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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鸟南寄(23)

作者:有酒 时间:2021-09-23 10:42 标签:年下 民国

  “大哥送给我的,佑平安,” 俞尧皱眉道,“你轻些勒。”
  “…… 算了。” 徐致远回过神来,叹气,也不知道在说哪件事,手收回口袋里,说,“我回去了。”
  俞尧不解地望着他出门。
  ……
  “徐致远,你完了。”
  他睡觉的时候又梦见了这句话,然后在深夜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俞尧戴着红绳银佛的脖子,再也睡不着了。
  他一直精神到第二天早晨,该学习功课的时候,拖欠的困意全都涌上来。
  徐镇平收拾好了着装,在客厅左右徘徊,见饿了的徐致远出来找饭吃,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问他有没有时间。
  徐致远以为自己还没醒,再三确认了那是自己老子。
  他说有,问怎么了。
  徐镇平说要带他出去。
  徐致远立马醒了,只进厨房喝了杯尚温的豆浆,快速回房将自己穿得有模有样,跟着徐老爷身后的时候,道:“这是去哪儿。”
  “去找岳老,” 徐镇平说,“给他先生赔不是。”
  本来满心欢喜的徐致远又蔫了下去。
  管家开车,徐致远托着腮在后座上望窗外,即将到达租界工部局的时候,徐致远忽然看见了一张孤零零的横幅。
  红布上面写着刺目的大字:“叛徒廖德,还我兄长性命。”
  徐致远皱紧眉头,仔细看去,发现守在横幅旁的只有一个单薄瘦弱的女子,扎着短辫子,穿着学生服,脸上没有粉黛妆饰,甚至有些枯黄,苍白的嘴唇起着细小的干皮。
  她就站在工部局的门口,眼睛里死气沉沉的,一言不发。
  这个时间大多数员工都不在,路上有零零散散的行人回头望她,等到了上班时间,她便会被警务处拖走的。
  前座的徐镇平眼神复杂,只在那抹突兀的红字上逗留了一会儿。
  徐致远心想,他记得傅书白跟他说,工部局总办处的一个大官好像就姓廖。
  徐致远刚这样想着,忽然就看到了奔跑而来的傅书白。
  车子缓缓驶着,他从车窗外看见傅书白弯下腰来气喘吁吁,离的远,徐致远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于是努力贴近车窗,只见傅书白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抓起了那女孩的手腕,试图将她带走。
  但女孩还是八风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覆灰的雕像。
  飞快路过的时候,徐致远听见了傅书白带着焦急和乞求意味地喊了一声:“吴桐秋!我求你别死心眼了行不行……”
  徐致远猛地站了起来,被车顶撞到了脑袋,他想要让管家停车,但是徐镇平严厉地说了一声:“安稳坐着。”
  徐致远望着横条向后远去。
  

