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5)
“后花园里的一个坑,是给多话的人准备的。”
这句话终于封了他的嘴。
苏未白紧紧抿唇,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我们的相处就比较和谐了,只有我问,他答,我觉得这样显得我有点霸道,但也没办法,我随便说一句吓不到他,他随便说一句要吓飞我了。
问答之间,我倒真知道了不少事儿。
据说老七昏迷期间,老八曾多次闯入房间,在床前驻足良久,月光从床头挪到床尾,他也未曾动过半分。如此不声不响地盯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胡海山河。
苏未白推断他想要我命,只是不好直接下手。
我醒来后那一掐让老八大受打击,如今他正日夜练功,以求提高武学水平,认为下次与我切磋武学,绝不会被我两招秒掉。
起码也得三招嘛。
这一日我在园中练拳脚,不知不觉练完一个时辰,颇有一股天地皆尘,唯我独清的遗世感。
老七这一生无牵无挂,钢铁般的意志造就了他钢铁般的身体,任何部位都是武器,可谓无欲则刚,拳脚通灵。我一出手一抬脚,记忆自动沉浮,一切皆为本能,只等翻手间破云切雾,转肘间遮天盖月。
练完我转头一看,发现苏未白已在笔记本上画的密密麻麻。老八这崽也来了,他站在大树下,双手抱拳,略显矜持,黑云盖脸地看我。
我看他,他看我,他瞧也不瞧苏未白,骂的却是苏未白。
“你身边这都什么鸡零狗碎?”
苏未白回答:“在下苏未白,奉副阁主之令协助七兄。”
老八赏了苏未白一眼,但还是斜眼看人。
“你偷画老七的招式,也是助手的本分?”
苏未白礼貌地答:“这是七兄默许的。”
是我默许的没错,老七那些招他学不来。
老八笑了,一边鼓掌一边哈哈大笑。
“老七的招只有老七一个人能用。只因他每一招都完全放弃防御,只注重进攻。不要命的蠢人才能学。”
老八又狠狠地鄙视了苏未白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他一半的蠢劲么?”
我就不懂了,你这是恨我还是爱我啊?
一般来说我爱看男人撕逼,但这俩掐起来娘们唧唧,菜鸡互啄都不算,和多细胞暴打染色体似的,我就出口阻止了。
首先我瞪了老八,“你的功练完了?”
又忘记上次的事儿了?
这小子怂了一秒左右,立刻挺胸直立,得意洋洋曰:“当然练完了,你以为我偷跑出来前不会把事做完?”
……你到底在得意些什么啊。
老八狞笑一声,叉了腰说:“不妨告诉你,副阁主不久就会派你去刺杀李藏风。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我要去刺杀了!?
我瞬间惊惶惊惧,忽觉天地茫茫,四野皆是伏刀。只有我一人踩在钢丝线上,一不小心就得翻身跌下,任那刀进刀出十来回,以淋漓鲜血装饰这刀身线条。
心里可以抱头乱窜,但脸上得稳,像我的体重那样稳。
于是我就显得无所谓了:“那又如何?”
老八先是一呆,接着怒不可遏:“李藏风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还不赶紧……”
他忽刹住车,把关键几个字卡在了脖子眼。
赶紧什么?赶紧准备?赶紧逃?赶紧反叛?
我还想再问,结果老八一溜烟跑了。
这小崽子跑得飞快,留了我一脑袋的疑惑与不解。最后一句话在我脑子里插了翅膀似的乱飞,每个字都闪烁着悬疑之光。
他明明和老七势如水火,为什么要跑来警告我?
于是我问苏未白:“李藏风是谁?”
苏未白怔了:“七兄连他也忘了?”
我真记不起他是谁,我在老七的记忆库里啥也没搜到。结果苏未白这小子开始傻乐,他终于发现老七有不知道的人物,那大白脸上满溢出一种“我比偶像有知识”的幸福感。
李藏风,两个字,牛人。
七岁学刀,十五岁出道,以一把【炼光神刀】名满天下,别人的履历是有成有败一条曲线,唯有他,一条直线斜着往上,就没下落过。
爱好是决斗,他曾与各派高手决斗四十八次,其中二十四位是南北武林的著名刀客,从此获得黑称【二十四剃】。
这个黑称还真不是搞笑,它源于李藏风那充满正义感的双标。
若对手品行不端,他极有可能在决斗中一刀毙命。若对方人品尚可,他也有余力,这人就会多角度猛攻,最后一刀剃了对方头顶黑发。
古代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剃头刀就算是震慑。识相点的认个输,保住一条命,你好我好大家好,也算一种仁举。
依我看,这人应与发际线有杀父之仇。
想以技服人,削个鬓角修个胡子都行,专削头顶是人干事儿么?
