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138)
路炀终于睁开眼睛,微微偏过头。
他视线一半落在体温计上,一半落在了贺止休身上。
瞬息的愣怔后,路炀下意识想收回视线时,贺止休已然率先回望过来。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路炀神色似乎顿了顿。
但不等贺止休窥出丝许端倪,路炀已然率先收回目光。
Beta既没有接过体温计,也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
他维持着所有不变的姿势,声音沙哑而平直,听不出丝毫起伏地说:“我知道了。”
贺止休捏着体温计没动。
路炀眨了眨眼,大概以为自己声音太低,对方没听见,于是稍微提高了点音量,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地说:“待会我自己量。”
“……”
贺止休终于动了动。
但他既没有放□□温计,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任凭路炀如何拒绝,他先上手再说的主动姿态,而是维持着这个捏住体温计悬在半空的姿势,在这片微妙的僵持中,似乎极轻地吸了口气。
半晌后,他哑声开口:“路炀。”
路炀静默稍许:“嗯。”
“早上在寝室,我有话还没说完,”贺止休眼错不眨地凝视着身边的人,嗓音近乎喑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么?”
四面寂静无声,路炀就那么倚着靠背,既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回望贺止休的反问。
仿佛事不关己,也并不在意。
贺止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喉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难以遏制地伸出手去碰路炀胳膊,然而指尖刚刚触及,一阵脚步声陡然传来。
紧接着是虚掩的前门被人猛然推开。
“你们有看见江浔去哪了吗?”
陌生的Alpha气息猝然扑来,贺止休当即眉峰一皱。
刚想答话,身边静默不语许久的路炀忽地主动开口,冷漠道:“不知道。”
韩佟顿时拧起眉宇:“那他什么时候离开教室的?”
“不清楚,”路炀眸光冷淡:“自己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
“……你这话真搞笑,打得通我还用得着来着这儿找么?”
韩佟叹了口气,不死心地在教室内扫视了圈,仿佛在确定江浔没有故意躲起来不让他找到那样,才终于转身离开。
等教室安静后,贺止休才问:“你们认识?”
“江浔认识的,”路炀淡淡道:“一面之缘。”
贺止休没再继续问。
骤然被打断的动作与话头仿佛错过了最合适的时机,重新安静之后,也失去了再次开口的机会。
路炀不追问,贺止休也没再试图开口。
没人知道这片沉默持续了多久,可能只是短短数十秒,也可能长达数十分钟。
直至手机震动划破空气,贺止休才终于推着椅子站起了身。
“我点了一些流食,没胃口也得吃点什么,体力充足才好得快,”
贺止休挂断骑手电话,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路炀发顶。
然而手伸到一半,脑中倏然闪过先前在楼下时,对方敏锐而刻意的闪避;
刹时这段时日养出的所有下意识都被半路踩了急刹。
短暂悬空后,到底还是垂了下去。
“困也先别睡,等我五分钟,”
贺止休揣着手机拉开后门,声音听不出咸淡:“我很快就回来。”
贺止休说到做到。
五分钟后,他仗着腿长,一步能走出别人两步甚至腿短人士的三步距离,绕过操场、避开巡逻的老师,以及大冷天里分不清到底是在饭后散步,还是在偷摸观察学生日常行为的弥勒佛;
他提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粥与满满一袋感冒药,以及维生素营养补充剂,健步如飞地回到三班教室。
推开门,座位上却空荡干净。
长风掠过身后长廊,冰冷席卷空空如也的教室,窗帘扬起又落下,打落了桌边摇摇欲坠的笔。
贺止休在啪嗒一声轻响中,松开了门把。
路炀确实没有睡觉。
但也没等他回来。
第69章 面包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三天后。傍晚时分。
夕阳沉入地平, 橘粉色晚霞侵染天穹,食堂久违的没有人声鼎沸,就餐区空出大片座位。
宋达坐在桌子后面挣扎半晌,还是没忍住, 将压了好些天的困惑问了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路炀正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地给一条鱼挑刺, 闻言停顿了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个‘俩’指的是他和贺止休。
少年眉眼微垂, 神色窥不见半点异样地淡淡道:“没有。”
“那为啥这几天看你俩都……”宋达略一停顿,仿佛在思考如何委婉地表述情况。
但显而易见, 学渣的词库系统并不支持他进行这项复杂操作,于是憋闷半天,仍旧只憋出半句词不达意的:
“……都不怎么热情?”
“……”
路炀终于抬起头, 面无表情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以前很热情?”
宋达下意识说:“你跟他玩双人滑板, 我都没有!”
路炀:“…………”
距离滑板对决已然过去近乎两周时间,事件中心的曹卢围与卫一一如今双双名声扫地。
一个直接丧失了国际预选赛的参赛资格, 极大可能性连职业身份都无法继续维持;
另一个更是被全平台封号。
按照过往互联网习性判断, 估计再过不久, 就要彻底查无此人了。
唯独宋达依然牢记着自己苦守烂尾楼底时,另外俩个同行人却双双将他遗忘,自顾自地在夜风和明月之下进行双人滑板的事。
好在翌日便是亟待许久的期中考,紧张氛围甚至蔓延到了食堂, 邻座好几桌人边飞速扒饭,边纷纷扬言待会晚自习要复习哪些科目,一举洗刷月考成绩的耻辱。
一时之间, 倒也没人注意周遭的其他人都说了什么。
路炀放下筷子,片刻后在宋达义正言辞的视线中缓缓开口:“嗓子疼, 懒得说话罢了。”
“你懒得说话,贺止休还能懒得说话?”
宋达狐疑地瞅着他,犹豫寸许,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还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啊?”
路炀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视线触及宋达略显探究地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将否认咽了回去。
“……应该吧。”
宋达当即咬着筷子嗐了声,宽慰道:
“多大点事儿,七百三十八已经很逆天了,真不行就不行呗!你就是期中考七百二十八你也得年级第一。你妈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就冲回国把你滑板烧了,那大不了到时候你把滑板放我家,或者干脆给你妈做个秀,就说你卖了,挂网上,然后我再给他拍下来,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拿出来,咱偷偷玩儿不就得了!”
“……”路炀没什么表情地与发小对视片刻:“你点子还挺多?”
“那不废话么?我是谁啊,”宋达颇为得意洋洋地朝后一捋额发,“人送称号,古灵精怪小王子。”
路炀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蒸豆腐:“确定是古灵精怪而不是诡计多端?”
宋达:“……”
“烧退了病好了嘴皮子也利索回来了是吧路炀炀,”
宋达直哼哼地瞅着路炀,确定发小脸色不见异样后,才又话锋一转,再次问:“所以你俩是真没吵架?”
路炀不动声色地咬了下汤勺:“没吵。”
宋达神色还夹带着几分犹疑,但他跟路炀确实认识太久了,出生至今,除却头几年与初中三年没在一块儿,剩下一大半时间,哪怕不时同班也是同校,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几乎都是结伴而行,家还住对门。
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抬头不见低头的关系。
也正因此,宋达比谁都清楚路炀说一不二的性格,少年表情冷,脾气也没多软,有时候闷犟起来甚至十头牛都拉不住,想好的事情任凭天塌了也没办法让他扭头,吐出的话无论谁来了,也没办法让他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