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62)
池明远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又觉得委屈,“我就不该这么低声下气的上赶着帮他,不知好歹。”
“是是是,他林槐不知好歹,你以后也别跟他来往了。”
微醺的池明远保持着50%的清醒,“那不行。”
“什么不行?”
“不来往,这个不行。”
于程晾着林槐,不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林槐明白,现在是他林槐求人,于程在等他主动联系。
林槐电话打过去,于程笑着说终于等到他电话了,两人约好三天后在一家酒吧见面。
这几天池明远拿他当空气,见面像没看见他,今天也一样,池明远捧着那边铜钱草在茶水间阳台晒太阳,林槐先打招呼:“你刚浇水,现在不能晒太阳,容易形成晒斑。”
池明远没理他,幼稚地把盆往阳台一放,转身进办公室,林槐刚帮他把盆移到阴凉处,B组的赵小升跑过来,问道:“林经理,你有没有看到一盆草?绿色的,圆圆的。”
“怎么了?”
“我们经理让我把那草搬回他办公室,他明明说草就在阳台,怎么不见了。”
林槐指指角落阴影处:“那里。”
“就是这盆,谢谢林经理。”
下班前接到社区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他妈妈又在跟人吵架,林槐交待好工作提前十分钟下班,路上给人事部发信息,把这个月早退的日期和时间发过去,让人事部处理。
到银杏街路口,碰到供水局抢修车,林槐眼皮跳了下,加快脚步往回赶,果不其然,于凤芝被人拉着,在她旁边是被铁锹挖破的供水管。
修理人员告诉林槐,那是银杏街的主供水管,得马上维修,他们只来两个人,那根水管位置刁钻,里面一半是混凝土,一半是沙,一个不小心整个大水管将会坍塌陷进沙底下,林槐上前帮忙托住水管,任水浇透他,一旁的于凤芝还在跟人吵,吵这个月水费比上个月多一倍,吵水表有问题……
林槐以为自己早已麻木,这一刻只觉得心累。
水管是于凤芝破坏的,最后以“破坏公物”赔偿,林槐一直向人道歉,好在社会工作人员理解他,只是拍拍他肩膀,帮着他一起处理于凤芝作下的烂摊子。
三小时后水管才修好,林槐挨家挨户的道歉,耽误各家做晚饭,他给每家送上饮料赔礼道歉,王婶拍拍他手臂,“苦了你了,孩子。”
没什么苦不苦,苦不苦也都这么过来了。
回到家,他饭都没吃上楼睡觉,话都没跟他妈说一句。
第56章 失望
隔天,林槐差点睡过头,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沉沉的,喉咙也痛,痛得像是被火燎过,强迫自己起床。下楼,平时桌上都放着于凤芝煮的早餐,今天什么都没有。
小店没见于凤芝身影,该不会还在为昨晚的事闹脾气吧?林槐忍着头痛四处寻,最后在厨房找到她,见林槐,她慌里慌张地收起手机:“那什么,妈起晚了,你自己出去吃点。”
这样看昨晚的事似乎已翻篇,本来就是她的不对,林槐只能忍,不能说,每次等她自己翻篇。
“嗯,我今晚不回来吃,不用煮我的饭。”
今晚是跟于程约好谈合约的时间。
“好,那我不煮了,我随便吃个泡面就行。”
林槐刚要出门,于凤芝叫住他:“儿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确实是不太舒服,下楼前林槐量过体温,38.1度,不过还好,能撑得住。
“没事,没睡好。”
第三次,于凤芝叫住他:“儿子,你……你路上小心,记得买早餐。”
林槐有点不习惯,她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叮嘱任何一个儿子,她只会骂他们让他们快点出门。
中午,林槐接到学校电话,林小杨和林簇跟人打架,老师让他过去处理,放下电话林槐好一阵晃神,感觉整个人都在飘,思绪一点一点被冻住,最终也只能拖着发烧的躯体打车前往学校。
林簇和林小杨站在老师的办公室外,林槐被教导主任好一通批评,说林簇又开始逃学,逃学不说,还带社会人士进入学校挑起纷争打伤同学,主任的意思是让林簇写检讨,林簇不肯写。
林槐把他俩带到校外,问林簇:“你不想上学?”
“没。”
“那为什么逃学,为什么打架?”
林簇低头一声不吭,林槐叹气,又问林小杨:“你呢,你为什么打架?”
“他们打二哥,我刚好经过看到了,我不能视而不见。”
“你俩都去写检讨,校长的意思很明显,认识到错误可以再给你们机会继续上学,认为自己没错那就收拾书包回家反省。”
中午的阳光明明应该是发热发烫的,林槐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大夏天被人塞进冰箱,四面八方都是冷的。
林小杨先道歉:“哥,对不起,我错了,我马上回去写检讨,你别生气,你脸都气红了。”
说着他扯了扯林簇:“二哥,你也认错吧,你看哥都流汗了。”
林簇沉默好一阵,才说:“我知道错了,哥,你别担心,我打了人,我自己去道歉。”
林槐给他转过去两千,“去看同学,医药费要主动承担,需要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他没请家长,你千万不要去,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如果他有请家长你再来。”
林槐只觉得力不从心,昨天到现在,他连口米饭都没吃,这会儿发烧加上心急上火,整个人只靠一口气撑着。
“今天打架的理由是什么,小杨你先进去。”
林小杨同情的回头看他二哥,又担忧地看向他大哥,最终狠心冲进学校。
林簇一直不肯说,林槐在太阳底下陪他站着,站到身形虚晃,“你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进去,不说今天我陪你一直站着。”
“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控制我的思想,我知道你供我上学不容易,但我不希望你管我。”
林槐满眼失望:“你觉得我是在管你?”
林簇以前从不顶嘴,逆来顺受,近两个月他变了,变得会撒谎,变成现在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跟同学打架是我不对,但是哥,我没错,是他们有错在先,有个人告诉过我,被人欺负就要还手,为什么你一直教我做人要忍,我要忍多久,忍到高中毕业吗?”
林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不像林簇能说出来的话。
“我说的忍是指宽容和忍让,不是说别人打你打不能还手,你有理的话你可以还手,今天是什么情况,老师说你先动手,你把人打伤。”
“是我先动的手,我就是忍太久了今天才没控制住动手了,哥,你别管了,我早就不想上学了,我可以去找工作,别再逼我了。”林簇说完往学校反方向跑,留下林槐站在烈日下失神。
脑海里自动回播他从小听到大的忠言:“你是做大哥的,教导他们是你的责任”、“长兄如父,你要好好带你这两个弟弟”、“做老大的是这样的,你两个弟弟都指着你呢”……
所以,到头来为的是什么?
中午,池明远绕到A组,假装不经意地问姜黎:“你们组长今天休假?”
“没有啊,早上还在呢,后面不知道去哪了,得问周航,不过周航刚刚出去送文件了,需要我帮您打电话问问吗?”
池明远一秒变高冷:“不用,我只是想起他还欠我东西打算跟他要,没事了,你去忙吧。”
林槐沿着大路一直走,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蹲下呕吐,吐完坐在马路坎边发呆。
后背全湿了,热风一吹整个人冷到发抖,他想,他应该回公司,可他实在没力气了。
路过小卖部进去买了瓶水,喝完打的回家,他需要休息,还有三个小时他得去酒吧见于程,他还背着三十多万的债务,他不能倒下。
回家到,小卖部门关着,从后门进去,屋子里于凤芝似乎是在跟人通电话:“老师啊,这样操作对吗?我昨天等到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说今天能追回来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