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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鸟南寄(124)

作者:有酒 时间:2021-09-23 10:42 标签:年下 民国

  徐镇平见到西装革履的儿子时也愣了,徐致远走上前和他并肩时,他发觉这小子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徐致远负责接徐镇平到家,身边还有其他人跟随,陈延松也在副驾驶坐着。于是徐致远讪讪地开口,简单地说了父子俩多年后见面问的第一句话:“…… 妈还好吗。”
  徐镇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经常咳嗽。”
  “哦。”
  两人一路无言了。
  孟彻和徐镇平聊了很久,孟彻看起来似乎对徐镇平的应邀十分高兴。而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徐致远自个儿一人趴在床上,等着书房开门,可直到他昏沉地失去意识的时候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半夜被冻醒了,徐致远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警惕心驱使他立即躬身掏枪,抵在那人脖颈,只听身影缓缓说道:“徐致远。”
  “徐…… 额…… 爹?” 徐致远从睡梦的懵然中醒过来,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赶紧将防身的武器收起,伸手想要去拉灯。但徐镇平抓住了他的手腕,说:“就这样好了,看得清。”
  徐致远西服没脱,脸也也没清洗,头发糟成个鸟窝,他这副在床上囫囵地凑合着休息的模样让徐镇平抓了个正着。他以为他爹又得啰嗦他,但是徐镇平没有。
  淡漠的月光给父子两个照明,徐镇平的头发藏在夜色里,就一时让人分不清这白色究竟是鬓角长的,还是月色镀的了。
  徐镇平听到他仓惶收起枪的动静,说:“你杀过人吗。”
  徐致远沉默半天了才说:“没有。”
  “哦,” 徐镇平继续道,“这四年你的风头似乎很大。”
  徐镇平的语气让徐致远觉得带着嘲讽的意思,好像在说他像个拿玩具吓唬人的小孩。也许说者并没有这意思,但敏感的听者觉得有。徐致远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父亲在如此静谧的情景下聊过天,他一时尴尬无措,脱口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徐镇平转头盯着他,盯得徐致远浑身不自在。徐致远说:“我有些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徐致远将自己用被子掩起来的时候,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其实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会来淮市,孟彻对你说了些什么,我其实也知道很多东西可以帮你做点什么。
  我…… 不是小孩了。
  可这些全都被他矛盾的 “面子” 包裹得死死的,就像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一样。
  徐镇平默了半天,说道:“你见到你小叔了?”
  徐致远垂下眼睫来。徐镇平果然看过了那些信件。
  他说:“嗯。”
  “他现在很安全,” 徐致远仍旧冷得不近人情似的,他道,“你要听他的安排。”
  徐镇平和俞尧是无法在徐致远脑海里共存的两个名字。若是拼凑起来,只会让回忆里的一巴掌和背后的伤疤隐隐发疼。
  徐致远干脆没有回答他,胸膛之中莫名地涌起了一阵酸楚,就像是喝了一口醋呛到了似的,灌得鼻腔、舌头、肺里都是麻的。
  徐镇平又说:“往后你也要听你妈的话,照顾好她。”
  徐致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他满不在乎地回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一直在和她联系。”
  徐镇平用手指微微地搓动了一下手掌的茧,声音的质地像是块月光里泡过的铁:“你明白就行。”
  徐镇平寥寥几句说完,徐致远听到他起身了,以为他要离开,可是衣服窸窣一阵之后却没了声响,原来徐镇平站在床边不动了。
