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牵引(162)
庄念食指缓缓的勾勒着酒杯的形状,应了一声,“哦。”
工作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顾言都很少跟他提及。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顾言在照顾他,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顾及他的感受,而他好像并没有主动的去关心过顾言。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什么牌子?”庄念又追问了一句,“很贵吗?”
“嗯?”顾言没想到他会再问,顿了一下,垂头笑几声。
他在抽烟,细杆的香烟夹在修长弯曲的两指间,慵懒又随意的衔着,头低了一点,眼睛却始终盯着庄念。
那眼神卷着稀薄的白雾,仿佛带了绒毛的触手,拨在心上。
庄念轻咳两声,“没什么。”
对于那些自认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金钱只是衡量身份的一种工具而已。
三五十万甚至是上百万在他们看来都不值一提。
用钱堆砌起来的身份和地位太浮夸,顾言用不着那些虚浮的东西。
庄念转着眼珠很久没有出声,最后一抬桃花眼,问了句,“下个月的什么展,你的服装我来帮你提供怎么样,可以吗?”
顾言闻言挑了挑眉。
下个月朱总办的画展很私人,去的都是商界数得上的人物,这对顾言来说是个机会,关乎他在建的项目能不能顺利启动运营,他从头到脚都不能出错。
但他却表现的无甚所谓,勾着嘴角轻快的应一声,“嗯。”
他们中场休息闲聊,夏青川始终没怎么出声,有心事,谁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只顾在旁边一杯接着一杯喝。
庄念拦了他一下,“没不让你醉,慢点喝,喝快了难受。”
“嗯。”夏青川苦笑了一下,“知道了。”
这边说着,陈慢也吵着难受,拉着顾言陪他去卫生间。
庄念本来偏着头和夏青川说话,这会把身子完全侧到了夏青川那一边,左手支起来撑着脸,余光也不肯分给旁边那两个人的架势。
夏青川看他介意又不肯承认的模样,笑了一下说,“我也觉得,你和我一样怂包。”
庄念当然明白夏青川的话,以往每次都要否认两句,今天却乖乖的闭了嘴,咬了咬内唇没说话。
顾言没有在饭桌上问赵田陈的事情,庄念猜想夏青川已经和顾言聊过了。
没一会推门进来的人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赵田陈从门外探了一点头进来,提着手里的蛋糕晃了晃,有些尴尬的笑,“嘿嘿...”
“快进来!”庄念立刻起身,没等往门口走,顾言和陈慢也回来了。
顾言推着赵田陈往里面走,不给他尴尬的机会,“去坐。”
“小顾总,谢谢你让司机接我。”赵田陈笑着说。
他是真的不打算过来了,突然收到顾言发给他的一段视频,是夏青川在灌酒,他实在不放心。
犹豫的时候顾言又告诉他司机就等在外面,于是就赶过来了。
现在看到夏青川的模样还非常紧张忐忑,蹑手蹑脚的不知道应该坐在哪。
庄念让开夏青川旁边的位置,接过蛋糕时看到赵田陈嘴角还带着很大一块淤青。
他和赵田陈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么久痕迹还没有消退,足以见得当时打的有多狠。
他推着赵田陈到夏青川旁边的位置,笑着说,“坐啊天真。”
赵田陈出来的急,外套都没穿,一套干干净净的卫衣休闲裤就赶过来了。
虽然一路上都在坐车,但他在餐厅外面犹犹豫豫半个小时,早就冻透了,搓着冻红的手喊了一声,“哥,我...我能坐吗?”
夏青川拧眉,一把抓住赵田陈的手捧在手心里搓了搓,“外套呢?”
他们之间的感情没问题,就连决定分开也是在为对方考虑,现在心尖上的人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站在旁边,软着声音喊哥,夏青川怎么还狠得下心。
庄念长吁一口气,刻意把椅子搬开了一段距离,给两个人集体环境里较为私密的空间。
他一心想着让两个人好好说话,忘了旁边就是顾言,椅子磕着椅子才倏地回过神来。
这家情侣餐厅名副其实,包间大到离谱,桌面小到让人怀疑人生,加了一张椅子进来几乎就是人贴着人在吃东西。
“哥,晚上去我那。”离得太近了,陈慢和顾言小声说话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出差的时候你说忙,现在回家了,不忙了,你能和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吧?”
“...”庄念不自在的动了动,起身说,“我去个卫生间。”
庄念在卫生间洗了个脸,喝了酒导致的烧热稍稍降下去一些。
卫生间连着后门,屋内屋外的温差不小,镜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那天晚上,顾言层捧着他的脸,让他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庄念的心尖猛地一跳。
一时间,何岁和他表白时那个吻,康哲口中有关于他的取向,还有顾思念说的那些话,一瞬间铺天盖地奇奇卷进了心里。
像是滚烫的熔岩顺着灰黑色的火山蜿蜒而下,某种滚烫的,焦灼的心绪仿佛呼之欲出,再也按耐不住。
“顾言...”
“叫我?”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积压的情绪到了某一个点,他只是不自觉地叫一声对方的名字,没想到能得到回应。
庄念的呼吸猛地滞住,蓦地转过身去。
脸上的水珠顺着额角落下去,渗进眼睛里,将眼白沙的通红,又裹着湿热的泪又流出来。
顾言轻轻蹙眉,走近了,用拇指揩去那滴泪,“不舒服?”
不舒服。
庄念胸口起伏频率混乱,呼吸时轻时重,眼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恐惧。
这种恐惧从他意识到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时出现,在顾言触碰后攀升至顶点,他控制不住的发抖,心慌,无意识的开始抓挠右肩。
不仅这样,他还想抓被顾言碰过的眼睑。
顾言眉心拧的更紧。
庄念知道他这样很伤人,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擦过眼睑就垂落下去,慌张的解释,“对不起...顾言,我...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可以,可以喜欢男生了。”
他的心跳的很快,额头上除了水痕还染了一层薄汗。
对眼前这个人的感觉越清晰越分明,那种难耐的感觉就越剧烈。
他再也忍不住,左手附在右肩上用力一抓,瓷白的皮肤上立时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指痕。
顾言的呼吸都停止了,上前欲要抓住他的手,身后却突然传出一声,“你还要再碰他!”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回头去看。
“康哲?”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庄念被万种情绪折磨,看过去时眼神是茫然的,“你怎么在这?”
“你告诉我的,你说今天会喝酒让我来接你,忘了?”康哲走向庄念,拉着他的手将人拦到身后,毫不客气的打开顾言停在半空的手,“你看不出他恶心被你碰吗?”
庄念这种抗拒和过激反应,在外人看来确实很像恶心另一个人的触碰。
顾言的眸子沉了沉,目光落在康哲脸上,转向庄念时突然冷笑道,“你见了他之后发现自己又可以喜欢男生了,是吗?”
“他来接你,可以碰你,不会让你觉得难受。”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问,“是吗?”
庄念快速摇头,但他的所有动作都被挡在康哲身后。
“我没有。”他颤声解释,嗓子却因为刺激过大很难发出声音。
庄念突然觉得很绝望很想哭,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和他作对。
就在这时皮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是顾言要走了。
庄念急促的喘息着,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康哲,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了顾言的手,“不是这样的,不恶心,不是恶心。”
误会太多了,他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开始解释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力不从心的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