第18章 疙瘩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五一快乐,拖了好长时间。
  一直到岳老家,徐致远心不在焉,以至于徐老爷叫他他没有听见,直到后脑勺被赏了一巴掌,才清醒过来。
  徐老爷骂他不诚心,徐致远心里想着傅书白的事情,一心二意,嘴上微声嘟囔着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来。
  佣人开门之后,徐致远拽平坦了衣角的褶皱,走了进去,看到一个身形面熟的女子在屋里摆弄一盆兰花,话中带着些小无奈:“爹,您养不好就不要养了嘛,这花好娇贵…… 这是死了第几盆了?”
  岳老不服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你不要碰它了,没死,只是没有精气神,浇些水就活了。”
  女子噘嘴:“您还犟嘴。”
  佣人叫了一声小姐,她便 “唉” 了一声,回头看见徐致远时一愣,唤道:“致远?”
  听声音时徐致远就已猜出,没想到竟真是岳剪柳。岳剪柳手指梳了梳散开的长发,看到徐镇平问道:“这位是……”
  “哦,我老…… 嗯,我父亲。” 徐致远道。
  岳剪柳赶紧微微鞠了一躬,又回头催促,道:“爹,有客人来。”
  而岳老走出来时眼神一直在女儿放在桌子上的兰花,用手拨了拨那无力回天的叶子,皱眉嘀咕道:“…… 哪里死了,这不是老样子吗……” 他正说着,掀眼便看到了徐致远,瘪着的嘴角兀然一拉,作出难看的表情来,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徐镇平:“徐致远前几日不听管教,冒犯了岳先生,我已经在家里教训他一顿了,今天特地让他来给您道个不是。”
  而岳剪柳好像不知道父亲做私教的对象是徐致远,听到这里歪了歪头。
  岳老对徐老爷和徐太太敬重有加,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斤斤计较而伤了两家的和气,但出于先生、长辈的尊严,得需要徐致远的真心悔过,他宽容大度的姿态才能找着台阶下。于是,三道目光盯着徐致远,见他没有反应,徐老爷还杀气腾腾地拍了拍他的肩。
  徐致远:“……”
  人都是揣着许多张面具的,不同的场景换一张,越是切换得自然无隙、毫无破绽的人,就越是会得到玫瑰与橄榄枝的青睐,反之,一时出错的代价可能会叫前路的积攒一夜溃堤。
  此时此刻的徐致远面临一种 “决择”——在岳剪柳面前他是个优雅文艺的绅士,谈吐举止风度翩翩。在岳老面前是个叛逆不羁的文盲,不写功课也胆敢理直气壮。而在自己老子面前,就是个不听话就要挨抽的傻儿子,是不敢耍赖撒泼的。
  权衡之下,徐致远还是挑了在岳剪柳面前的面具,乖乖低头,声音平淡地说道:“岳先生,对不起。”
  岳老眼睛一眯:“错哪儿了。”
  徐致远咬牙道:“不该不听您的话,也不该十分幼稚地拿您的形象开玩笑。”
  “哼,你该道歉的是你这学习的态度!” 岳老捋着毛笔胡,手指指点点,慷慨激昂道,“我教过的学生,从来没有人对书本、对知识怠慢和不敬!他们在苦难里读书求知,是为了他们的目标和肩上的责任,不是为我学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
  “您…… 说的是,” 徐致远在他的教训中思忖了一下,他的目标就是当个混子,责任是叫徐家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不要太垮,别无其他。如此一想,他混吃等死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对。但这番话只能腹诽,若是说出来,他长了十八年的两条大长腿可能要一朝被徐镇平打断在此。
  “我想了一晚,是我不懂先生大义,以后保证改过。” 徐致远一直弯着腰,“礼貌又真挚” 地说。
  岳老也不知他为何忽然就转变了性子,权当是徐镇平在一旁的威压助他 “狐假虎威”。摇头叹了一口气,不过一番心中发泄之后,面子终于放下来了,他对徐镇平说道:“致远顽劣,但回头是岸,拙木可雕。徐老爷操劳…… 别在这里站着了,来进屋喝茶…… 剪柳啊。”
  “哎。”
  岳老好像也知道他养得那盆病恹恹的 “美人” 兰花丢人了,下巴指了指那蔫叶子,小声道:“…… 搬到外屋去。”岳剪柳照做了,跟徐致远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问道:“致远,我爹那些作文纸上的’岳老头‘是你画的吗?”
  徐致远尴尬地轻咳两声。
  “怪不得那天画展,我看你手掌心的’残迹‘眼熟,” 岳老最疼爱的女儿一本正经地评价道,“画得还真像,致远,你有天赋。”
  徐致远:“……”
  ……
  徐致远坐在徐镇平旁边,听他们在侃春秋大事,徐镇平话不多,主要是岳老在滔滔不绝,徐致远偷偷瞄了父亲一眼,发现他居然听的很认真。
  徐致远百般难受,心中杜撰了一篇正当的开溜理由,哪知徐老爷 “不开口则已,开口则鸣”,一张嘴,话题就从风云际会落下来,砸到了徐致远的婚姻大事上。
  “徐致远,你是该成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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