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2)
不过以这个房间的高度,他怕是要撞到房梁了。
老八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快撞到房梁时,双手发出一股无形波动,以椎骨为支撑点一个猛扭,他的身躯化作一把长而锋利的大剑,给了我一个六十度俯角的突刺。
我脸上稳如三十年老司机,心里已抱头乱窜如猪狗。
然而精神高度集中之后(吓尿以后),我的视野反倒产生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变化。
具体表现为,老八的动作像放慢了八倍速。
他的突刺成了播片,是一帧一帧在我眼前放,肌肉波纹我看得一清二楚,袖角上的流纹褶皱我都没错过。
在这样的情境下,高速飞来的老八更像一个缓慢拍来的球。
球嘛,当然是拍回去了。
出招表是没有的,我打游戏靠的是精确严谨的脸滚键盘,所以我出招全靠本能。
首先我的手掌挺薄,这一掌先拍,猛击老八那肩骨,像一片小刀戳进上好五花肉,肉裂开油,老八的高速突进被迫停止。
我还剩一只手,在老八以一个狼狈姿势落地之前,用这手往高处一抓,如在火锅中寻一片深藏的午餐肉,我的五指包袭向他最脆弱的部位。
刚刚那个骄傲凌厉的老八,脸色已介乎惨青与惨白之间。
因为他的咽喉正在我掌心的包围下,我不但掐了他的脖,还把他提离了地面。
他呆了,我也呆了。
我不过跟随了老七的本能,但老七这个人偏偏很接地气,他喜欢直接动手不叨叨。
这就导致了老八没法叨叨,他连气都喘不上了。
……
我赶紧松手,老八像一滩水似的瘫在地上,大口喘了好久的气,他利眼看我,羞怒交加,脖子上青青紫紫地映出了我的欺凌指痕。
这一看我感觉不太好,本来是他打我,现在看就像是我在欺负人,有点仗七欺八的意思。
可这时老八身上掉了一枚铜镜,咣咣当当震了几下,颇有节奏的响,我也跟着震了一下,身上猛地一颤,好像被一面镜子给毒打了。
不能怪我,怪那铜镜,它完完整整映出了我的脸。
老七的脸。
因为老七并没有月下贴花,对镜自怜的习惯,我也没在他记忆里看到他的脸。
所以我做梦也没想到。腹肌长到胸口,铁骨铸就钢筋的老七,能长这样。
这嘴唇!这鼻子!这睫毛!
能一拳把人打飞太阳系的太空战狼老七,居然长了一张甜到发嗲,圆到可爱的少女漫画脸!
这种古早耽美文的过时设定,我没看过一万也有一千了,但我这个人很怀旧的,这种少女偶像脸配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但问题是,你知道老七他什么身材吗?
当我摸到老七的肌肉时,我脑补的是上半脸史泰龙、下半脸布鲁斯·威利斯,一横眉是李连杰的英气,一低头是吴京的飒爽,老七在我印象中,应该是一个结合了各个人种帅点的铁血战士。
如今铁血战士成了美少女战士。
……
虽然没有李狗蛋那么夸张,毕竟老七只能说是精瘦,但他该有的肌肉都有,而且硬度十级,与脸蛋的柔美恬静产生了可怕的对比。这种十级钢铁夹草莓甜饼的违和气质深得李狗蛋精髓,让我沉默了很久。
想想那些“虎背熊腰、眉清目秀”的起·点男主,我最好是穿到一篇无脑金手指的男频文里。在晋江写这种设定的男主多半是要暴死的,纯爱文,不管是古早的还是不早的,有这设定的一般只有三种人——恶毒炮灰攻、痴汉炮灰攻、以及变异炮灰攻,也不知道我是哪种炮灰。
老八也不知我在走什么神,他就想把小镜子扒回来。
这人一出手,我就冷漠地瞅他一眼。
老八的手默默地缩了回去。
他马上又站起,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仿佛被我做过少儿不宜之事,悲愤交加地指着我:“这次是我小看了你,绝不会有下次!”
说完他走了,留了我一个人在房间思考人生。
闲来无事,我面无表情地发出了四声。
嗯,啊,呜,咦。
我不是想少儿不宜,只是试探一下老七的声线。
结果老七的声音足够低沉,凸显了雄伟的男子气概。可偏偏这脸蛋,每一根线条都是该死的甜美,出门右转可以去参加创造101的那种甜。
脸先不管,我注意到了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儿,心情忽的沉重起来。
食堂和茅厕呢!?