不过武林同道可以松口气了,李藏风最近从剃头大学毕业了,他有了新的目标。
你想,和白道决斗他还得留一线,对黑道杀手有这必要吗?
所以李藏风已杀了七八位有名杀手,眼看就要找上接引阁了。
苏未白越说越得劲,我越听越想原地风干,这是个什么样的杀神盯上了接引阁啊 ,我一听就怂,再听我都想怂哭了,想找个洞把自己埋好了,埋成腊肉再出来得了。
苏未白看我脸色,连忙问:“七兄这是怎么了?”
我怂动中央了?苏未白这个老七铁粉,戴着这么厚的偶像滤镜的人,也看出来我在怕?
我正犯怵呢,这小子忽然兴奋地问:“听到如此强悍的对手,七兄是开始兴奋了?”
兴个屁,我棺材板都起飞了。
不过我还是配合了他的演出,高深莫测曰:“得此对手,实乃平生快事。”
苏未白脸上写着“果然如此”,嘴上提醒说:“七兄刚醒,副阁主应该会挑个容易的让你下手。李藏风这人太扎手,他不会让你去的。”
谢天谢地!棺材板它又降落了。
我一边开心呢,一边假惺惺地惋惜说:“你确定?”
苏未白点头:“我确定,倘若副阁主真让七兄去杀李藏风,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好小苏!就冲这一句,我再也不骂你是死变态了!
三天后,曹几何在他的桌案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虽然你是旧伤初愈,但李藏风这人实在扎手,只能派你去了。”
曹几何盯着我笑,而我只盯着苏未白。
他正在一旁缩着头,此刻见我盯他,就挤了一个惨淡的笑,那我就乐了,我也对他笑了笑。
是老七的笑。
他马上一口大气也不敢出,缩了头含着胸。
为了不让他误解我的意思,我就笑的更老七了。
苏啊,别担心,你对我的心意我是知道的。谁要敢说你对我不真诚,我冲上去就给他鼓鼓掌!哪个人敢嫌你说大话,我反手就给他一个么么哒!
从今以后,谁敢骂你死变态,谁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第7章 决定刺杀李藏风
我叫方即云,我是真的很气了。
苏未白这个小变态正缩在一旁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我,大概也知道我生气起来什么模样。
但这事确有猫腻。
首先,李藏风是个棘手的硬茬,为啥要我这个恢复期的伤患去动手?
第二,老七的原则像柱子那样立在天地之间,他只除奸恶,只杀人渣。
李藏风是杀过人,但他不是人渣。决斗双方都有签生死契,伤亡正当,谁都不能去追究。要真说他有何可恨,大概就是他剃头技术还不错。
我瞅了瞅副领导的发际线,他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曹几何注意到了我在看哪儿,目光越发慈祥地问:“怎么了?你不乐意?”
我冷漠道:“李藏风不该杀。”
曹几何马上像个老干部似的做我的思想工作。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你把自己摘得比谁都干净,杀也只杀那些恶绩累累的。可是老七,这规矩是你立的,阁主允了。但你也答应过阁主,若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危害到了组织,无论他是善是恶,你都会替阁主除了他。”
我一惊,还有这规矩?老七什么时候立下的?
我面无表情地想了想,在老七的记忆库里来回翻腾,竟真的在某个犄角旮旯处,翻出了这么一个情景。当初老七好像是说过这话,他只杀奸恶,除非有什么人威胁到了接引阁。
李藏风若真危害到了接引阁,那我没什么好理由拒绝的。这就有点难了。
曹几何道:“如今阁主在闭关,可你答应他的话我可都记得。那李藏风专门瞄着杀手,他先后斩了阁里的老十一、老十,还有老九,已大大威胁到了接星引月阁。你若不出手,只怕我也找不到人去收拾这剃头匠了。”
这三管齐下,恩威并重,我先不反驳,我就问他:“老八呢?”
曹几何说:“他没事,他很忙。”
忙个屁,这孙子天天偷跑出来看我练功,我恨不得拿起扫帚就抽他一顿屁股。怎么李藏风来了他不上,就挑我这个旧伤初愈的呢?
我又问:“其他人呢?”
曹几何给了我一个奇特的眼神,他那五官和个黑板报似的,好像在叨叨——他们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哪个比得上你?
我本想一力拒绝,你说涨工资没老七事儿,送人头他是第一个,这缺德事儿也就副领导说得出来。
但换个思路去想想,刺杀李藏风一定是我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不就可以趁机逃出贼窝了?
曹几何见我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这事儿有谱了,他亲切地拉过了我的手,那大脸蛋子上的褶皱都随着他的嘴巴一动两动,充满着说教意味。我正寻思着该如何对付李藏风,那曹几何忽然说:“李藏风虽强,却有一个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