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131)
他开口了,开口第一句就让我差点爆炸。
“你果然还活着。”
我头皮一麻,脸上却强绷着笑容,捏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薛灵灭叹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必再在我面前演了。”
我继续微笑:“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灵灭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假装自己不是他?”
我继续微笑:“我更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薛灵灭沉默片刻,忽幽幽道:“你知道自己的脖子背后有一颗痣么?”
有痣?真假?骗人的吧!?李藏风和我酱酱酿酿的时候可没告诉我啊?
我下意识地皱眉深思,想了一想,估计这回是逃不过去了,就恢复了男声,脸色冷酷道:“脖子后边有痣的人很多,你如何确定就是我?”
薛灵灭老老实实道:“我骗你的,你脖子后头根本就没有印记。”
……哈!?
薛灵灭继续道:“我怀疑是你,只因为你的眼睛叫我觉得在哪儿见过。而且这世上没有哪个姑娘家,会这么仔细地盯着一个刚见面的男人。 ”
……胡说!罗姐姐她就敢!
薛灵灭继续补刀:“还有,你最好不要随便开口,你捏着嗓子变的声儿十分奇怪,很容易引人注意。”
……你闭嘴吧!我在悬崖那会儿咋没看出你对队友也这么毒舌呢?
我顶着黑线靠近一步,我觉得七哥的面子虽然已经去世多时,但在薛灵灭面前它还是可以起死回生的,我只要措辞得当、理由充分,我就还能把七哥的逼格和颜面保存个十分之七。
我看向他道:“你为什么来这儿?”
薛灵灭反问:“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心里一凉:“你是来杀人的还是买东西的?”
薛灵灭无奈:“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胸口双倍透心凉:“曹几何和正阁主呢?”
薛灵灭叹了口气:“那么多人可以假扮,你到底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啊?”
……你复读机啊你!?你给过世的七哥留点面子会死吗你!?
我憋了气,整个人像狂风暴雨中一棵即将要倒下来砸死无辜路人的擎天巨树,我好不容易才憋住了这口恶气,故作冷声道:“……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知道。”
薛灵灭只看了看我,道:“无论你的变化有多大,只要你还活着,我心里就是欢喜的。可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何必来这是非之地?”
他这话言辞恳切,同事情极真,友谊味很浓,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和他置气的,七哥的逼格早已入土为安了,眼前有真朋友的关心,我又何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于是我软了神色,道:“我若去什么地方,也只能是因为朋友。”
薛灵灭却嗅出了不寻常:“是李藏风让你来的?”
我本来想改口说是梁挽,但仔细一想,这毕竟是我和接引阁的矛盾,还是别把梁挽给扯进这前尘往事比较好,就点头说是。
反正老李身上的锅够多了,多一个也没事儿。
薛灵灭见我点头,脸上顿时热流转冷空气,几种不太好看的颜色一齐覆盖在双颊,不仔细看我感觉他是要杀人,仔细看我感觉他是想干掉李藏风。
我马上补救道:“我选择什么样的装扮,与他无关。”
薛灵灭道:“那我要杀什么样的人,也只能与你无关了。”
我心头一阵警醒,道:“你来是为了杀李藏风!?”
薛灵灭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给我透了底。
“我只能说,有人告诉我,李藏风会来赴宴。”
我诧异道:“谁告诉你的?”
薛灵灭摇头:“事关信誉,我不能说。但消息已然走漏,我能知道,别人或许也能知道,想杀李藏风的人不止是我,你再呆在这儿已是不安全,趁着如今他们还未察觉,你快走吧。”
我面色一紧:“你特意一路跟来,就是为了警告我?你不怕我想法子通知李藏风?”
薛灵灭却道:“我就是要你想法子通知李藏风。“
我听得一惊,他却坦率道:“你在悬崖旁拼死保我和李藏风,我承你和李藏风一份情。所以即便任务失败,我也得还你们这一份情。”
他见我神情复杂,又朗声一笑道:“这次我给你透了消息,就当还清了人情。我若再见到他,可不会给他活着离开的机会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除了猛叹气直摇头,我还能干什么?
