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5)
林簇不吃药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他看懂了纸条,“一闪一闪亮晶晶”是林簇和林小杨小时候常玩的游戏,那时的林槐总是很忙,帮着妈妈打理小卖部没时间陪两个弟弟玩,有一年店里来了个送货的叔叔,叔叔送给林槐两个激光灯,说是小孩子都喜欢玩,还叮嘱他不要对着人眼睛照。
这几天林簇白天睡觉,护士以为药效过强,白天基本不会管他任他睡,晚上他一丁点儿不敢睡,睁眼到天亮,他在等他哥,他知道他哥一定会来,从前他哥是真的以为他病了,自从某次偷偷把药扔了后他向他哥发送求救信号,他哥的眼神里写满了受伤,那一刻他开始有了期待,他哥一定会救他。
林槐将激光灯送给两个弟弟一人一个,教他俩闪亮,他俩自创了“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玩法,像打拍子,按频率按灯,再将光射在房顶。
林槐剪开铁丝网,绕到林簇所在的楼后,对着他的房间窗户闪灯,这是A计划,若是林簇没给回应,那他会冒险实施B计划,自己爬水管上楼。
大厅有值夜的护士,不能走大厅,消防楼梯有监控,只有这个办法相对安全。
还好,林簇接收到他的讯号,林簇跑到窗边向下望,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他试探着向楼下发射激光讯号,亮了三下。
林槐松了口气,回应他三下。
林簇聪明的没开房间灯,向窗外探头,窗户装有铁栏杆,用力掰也只能伸出半个头,还好,能看清楼下。
他所在的病房在三楼,楼层不高,将下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林槐将事先准备好的条幅拉开,条幅上用荧光笔写着:“明晚,12点。”
精神病院的护士们为防止夜间病人发生意外每次晚餐随发药品,病人吃完药基本一觉天亮,七点过后医院熄灯,十二点护士站基本没人。
林簇向下使劲挥手,林槐回应他,向他摆手。
天亮之际返回家中,于凤芝又在跟人吵架,叉着腰站在门口跟环卫工人吵:“这是你的职责,你凭什么不扫我门口?你故意的是吧,我投诉你!”
环卫大妈也不是好惹的:“你个老女表子,我就不扫你门口,你尽管投诉去,这点破工资天不亮就起来扫,我就不信管区还能把我炒了不成,炒了我他们也招不到人。”
“呦你个老不死的,我怎么你了就婊啊婊的?抢你男人了还是勾引你儿子了?你无非就是看我纸箱不送你塑料瓶子不给你捡故意针对我,我于凤芝怕过谁,咱走着瞧,有本事你天天不扫,这条街你都别来扫!我天天往门口扔,扔完往过道扔,等社区检查的时候让上级领导都过来看看你是怎么打扫的。”
林槐赶紧迎上去,将于凤芝往屋里推:“妈,你进去吧,我来扫。”
“你扫个屁啊你扫,这又不是你的工作,不是,你这是才回来?你昨晚没回啊?”
“我刚出去跑步了,我不扫我不扫,妈,去收拾东西吧,时间不多了。”
于凤芝朝着门外“呸”了一口,“今天算你运气好,看在我儿子面上不跟你计较。”
这个点邻居们还在睡觉,大清早扰人好梦了,林槐向大妈说抱歉,扫完回房间换衣服。
于凤芝吵架厉害银杏街人尽皆知,这么多年吵着闹着拉扯大三个孩子,林槐都懂,林槐也曾见过她温柔贤惠的时候,那时的她沉浸在婚姻的幸福里,跟所有被爱着的小女人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吓到自己孩子,生活所迫,原本温柔的她被迫变强悍,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免除那群单身汉的骚扰,一个人将三个孩子带大。
换好衣服,再整理要带走的物品,大件全不要,只要证件和值得纪念的物品,妈妈那边只骗她出门旅游,她高兴的收了两大箱衣服,说是出去拍照用,到一个景点换一套衣服,林槐提醒她把贵重首饰也带上,搭配衣服用。
“有道理,放家里也不安全,都带上,反正也没几件,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全戴身上,对了,还有这个玉手镯,还有还有,还有这个翡翠戒指。”
林槐从来没见过他妈妈戴这几件饰品,“妈,这是哪来的?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
他妈妈于凤芝女士一向节俭,早年存的珠宝为了拉扯三个孩子能变现的早变现了,有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钱用,这两年条件好了她又整天嚷着存钱给儿子们娶媳妇,节俭惯了的人不可能舍得买这么贵的珠宝。
于凤芝眼神闪躲,一把抢回镯子往行李箱的衣服下藏,“我、我买来玩的,假、假货,义乌小商品市场买的。”
“妈,”林槐握上于凤芝的手,“是不是池明远送给你的?”