  徐致远等他走,可是半晌过去,脖子后却传来了温热而粗糙的触感——徐镇平的大手罩在了自己那道伤疤上。
  因为这道伤口,徐致远差点没在手术台上挺过来,李安荣整整一年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徐镇平在儿子面前从来高傲、自负、威严,对他少有赞扬,更别说安慰和愧疚这些温柔的情感了。而李安荣虽常常对儿子有纵容和溺爱,但她本身的性子亦是独立、强势又不拘小节。他们组成的家庭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母严父、父主外母主内。所以徐致远从小就缺失了一些柔软的关怀。
  徐镇平和李安荣一直知道的,李安荣尚可以与儿子亲近平和地谈心,戎马倥偬的徐镇平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补——这感觉就像是徐致远幼崽刚出生那会儿,年轻的他呆愣无措地将手放在小孩两只手指就能圈起的稚嫩脖颈上。
  也像现在,当初的幼崽都已经长到可以和自己并肩了,他还是只能束手无措地,将粗糙的手掌心放在他脖后的疤上。
  徐镇平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踌躇了很久,说道:“这四年,你做得很棒。”
  “……”
  背对着他的徐致远看不到他微妙变化的表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枕布被打湿了一滩。
  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可泪腺莫名其妙地裂开了条缝,他不敢回头用不争气的泪眼去看徐镇平——这样很丢人。
  徐致远说:“哦。”
  他想起从前,那个拿着奖状站在门口,心心念念地等着徐镇平回来履行 “带小混账出去玩” 的诺言的自己。
  如果那时候徐镇平能回来,或者说,他现在能想起那件事情并和自己说一声迟来十几年的 “对不起”。徐致远都会回头看看他。
  可徐镇平不会,这人会选择弯弯绕绕地撞南墙,用最别扭的表达方式去装饰歉意,总不会直接地和自己说一声 “对不起”。
  徐镇平将手拿走了,徐致远后颈上的温度就此消失。
  忽然,徐镇平用一块手帕捂住了他的嘴。徐致远惊然回头,“唔” 着挣扎了一番,只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轮廓在朦胧的目光里晃动。
  一晃两晃,徐镇平的嘴唇在模糊之中无比缓慢地上下翕动了几下。
  徐致远失去意识之前,感觉到父亲手指颤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到了徐致远脸上的泪罢。
  ……
  孟彻对徐镇平怀着一种敬仰又憎恶的扭曲情感,他希望背联合政府的徐镇平去死,却又不想让自己憧憬多年的师兄 “作为联合政府叛徒” 去死。
  徐镇平要被自己的同袍杀死,冠上 “同袍会的叛徒” 的墓志铭,这才是孟彻想要的。
  徐镇平是一个始终忠诚的叛徒,他既然以伪装而生,那就应该以伪装而死。
  但即使这样,孟彻仍觉得联合政府并没有处决他的资格,所有人里只有他才能决定徐镇平的生死。
  他掌控的欲望过于病盛,对自己的属下,对冬建树、徐致远、孟妙常——甚至徐镇平都是这样。
  于是他养了俞彦这样一群刀,可 “刀” 们被屠杀之后,他又不依不挠地抓捕淮市同袍,威胁徐镇平到自己的身边来。
  但徐镇平没有如他所愿,变成一直困境里低眉顺目的兽。徐镇平来到孟府的第二天,就带着效忠于自己的士兵们将孟府包围了起来。
  孟彻这才明白,徐镇平不想再去求他维持自己那岌岌可危的伪装了,他来是破罐子破摔,跟他算账的。
  听路人们说,这在淮市闹出了轰天的大动静,警察局和淮军派人在孟府围了一圈又一圈。
  四面楚歌的徐镇平头都没有回,枪抵在孟彻的脑门上,并没有对他的疯狂言论表示震惊或者不解,反倒嘲讽他的行事风格就像个歇斯底里、随心所欲的幼稚小孩。
  徐镇平的扳机扣了下去,外围狙击手的扳机亦是。
  徐致远是在马车上醒来的,他被绑成了只能蠕动的虫子。心中的不详感大作,他挣扎着跌出了马车拉板,差点被路边的石头磕得吐血。
  是陈延松停下马来将他捡了回来。徐致远问他徐镇平在哪儿,陈延松没跟他说,只让他跟自己走。
  徐致远听不进去,奋力地想要挣开绳子。陈延松却用恳求的语气说:“我带你去见安荣,致远,你还有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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