孩子的红包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得到的结果这么让人头疼。
发展的很顺利,那不就是成了吗?!
顾穆琛哎了一声,后又觉得不合时宜,尴尬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那个,这酒不够好,你们等着,我去拿我珍藏的那一瓶来。”顾穆琛说着便起身往酒柜的方向走。
顾穆琛珍藏的酒是西洋参泡的药酒,度数高到离谱,顾言当然不能让庄念喝,于是起身跟了过去。
顾穆琛听见脚步声回头,一把拉住顾言往酒会后面一躲,啧了一声,“臭小子,摆不平的事儿不知道找你爸吗?说,小庄那个对象是谁,你爸帮你搞定他。”
顾言挑起一边眉毛,“你怎么搞?”
顾穆琛嘶了一声,“电视里不都那么演么,你爸别的没有,钱有的是,市中心的房子,那几台限量版的车,古董,或者想要咱们顾氏的股票也行,条件随他开。”
顾言抡起手臂搭在顾穆琛肩膀上,爷俩一起躲在酒柜后面,默契的同时探出头往餐厅方向看。
顾言笑了,“这么豁的出去。”
“那当然,你是我亲儿子。”顾穆琛回答说。
“小庄这孩子挺聪明的啊,怎么放着我儿子这么优秀又帅气的男生,就看不上呢?”顾穆琛愁的头发白了一根,“是不是视觉疲劳了?儿子,你要不考虑考虑去动动脸?”
无论他在外面的地位有多高,在家里都是一个不太严肃,会为儿子忧心的父亲。
顾言抿唇咧出个不友好的笑,”我这张脸,动哪都相当于是毁容。“
顾穆琛嫌他臭屁,却骄傲的哼了一声,嗔了句,“臭小子。”
顾言拍了拍他爹的肩膀,抬起食指指着饭桌上庄念的背影,“爹,他是我的,钱,房子,车,古董,股票,你都给我留好了,做聘礼用。”
顾穆琛闻言侧仰着头看自已儿子,不禁在心中感叹,亲儿子帅的惨绝人寰,又有钱又有能力,这样的优秀孩子谁能不爱?
他突然就放心了,嘱咐道,“那你抓紧,你爹可等着参加你们两个的婚礼呢。”
父子俩不知谋划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回到桌前顾穆琛笑开了花,到底给庄念满了一杯西洋参泡的高度酒。
庄念本来酒量就不行,一杯下去直接变得晕晕乎乎,一低头全世界都在转圈圈。
他正转的南北颠倒,有人在桌子下捏了捏他的手指,对方的手很漂亮,又细又长,指甲修剪的很漂亮,圆润的指尖蹭的他痒痒,收紧的力量捏的他心脏都变得又软又麻。
不想松开,想要紧紧握住。
“别喝醉。”顾言突然凑近他,近乎用气声说,“等下有事跟你说。”
庄念眨了眨眼,视线锁在交握的手指头上,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很轻很轻‘嗯’着,变成气音从嗓子里滑了出来。
“嘿嘿...”奶声奶气的笑音儿从另一边传过来,哆哆弯着小小的脊背,越过庄念看向顾言,小声说,“哥,真的很乖,好可爱呀。”
顾言勾唇笑,狭长锋利的眉眼露出罕见的温柔。
收拾碗筷的事情自然就全部交给佣人处理,庄念的头有些沉,但精神是亢奋的,酒精的作用。
他被哆哆拉到沙发上坐下,一大家子人前后跟了过来,饭桌上没聊完的家常下了饭桌继续聊。
从小时候的事情说道顾言毕业之后到家里帮忙。
顾穆琛感叹道,“我儿子,优秀!就是有些死心眼,一根筋。”
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变得有些红,搂住杨舒的肩膀,“我这辈子啊,难过也风光过,过的算是圆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娘两...”
“要是有下辈子,你们两个可别走丢,还来找我。”他笑着搂紧了杨舒的肩膀,宽厚的手掌在上面揉了揉,“对了对了,连小庄和哆哆也一起。”
顾穆琛自从知道自己的病之后没在家人面前说过丧气话,顾家的家风就是这样,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准放弃,要用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接住那百分之三十的希望。
可能是很久没喝酒了一时有些惆怅,这才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杨舒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秒钟的功夫就落下了眼泪。
顾穆琛无疑是杨舒的主心骨,杨舒从二十几岁最好的年纪就跟着顾穆琛,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感情在从前的旧社会里都属于少见的。
相伴了大半辈子的爱人说不准那天就会离开,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顾穆琛,她一想到就会心碎,也一直在忍耐,用坚强的外客包裹住柔软的心。
顾言端着茶送到顾穆琛面前打断他的话,“手术已经排上日程,主刀医生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您在这求关注呢?我们最近对您关心少了?”
他又随手抽了一张纸巾给杨舒擦眼泪,像安慰小孩子似得揉了揉杨舒的头,”小孩儿是的。“
一家人对彼此的爱都藏在微小的细节里,动作间就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顾穆琛接过茶喝了一口,笑了,一边给杨舒擦眼泪一边自嘲道,“说的也是,这臭小子,这么磕碜你亲爹,我就不能感性一把?”
庄念跟着牵了牵嘴角,鼻酸的厉害,侧头靠在哆哆小小的身体上蹭了蹭,有些困了。
顾穆琛又啧了一声,“你揭我底,我也得说说你,以后再做那些伤害自己的混账事儿,否则你爹我饶不了你。”
顾言神色一敛,瞄了庄念一眼。
庄念闭着眼睛,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话,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睫毛颤了颤。
顾言沉稳的外表下其实藏着执着叛逆的疯,庄念不敢再细想。
从前每一次喝酒都是为了要好好睡一觉,后来就算喝了酒也很难睡的安稳。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身边好像换了人,肩膀很宽,身上有烟草和木香。
“哥,小庄哥哥他”
“嘘。”
七年,总算能做一场美梦了。
庄念感觉自己睡着了都在笑似得,梦里全都是今天一整天的循环播放。
阳光很足,天空蓝的像透明的水精灵,不像秋天,否则怎么那么温暖。
他在梦里想着,这一天的记忆,足够再支撑他一个人生活几十年。
身边的谈话声始终断断续续的传进耳朵。
杨舒温婉的笑声,顾穆琛幽默风趣的玩笑话,顾言低低沉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哆哆偶尔几声奶声奶气的笑,还有老伯厚重淳朴的谈笑,一切都安宁且美好。
倏地,顾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哆哆从沙发上跳下去,“我去开门。”
杨舒追在后面,“顾哆哆,不能跑!”
庄念没睁开眼睛就能想到屋内的画面,他才一挑起嘴角,身边的人就靠近了,鼻息扑在脸上,“醒了?”
庄念的心尖一跳,那点子睡意顷刻间被那道嗓音揉碎成了心动。
他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语调带着初醒的哑,“我睡了多久?”
顾言看了一眼腕表,“四十分钟。”他斜斜的勾起嘴角,“都打呼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