本来我释放过了杀性,又被阿渡连番警告,已经对与老薛成为敌人这件事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如今他这般坦诚,如此报恩,反叫我无所适从,不知怎样才能狠下心肠。
告别了薛灵灭后,我去茅厕一顿小解,这地儿的厕所其实男厕女厕都一个样,全用的恭桶。我反正是捏着鼻子解放了膀胱,就去与李藏风他们汇合了。这一路上我顺便把暗桩和护卫的班次悄悄记了一下,总觉得这个知识点稍后得用上。
遇到李藏风,他正一个人坐在石头凳子上,横眉冷目地观察四周人,又鉴于老太太的人设是讲究排面加德高望重,没一个不长眼的大侠少侠敢靠近他,而梁挽那边在阿渡的多次智障攻击之下,终于排掉了百分之五十的搭讪,剩下百分之五十似乎觉得只要能把风流美寡妇娶到手,多个傻儿子也不错,所以还是过来搭话了。
我一回来,我赶紧冲着李藏风去,李藏风一见我,赶紧地伸出手臂,把我拥在怀里,这场景其实非常和谐,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孙女充满少女气息地投入一个一米九的老太太的怀里,这就是女子篮球队的典范了。
我赶紧把薛灵灭的事儿说了,并道:“消息这么快就走漏,会不会是许家人卖了你?”
李藏风却道:“如果是许家人出卖的消息,那这消息里就会提及我们扮成了谁,如此一来,我们一进门就该被护卫叮住,根本就不能自由来去。”
我疑道:“那你觉得还能有谁出卖了你的消息?”
李藏风分析:“梁挽在梅州的假身份已经暴露,而我之前有去过那面摊,倘若有人看见,难免生出疑心。况且封青衫手里的犯人被人劫走,他们必定知道我参与过营救梁挽,如今正与梁挽一块儿查案。”
我诧异道:“所以这次宴会,根本就是为了把梁挽和他的朋友引来?”
李藏风点头:“极有可能。否则血衣侯不会在他的杀手被劫后,还大张旗鼓地办宴会客,这不符常理。”
我激动地差点要拍大腿,手掌却被李藏风握住,他似乎想到什么,炯炯有神地看着我,问:“别的我都能想通,只是那薛灵灭为何把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你?他如今是接星引月阁的头牌杀手,他这么干,不就等于背主了么?”
为什么空气里的味道闻着像变质了的醋?
哦,是有个醋缸发酵了。
我无奈道:“他之前在悬崖那会儿,受过我的恩,也算受过你的情,他不过为了还恩情罢了,你的意思是什么?”
李藏风道:“他拿这么重要的消息来还恩?会不会……”
“会什么?”
李藏风左犹豫右迟疑,仿佛是看见我的脸色越发和善,他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了。
“会不会他也对曹几何生了疑心?一个人若学会自己思考,自然不会再愚忠下去。”
我想了想,这个可能倒不是没有,我问他曹几何和正阁主如何,他不答曹几何也就罢了,他连正阁主的消息也不说,不知是回避些什么。而且悬崖那次我也和他提了几个杀手的死,他若把这阴谋论记在心里,回去就该好好查查才是。
我再想想,薛灵灭能看出许孙女是我,自然也能怀疑许老太太是李藏风,但这里白道黑道高手众多,其中不乏和接星引月阁有仇的人,他再怎么大胆,也只能试探身份,不敢当众刺杀,这样讨不到什么便宜。他倒有可能在李藏风离开侯府后,进行跟踪刺杀。
至于梁挽和阿渡,这二人都不是薛灵灭的目标,消息里也只提到李藏风会来,说明我们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
分析了这么一通,咱们就决定了。
假装无事,继续赴宴。
但得小心谨慎,酒水什么的能不吃就不吃。
大家伙寒暄地差不多了,就依次去“四方堂”就席了。
这四方堂吧,说是个堂,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四方大操场,边缘都是方桌方椅,中间就给空出来一片儿地,专门给人展示商品用。
我瞄了几眼来人,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我却没几个认识的,李藏风察觉到了我学渣般迷茫的眼神,就开始给我补课了。
他指着左边几个人,轻声道:“这是太微山的“以大博小”纪曾微,他背上戴着一柄青锋巨剑,剑法极高,据说极可能成为下一代掌门。”
设定有点长,只记得了“以小博大”。
梁挽见李藏风开始背设定,也加入了背设定大军,指着右边道:“这是雁山派的‘柳下雁’柳长汀,那是屏山派的‘一剑搏九州’素元州,还有花间会的‘月下花娘’卓轻娇,发仙门的‘晴天有影’左晴发 。”
不好意思,你说谁是谁?
阿渡笑笑:“这些个小辈算什么?我看这次来的还有盛京城三大帮派的代表,群清逸水门的‘浩浩神水’邬浩渺,照金楼的‘半边娇’长孙映容,明光会的‘一敏惊人’应敏光。”
对不起我已经晕了。
这三人一连串的翻人设,让我有种梦回英语六级考试的噩梦感,我的词汇库一直都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的。
我能想到的用来形容这些女侠少侠的词儿就只有,这个秃头侠,那个驴脸侠,左边一个长腿美侠,右边加个大胸肌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