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4)
新东泰是市区最热闹的娱乐场所,内含KTV、酒吧、足浴、Spa、蒸桑拿到各种一对一服务应有尽有,俗称男人的天堂灵魂的栖息地,池明远喜欢在新东泰谈业务,男人嘛,几杯酒下肚,话还没说开人先飘,签单也是分分种的事,林槐不喜欢,他偏好安静的咖啡厅或音乐轻吧。
大概今天运气不好,约朋友一个也没约到,池明远负气新东泰楼上的酒店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九点,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有几个未接电话,舅舅的,发小的,还有他最不想看见的池渊的,唯独没有林槐的。
正烦燥着,池渊的电话不适时的打进来,接通,那边是质问的口气:“你去哪了?你外公在找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还有工作,你现在在哪?”
池明远气得想扔手机,讥笑道:“我在哪?我在新东泰玩男人,池董要来看看吗?”
“别胡闹,你……”
池明远关掉手机,手机以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门口的地板上,整个世界瞬间安静。
没人理他,没人陪他,他叫来两个小少爷陪酒,其中一个跟林槐很像,现在的少爷都走包装人设路线,什么阳光大学生、软萌小奶猫、活力体育生、替父还债的清冷好学生、被前任伤透心出来找安慰的可怜小狗,池明远抱着的这个清冷小男孩走的路线正是替父还债的好学生。
好学生推着池明远的手,“先生,我不喝酒,请你自重。”
“你怎么跟他一样,不知趣,喝,一杯一千。”
小男孩盯着酒,眼睛红了,“先生,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两千。”
男孩快哭了:“我真的不会喝。”
“三千。”
男孩哭着端起酒呛得直咳嗽,“我是头一次喝酒。”
池明远不耐烦的将男孩推远,“自己记帐,钱会转给你。”
他不是林槐,也不像林槐,林槐不会哭,林槐也不会喝酒,他会把酒泼池明远脸上。
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烦,池明远又叫来几个少爷,一群人的狂欢中的孤单总比他一个人黯然要好得多。
喝到不知道几点,池明远看着包间内的灯不停旋转,好像有经理进来,问他是不要带人上楼休息。
上楼休息,不行,不能,林槐可能会生气,他报出一串电话号码,失去意识前交待:“让林槐来接我。”
林槐再一次测试定位系统,还好,一切顺利,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他刚要睡下,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本不想接,又怕深夜吵醒隔壁的弟弟,接通,那边很是客气:“您好,您是林先生吗?抱歉打扰了,您方便来新东泰接池先生吗?他喝醉了。”
“不方便。”
第4章 最后一晚了
那边愣了半秒,急忙道:“林先生,抱歉真的打扰了,池先生一直闹着喊着要找您,我们也没办法,而且他好像生病了,在发烧,如果您不方便,能麻烦通知他其他家人来接吗?”
这么晚能找谁,林槐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很多时候他宁愿自己受累也不愿意开口求人。
出门,打车前往新东泰。
相比白天的猖狂,秋天的夜还是比白天凉数倍,林槐穿得单薄,但不觉得冷,只要想起即将离开梧城开启新的生活,浑身自上而下都是暖的。
接到池明远时,对方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他不撒手,“林槐,你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真醉还是假醉?”
“没醉,我好着呢。”
“那就是醉了,去楼上开间房给你,你别闹,再不站稳我把你扔地上。”
喝醉的池明远温顺多了,他站稳,靠在林槐身上,“我回、回家,你、你送我回家。”
待应生将池明远的车开过来,林槐半扛着池明远上车,待应生本欲上前帮忙,被池明远推开,他含糊着嚷嚷:“不要你,我要林槐。”
林槐将他扔在后座,“再闹把你扔路边。”
池明远乖乖闭嘴,新东泰巨大的LED灯招牌的光照进车内,林槐看清池明远的表情,带着柔情的依赖,那一刻他承认他心软了,从前也在池明远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可惜……
算了,不念从前,不叹可惜。
池明远住的远,市区最贵的小区,这不是林槐第一次来,他也曾有一段时间是这里长客,大门有他的指纹和瞳孔解锁,进屋后将他扶进卧室,想要走被他抱住,“林槐,你别走。”
林槐看着他,醉了的他比醒着的他可爱一百倍,抬手摸上他的眉眼,最后无声的放下手陪他躺下。
最后一晚了,就这一晚。
隔天,先醒的是人池明远,他是被尿憋醒的,随着马桶抽走的还有他的酒意,清醒大半的他回到卧室看到床另一侧的林槐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林槐被他的动静吵醒,瞥了他一眼,“还没醒?”
“醒了,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不然呢?”
池明远扑过去就要亲,被林槐抬手挡开,“醒了就行,我得去上班了。”
“不,你今天上午请假吧,陪我,你能在这里我真的很开心。”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不是你,你想请假就请假,想旷工就旷工,你可以任性可以随性,我不能。”
池明远脸色顿寒,“林槐你为什么总喜欢在我心情好的时候给我泼冷水,跟池渊一样,语气都跟他一样,你就不能顺着我哄着我一回吗?”
“抱歉,我不会哄人。”
“那你服个软总会吧,非得跟我对着来吗?”
林槐语气冷淡:“你喜欢听话的新东泰大把,你可以叫一排少爷来哄你,我没时间听你吵,我也不会吵,我走了。”
“你说什么?你把你跟我的关系拿来跟那些出来卖的少爷比,你是轻视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林槐嗤笑,“我跟你什么关系?跟你和那些少爷的关系有很大区别吗?”
见池明远不说话,他又说:“或者,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只是包养而已,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吧?”
只是包养而已,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吧,这句很早前在他俩之间出现过,只是那时的角色与现在对调,是池明远对林槐说,而现在林槐只不过将原话还给了他。
原来这话真的很伤人。
池明远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道歉,或者说点什么哄林槐,又觉得林槐只会说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于是半赌气半负气地说:“那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林槐很深地看了他一眼,“池明远,再见。”
等大门关门声响起池明远追到门口,只看见缓缓合上的电梯,他又匆忙跑回前阳台,一分钟后林槐从电梯间出来,他走的很快,快出小区时他停住,然后回头向他这一栋楼望,池明远吓一跳,他不可想被林槐看见他很舍不得的样子,他蹲到一旁躲过林槐的线视,再起身已不见林槐踪影。
这天他照例没去公司,在家睡了一天。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池明远打开定位,林槐在家,很好,今晚他没加班,本想打电话给他,又想起今早的不欢而散,强行将想要打电话的念头压了下去。
明天见面再说吧,明天给他带他喜欢的早餐,他喜欢吃路边摊,那个叫什么的?什么布拉肠?反正池明远不喜欢,但林槐喜欢,他可以免为其难的绕路过去买。
彼时,林槐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口罩正在惠爱精神病院后面围墙外剪铁丝网。
那里有一片监控盲区,用来堆放垃圾,且那边无人看守,原先看守后面围墙的保安前段时间中风了,林槐也是无意中得知的,他一早计划好了,先爬上墙,再将铁丝剪出一个缺口,等晚上所有人都睡了,接林簇逃走。
上次见林簇,他在汉堡里夹了一张纸条和一个激光灯,激光灯很小,小到随便藏哪里护士都可能忽略,纸条上写着“一闪一闪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