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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鸟南寄(20)

作者:有酒 时间:2021-09-23 10:42 标签:年下 民国

  俞尧:“……”
  徐致远哼了一声,伸手,将他头上的羽毛碎屑摘下来,吹走,转身离去了。
  俞尧疑惑,出口提醒道:“你不是落了东西回来取么?怎么不捡回来就走。”
  徐致远的声音很远,带着幽怨,道:“落了个榆木脑袋的小叔叔,刚捡回来。”
  ……
  西餐厅里,有女人在弹钢琴。
  漂亮的演奏者穿着优雅的灰旗袍,刺绣牡丹在腰间开着,她手指跃动的时候,仿佛有风在吹花瓣。
  徐致远醉眼朦胧地盯着不停跳动的琴键,思绪也随着黑白在变,看着看着,他发现杯里的红酒残余得只剩底了。
  瘾劲上来顾不得优雅,干白又接着倒上,徐致远一边托腮望着弹琴人,一边问傅书白他怎么会认识裴禛。
  傅书白说,别提了。
  他之前费了好几包烟跟中心医院的门诊大夫搞好关系,就为了装病请假的时候能派上用场。结果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没有,他终于要去开个假证明的时候,撞上裴禛值班视察,一时没料到这年轻医生的高职。
  …… 之后傅书白便进了那家医院许多科的 “特殊名单”。他又不愿意再花烟钱在别的医院大夫身上。所以他往后装病只能从跌打损伤上装,可真要因为这个开出证明来,学校肯定让他减少外出运动,与他的本心相悖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裴禛堵上了他的一计逃课的歪门邪道。
  傅书白说完了自己,又问徐致远,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徐致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傅书白嗤笑一声,说徐致远被裴禛耍了,他结婚了,戒指不离手,一心一意着呢。
  徐致远微愣。
  “真的?” 徐致远收回目光,他从来没注意过裴禛的手上,听见傅书白的说法,忽然莫名其妙地如释重负。
  等着嘲笑他的傅书白却皱起眉头,说道:“远儿。”
  “做什么。”
  “如果按你以前的性子,知道他逗你玩一定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了,绝不可能是轻松。” 傅书白道,“怎么回事,你…… 到底对俞老师……”
  徐致远拿银勺轻磕空酒杯,脆声让傅书白的话中止,他擦着嘴,说:“吃你的。”
  几杯入肚之后,烈味会冲走许多皮面的包装,傅书白没有多做嬉皮笑脸,愁容满面地担忧道:“你完了…… 徐致远。”
  徐致远难得没有踹他,而是扯开话题,问起他的近况来——就比如牵连他卷入南墙事件的吴桐秋。
  总是滔滔不绝的傅书白这次却说,没什么好说的。
  看见他眼里被酒意冲刷出来的忧郁,徐致远问他,吴同学是不是个大美女。
  傅书白瞪他一眼,说道:“你既然心里都有俞老师了,我劝你’忠贞‘。”
  徐致远死不承认。
  灰旗袍的女人弹了许多首曲子,声音很慢。
  两人好像有很多话可以说,又好像无话可说。
  气氛太过沉迷,本来酒力适中的徐致远受了感染,酒量浅成了一捧,倒进去两瓶就醉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傅书白好像摇过他,说了些什么。等他一些意识稍稍回笼的时候,看到了裹着红围巾的俞尧。
  他们好像是在车上,外面下起了大雪,这好像是秋去冬来之后的第一场。徐致远以为在做梦,上海不轻易下这么大的雪。
  而俞尧则是前脚刚回家,外面就落了鹅绒,直到傍晚外滩的道路和秃树上都镀上了薄薄一层。
  雪愈下愈大,徐镇平和李安荣都回来了,俞尧担忧天黑路滑,便穿上外套和围巾,去徐致远说的那个饭店接他回来。
  “醒了就先别睡了,” 俞尧说,“到家再睡。”
  徐致远懵懂地看着这个 “梦里的俞尧”,放肆地一头依到了他的肩上。
  俞尧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徐致远静了一会儿,唤了声小叔叔。
  “嗯。”
  他又叫:“…… 小叔叔。”
  俞尧看向他,心想他大概是睡毛了。听到他改口叫自己 “尧儿”,接着是一连串的呓语,道,“我…… 认真跟你说,你过来听……”
  俞尧便把耳朵侧过去,虽然柔软的耳廓被徐致远呼出的热气染了层湿润,他还是忍住痒意凑近了。
  “…… 小叔叔,我好像完了。” 他说,“…… 我可能有点……”
  俞尧皱了眉,他什么也没听清,模模糊糊地猜了个 “你”“我”,想要再近点好更真切一些,忽然这厮传来一阵鼾声。
  虽然不算大声,但比起之前的呢喃,已经算震耳了。
  俞尧无奈。
  这小混蛋又睡着了。
  

