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牵引(15)
前面那两句说的还算正常,像对不相熟的人有些疏离的担心。
但后面一句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听得冀北一怔。
且不说顾言的身份,就算是平级之间,甚至朋友,也不会那么自然的用发号施令的口吻去交代对方做事。
除非...两个人的关系非常...非常亲密。
冀北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并顺嘴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为庄念开脱道:
“顾总,您别介意,庄念是医生嘛,您又刚为了保护他受了伤,他把你当患者,关心你才会那样说话的。”
话音一落,冀北就被顾言那双狭长的眸子盯住了。
“我问你了?”顾言压低声音说。
冀北起初只是被顾言瞧的有些冷,顾言的话一出口,他生生打了个寒噤。
连脊背上的热汗都被寒意驱赶,彻底退了去。
他在公司的表现一项受顾总赏识,还被亲自提拔了两次,因此这么年轻就能混上了高层的位置。
怎么出来搞个团建,感觉要下岗了?
冀北不敢再贸然开口,但他不说话,对看的另两个人好像也不准备说话。
太阳的温度仿佛又回来了,风也是热的,他仿佛被裹挟进了尴尬的漩涡当中。
但他又莫名其妙的有点期待...
外表温柔内心倔强的医生和生意场上杀伐决断的霸道总裁之间对峙,究竟谁会先败下阵来。
片刻...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逞能,先找到孩子要紧。”顾言率先移开视线,向四周望了望。
按照顾言的行事作风,这已经算是在让步,甚至可以说是在为自己的行径进行解释。
冀北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顾言又瞄了瞄庄念,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
顾言提步向前,与庄念擦肩时用极小的气声在庄念耳边补充了一句,“凶我也是医生的本能吗?”
庄念右手捏着裤线,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依然很能唬人。
“庄医生。”顾言突然笑了一下,似乎对庄医生炸毛的模样非常满意。
“什么。”庄念皱眉呛声。
顾言挑了挑眉尾,被咬破的唇角轻轻一勾,“我没记错的话,你从来都不凶自己的患者。”
庄念的呼吸轻轻一滞,顾言却已经从他身边掠过。
刚刚他对顾言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被救了连声感谢都没有说,还以为留在这里的几天都不会再和顾言有交集了,可顾言像是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冷漠和疏离,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通常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恶劣的态度表现出十分的不介意,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个人,要么就是...太在乎那个人。
让人无奈的是,无论顾言属于哪一种,都会让庄念觉得疼。
庄念看着顾言的背影,突然抬手压在心脏上,而后从口袋里拿出几粒药吞了下去。
搜救还在继续,迟迟没有孩子的消息。
规划区外的山路难行,几乎没有能供三人同时歇脚的缓坡,而且越往上越陡。
日头从头顶滑到了身后,落下的光也变成浅浅的橙。
“根本就没有什么山洞,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该不会真出事儿了吧。”冀北一脸苦色,看得出他是真的在为顾言担心,“这要是被那些股东知道,这...又要大做文章了。”
“嘴巴闭上,留些力气找人。”顾言平着音儿说。
冀北闭上嘴,窥了一眼庄念。
庄念擦掉下巴上将要滴落的汗,稍长的额发已经完全浸湿拧成几撮,被他有些粗暴的捋至脑后。
余晖一落,将他白皙细嫩的皮肤笼出一层晶亮的绒光,贴合着漂亮到令人心尖发颤的五官。
冀北深知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孩子在等着他们救援。
但他还是在这份紧迫中,短暂的因为庄念失了神。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余光里顾总的反应似乎和他差不多。
不过等他想要仔细去辨认时,顾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稳跟高冷。
“上去看看吧。”庄念突然出生,指着一米五左右的断壁说。
“啊?十二岁的孩子,爬的上去吗?”冀北顺着庄念的话研究了一下身边的地形,“这要是一脚没踏实,那可就掉下去了。”
他所说的掉下去,是他们所站的位置左侧还有一节将近两米高的断壁。
两节断壁加起来的高度要超过五米,下面又都是断枝和锋利的石头,非常危险。
“而且那个孩子说有山洞,这也没有洞啊。”冀北说。
庄念向后退了两步,几乎要靠在顾言的身上,抬手指着断壁上那一块凸起的山坡说,“这么看就像个洞了。”
第十七章 踏空
“小宝!”冀北是不愿意让身边这两位冒险的。
一个是上司,一个是喜欢的人,要上去也只有他来了。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一喊,结果直接听到了哭声。
顾言和庄念对视了一眼,是下意识的反应,是他们相爱时互相扶持彼此在意的那些年养成的习惯。
“找到了!!”冀北激动的一拍手掌,当仁不让的冲了上去。
“小朋友,别怕。”顾言寻着哭声的方向说,“你是受伤了吗?”
孩子的哭声不对劲,顾言也听出来了。
山里的危险远不止于山体本身,蛇虫鼠疫都能要了命。
没有得到孩子的第二次回应,冀北已经爬上了断壁。
“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咬痕。”庄念喊道。
他们已经站在这有一会了,谈话声音也不小,孩子在山里困了大半天又饿又怕,听见有人来找一定会第一时间求救。
但他现在连哭声都不连贯,听起来很虚弱。
除非失血过多,否则不至于发声困难,但他处于断壁上的缓坡,不至于坠落到失血过多。
唯一的可能就是...
“被咬了!”冀北的声音印证了庄念的猜想,“两颗齿印,是蛇。”
庄念顿时严肃了起来,命令道,“先别动他,等我上去。”
断壁太高,靠他现在的体力绝对爬不上去。
正想向顾言寻求帮助,就见顾言已经叠起手掌,半蹲在了断壁旁边,“踩上去,小心。”
对181的男生来说庄念算是瘦的,顾言稍一用劲就将人托举了上去。
看到孩子腿上的伤时,庄念松了一口气,“是毒蛇,不过还好。”
他手上没有刀,只能用手先挤出淤血。
“小宝,你好勇敢啊,竟然能一个人爬这么高。”庄念在他伤口边缘轻轻按了按,语气像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孩子扬起苍白的脸看他,怯怯的说,“你...不骂我吗?我一定给大家填...”
他话还没有说完,庄念双手突然用力,一股暗黑色的血顺着咬痕淌了出来。
孩子猝不及防的吃痛,嘴角向下一撇又是要哭。
庄念仿佛没看到一样,看着他笑道,“谁小时候没犯过错呢,我小时也非常能闯祸,你要不要听?”
孩子忘了哭,眨着眼睛问,“哥哥...那你闯什么祸了?闯了祸,你爸爸妈妈会打你吗?”
顾言不放心已经跟了上来,此时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庄念。
庄念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成长的这一路上,除了在书中念过这些生疏的字眼,平日里连讲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庄念曾经会不会也很羡慕那些会因为犯错被父母教训的孩子?
顾言就在这时蹲了下来,和庄念挨得很近,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听他乱说,他小时候可乖了,从来不惹祸的。”顾言说。
庄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颗心被揉的酸软。
“不过就算惹祸了也没人敢动他。”顾言上前一步挡住孩子的视线。
庄念就在这时又加大了力度,狠狠按压在小宝伤口处。
小宝咬了咬牙,看不到伤口好像就不那么疼了,于是接着问,“为什么?”
顾言弯着眼睛,抬指勾了勾小宝稍胖的脸蛋,“因为他有靠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