于凤芝避开他的眼睛,“哎呀我都说了不要不要,那孩子非得塞给我,还让我不要让你知道,他说了不值钱,我就收着了……”
她越说越小声,观察着林槐脸色,见他不高兴,忙从衣服底下拿出来塞给林槐,“好了好了,还给他就是了,你去还给他。”
“妈,以后我再给你买,买更好更大的,好吗?”
“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要了,也就一般吧,你妈我天生丽质,不需要这些装饰品也很好看对吧。”
林槐眼睛有点酸,低低的“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好困,可能有错别字,帮捉啊,谢啦
第5章 包养协议
于凤芝收好衣服又去收鞋子,“儿子,你说我带几双鞋,出门旅游的话高跟鞋肯定穿不了,平底鞋配我的旗袍又不好看,要不我都带着吧,还是算了,放家里吧,回来再穿。”
林槐没说话,心说不知道哪天能回来,房子先放着,以后有机会回来再回这栋他们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唉,”收着收着于凤芝开始叹气,“这么些年我一直守在这里守着这间小店,这还是二十年来头一次出远门,还真挺舍不得的,老话说的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们玩几天就回来吧,只是回来也无聊,店也没开,唉。”
她开了十多年小卖部,上个月在林槐的劝说下没再进货,店里存货还有很多,周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越来越多了,他们这种老式小卖部门前冷淡,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也是该歇歇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店,等以后……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开一家,好吗?”
“儿子大喽,我也是该出去走走了,等这次旅游回来店面重新装修下,我也弄个新式的店,做几排货架,两边墙放冰箱,别人能做,你老娘也行。”
林槐满心苦涩,不知道这次离开什么时候能回来,但也只能先哄着老妈:“好,听你的,你说了算。”
以前他一个也曾逃跑过,一个人请长假去到另一个城市,关掉手机在一个小镇住了大半个月。
后来,他弟弟的药停了,另一个弟弟因为跨区等问题差点不能参加高考,于凤芝长期吃的一款进口药突然断货,中间人直接失联。
各方逼迫下林槐再次回到池明远身边,之后整整一个月林槐没能踏出房间一步,池明远把他锁在家里,四下全是监控,手机被没收,他用自己的手机给家人朋友发信息,说自己要去国外参加为期半年的培训,他们都相信了,只有一个朋友何俊南不信,何俊南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池明远的家,跑到他家按门铃。
林槐被池明远按在玄关,那时他的手刚受过伤,反抗失效,只能任由池明远捂着嘴按在门后,听着何俊南的声音,他很想回答,告诉外面的人他就在房间,与他只有一门之隔,可他不能出声,他不能让人看见他藏匿于人后的狼狈,他的尊严掉了一地,他没有手可以捡,就像堆在他脚踝的裤子一样。
池明远在他耳畔嘲笑道:“听说他大学时期暗恋你,你说,如果我现在把门打开,他看见我们这样,会不会破坏你在他心目中白月光的形象?”
林槐惊恐地扭头看他,无声的央求他不要开门。
最后,何俊南站在门口接了通电话,从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条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