第16章 玫瑰
  作者有话说:有宝贝问结局的问题。
  徐致远感觉胃里好像混进去个哪吒,他是被它闹起来的。
  睁开眼之后紧接着,发热、鼻塞、头疼争前恐后地噬咬他的大脑。徐致远觉得自己差点要死了。
  求生欲使他伸手去够床头柜,手指碰到了一杯热水,他好不容易支起身子来,大脑却随着指尖的滚烫掀起一股剧痛来。
  他捂着额头,想起了自己依在小叔叔肩头上呢喃细语的事,愣了一会儿,随即又自己缓缓躺下。
  求生欲没了,徐致远觉得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
  正好撞上有人开门进来,听动静就能感受到来者的愤怒。看向门处,只见徐镇平脸色阴沉。
  见徐致远醒来,也省得他动手掀被,徐镇平负手说道:“醒了?”
  徐致远心中知罪,坐起来,虚怯道:“醒了。”
  徐镇平吼道:“给我滚到客厅里跪着!”
  徐致远下床穿衣,抱着时不时就踢闹的胃,到客厅了,看见徐太太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垫子,俞尧也在场。徐致远使视线尽量不与俞尧对上,轻车熟路地朝着书橱跪着了。
  恶作剧气走岳先生,外出差点宿醉不归。徐致远若是不挨顿打,只能说明徐镇平提不动棍子了。
  徐镇平把那做得七歪八扭的功课摔在他的面前,说道:“学成这个死样子还敢对先生不敬?徐致远,你想怎么样。”
  被醉酒染了风寒又灌了胃痛,徐致远难受得很,却低着头没叫一声苦,只哑着嗓子说:“我想好好读书。”
  “你有脸这么说吗,” 徐镇平愤怒地拿戒尺指着那群纸张,“你跟我说说你这学得什么东西?”
  徐致远低着头没说话,徐老爷以为他是愧疚了,刚想再把另一件事拿出来训他。只见徐致远朝他伸出了手。
  “但我天生笨,学不好。” 徐致远说,“你打吧。”
  徐镇平明显怔了一下,徐太太也是。
  本来徐镇平就被太太要求不能真的动手,拿戒尺也是充个样子,怒火被条尺度拦着。但徐致远这副大不敬模样,直接把他隐忍着的气给点着了。
  徐镇平拎起他的衣领,冷道:“你他妈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顶嘴。”
  “你要打我,我就让你打我,这也算顶嘴……”
  清脆的一声响,徐致远挨了一巴掌。徐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去拉住丈夫,皱眉道:“徐镇平!”
  她感觉得到徐镇平的胳膊在微微的发颤。
  徐致远被着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响,好像听到俞尧在喊他的名字,一抬头,便看到俞尧站在自己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刚好挡在他与父亲之间。
  “致远,” 俞尧看眉心有褶皱,他望进徐致远的眼睛,声如风抚平湖,道,“对岳老不敬,醉酒耽误习课时间…… 这两件事是你做错了,镇平训你便好好听着,不可以和长辈顶嘴。”
  徐镇平把手收回去,一甩袖子,哼了声。
  虽然徐镇平脾气爆,但不是蛮横无理,打儿子从来是因为徐致远在学习上的问题,他的愤不敢说是来自于望子成龙——因为徐致远的表现从来都没给予他过高的希望,只能说是来自于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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