我服从生理要求,穿过破门去找茅厕。但我现在是老七,不能探头缩脑,于是我走起路一步一震,力求气势上山崩地动,一路的妖魔鬼怪都得给我吓跑。
妖魔倒没有,但走廊上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有点被我吓到了,她手里端着食盘,正是日常伺候的侍女小桃。
我饿的前胸贴后背,直绷绷冲到她面前,指了指盘中食物,那小桃见到我冲来有些惊愣,但还是把食盘送到了我手里。
她转身要走,我努力地挤出一句温柔的话:“多谢小桃。”
少女颜的汉子是个潜力股吧?好好开发肯定有戏吧?
没想到小桃直接吓到停股,呆了半晌,似听了一句极为恐怖的话。
我觉得这得怪老七,他声音太阴太沉,你看把好好的姑娘给吓的。
于是我展齿一笑,没想到小桃吓得更加厉害,整个人抖得魂不附体,还没等我笑完,飞也一般地逃了。
我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老七这人不喜欢叨叨,更不喜欢笑。
他岂止是不喜欢,他简直是厌恶加唾弃。
除了遇见领导同事,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能用三个字叨叨绝不用两个字叨叨,这人的最长记录是整整一个月没和下人说一句话,需要说话的时候就在手上写了字给人看。
至于笑,笑对老七来说是一个十个笔画的汉字。其它就没有了。
难道这个人脸上就没有笑神经的嘛!?
我不信,回到房间,翻出了从老八那边夺来的小镜子,试着笑了笑。
只见我嘴角猛一拉伸,如恐怖片的木偶超大弧度地张开嘴。
再一笑,似被利器捅穿了不可描述之处。
……
……
这也太辣眼睛了。
难怪小桃被我吓飞了。
第3章 问诊团
我叫方即云,我被老七的笑容雷得几欲崩溃。
这个镜子险些成了我一生的阴影,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直视光滑的镜面。
但“老七之笑”的风波仅仅是开了个头,没过多久,那小桃就领着两个中年人过来了。
这两个中年人怎么说呢,长得颇为抽象。一个如毕加索画下的男神,一个如梵高上色上了一半的底稿。
这两个人我还是认识的,老七的记忆告诉我,他们一个叫左先生,一个叫右先生。
左先生和右先生都是大夫,江湖人称“左生右死”,说的就是他们。
这一对怪胎,特长是治疗瘫痪和长期昏迷,左先生擅长治疗左半身不遂,右先生擅治疗右半身不遂,他们一进门,就先看了我的左右半身,似乎恨不得先把我打瘫痪,再进行治疗。
但江湖人说他们是“左生右死”,并非这理由。有这一说,是因为左先生喜欢给人下毒,然后医活,而右先生喜欢给人下毒,然后就这么看着。
他看着一个好好的人从健健康康走向发臭发烂,他就爽歪了,吃嘛嘛香了。
这样一个人,声名狼藉,被人追杀,那都是很正常的。也只有接引阁这个同样臭大街的组织会雇他,还让他和左先生一块儿来看病人。
现在他们看的是我,因为小桃认为我刚刚醒来,表现很不正常。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他刚刚对我说话了,他居然在感谢我!”
左先生和右先生的脸色凝重了一层。
她尖声叫道,“而且他还对我笑了!”
左先生的右先生的脸就快掉下来了。
他们左左右右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一丝不着的美女。
然而我不是,我浑身上下除了脸,和美女没有什么关系。
左先生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右先生:“他脑子之前受过伤。”
右先生分析道:“我觉得这伤还没好。”
然后他俩点了点头,达成了一致的结论。
老七的礼貌就是没有礼貌,老七的笑容就是让人失去笑容。
那么结论就很简单了,只有脑子坏掉的老七,才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着异性微笑。
他们似乎觉得自己想的很好,两双抽象的眼就这么看了过来,使我觉得万分不好。
老七作为恐怖片,遇着这二位灾难片,可以合拍一部科幻片。
于是我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从袖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替我把脉。”
左先生和右先生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地靠过来,像接近珍稀猛兽的安保,手里还差一把□□,背上最好再多个安全网。
把脉了一小会儿,左先生眉头紧皱地说:“脉象看上去很正常。”
右先生却说:“他的脑子不至于好这么快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积压的怒气和怨气已然达到了顶峰。
被个娃娃挑衅就算了,毕竟他长得好看。
让丫鬟当脑子不好也罢了,毕竟她也长得好看。
你们这俩老匹夫,人品稀巴烂,一个长得像从莫奈的莲花池里走出来,一个仿佛刚从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画作里蹦出来,凭什么不把我这个现实主义派当个人看?
然后我注意到左先生和右先生的脸色微微一变,像草原上的食草动物闻到了虎豹味,他们草草撂下几句就逃了。
而当我带着剩余的怒气看向小桃的时候,她的双腿打颤得像我奶奶家的筛子,最后这可怜姑娘是贴在墙上走出去的。
我当时就顾着生气了,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