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51)
旁边的护卫面色一急就要上前,何迢伸手拦住,恭声说“末将领命”
秦宇轻轻点头,越过二人离去,何迢能找到这里就不怕自己跑了,安子期你说对了,躲不过去的···
客驿
福生刚刚落下幌子,秦宇就钻了进来,小伙计挠挠头,苦笑着说“六爷,您怎么总在打烊的时候来”
“呵呵··扰不到你几回了”秦宇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我找红姐有事,你去叫她”
“好嘞”小伙计转身走了。
二楼雅间,红姐推门而入,和小伙计一个表情,美目瞪着他说“小六爷,你没有人陪,姐姐可有,能不能换个时间来找姐姐聊天”
噗嗤一笑,秦宇转头看着她说“红姐我可是不能再找你聊天了”
话里有异,红姐脸色微变,坐下看着他问“又怎么了?”
“我又得走了”
红姐低下头,略有些失落,轻声问“还回来吗?”
秦宇看着她没有回答,红姐了然的点点头,扬唇豪迈一笑说“说吧,有什么事要拜托姐姐”
“小风还有芊芊”秦宇对他说。
“放心吧”
“多谢了”秦宇深施一礼,然后推门下楼。
“小六爷”红姐站在楼梯上,低头看着他说“姐姐嫁人了,不会再四处漂泊了,你若混不下去,就回来吧,姐姐给你个跑堂干”
呵呵呵···
秦宇仰头笑了,心里很满足,白六爷你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嘛!
街角的玉器店
“就这个吧”
“好嘞”
秦宇踹好东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脚步匆匆,心里又不想那么快回去,可水镇太小了,没有片刻他就站在了小院门外。
临晚风坐在院中,天暖和了藤椅又摆在院里,手拄着额头,他腿上放着什么,像是在打瞌睡。
“小风”秦宇叫了一句。
嗯?临晚风迷糊一下,微微抬头,瞥见是他清醒了过来“你怎么才回来,别老去红姐那里坐那么久,之前伙计都跟我抱怨··”
“小风我有话跟你说”
临晚风心里涌起一股怪异,停下不自在的问“说什么?”
坐到旁边的藤椅上,秦宇手摸着桌面,一时沉默了,临晚风看着他,刚要忍不住询问。
“我要去京城”
“去那干什么?”临晚风心里一阵不舒服,动了一下不知不觉的嘟囔“京城那么远,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说要去南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继续···”
“小风,我不回来了”秦宇看着他继续说“我兄长安排了差事”
不回来了?临晚风忽然愣在那里。
秦宇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抖动一下,心下不忍的低头说“我已经拜托红姐··”
“不用!”临晚风打断他的话,回神冷冷的看着他“姓白的,咱们非亲非故,犯不着你拜托别人,既然你有更好的前程,小爷恭喜你”
“你··唉”秦宇从怀里掏出东西放到桌上,摇摇头站起身。
临晚风目光移到桌上,月光下,白玉发冠上红宝石光辉夺目,璀璨凄美,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浑身一抖。
“姓白的”秦宇回身,临晚风举着发冠说“你说你爹能做的你都能做,你说你帮我加冠,你还说一直跟我···既然都不算数了,我要这个有什么用”
红光在天际划出一道弧线,秦宇眼睁睁的看着,发冠翻滚着掉在院子的角落里,良久,他看着。
“保重”
秦宇躬身执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城外
秦宇坐上马车问何迢“你们能躲过吴国的封锁?”
“王爷放心”
秦宇点点头没有说话,掀开车帘,他从窗口远望,水镇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小院里,临晚风站了许久,角落里那红光还是那么耀眼,他慢慢走到旁边蹲了下去。拾起发冠,双手握紧,一阵风吹过,他面颊冰凉,抬手一摸原来是落泪了。
“本就茕茕孑立,从今日起我临晚风不需要任何人”
手臂一扬,他看着发冠上的缺口顿了一下,放下手臂,临晚风擦去泪水,神色平静离开院落。
京城
红霞黯淡,天色开始变黑,同样的景色落在如今的京城,立刻变得晦暗阴沉,众人神色各异望着皇宫,望着太和殿的方向,但无论什么神色,所有人只关心宣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太和殿
明亮的宫灯照在殿内,只是落在宣帝眼中却那么昏暗,他透过灰蒙蒙的光线,看着眼前的人,还如那年桃花树下,让他心神摇曳。
他想伸手攥住他的手,只是没有半分力气,微弱的叹了一口气,他冲那个面无表情的人说“玉良,你对朕有过一丝喜欢吗?”
南宫玉良眼神微弱的晃了晃,面色没有变动,看着他口气清润如常的说“陛下不要胡思乱想,好生修养才是!”
呵呵··宣帝无奈的笑了,即便你成为了朕的帝后,即便朕朝夕陪伴着你,甚至即便有了惜儿,可朕还是进不去你的心。
你的心只在住进一个人后就永远关闭了··早知如此··又何必!
“你真的那么恨六弟吗?”宣帝沉沉的问。
南宫玉良微微变色没有说话,其实他和宣帝都心知肚明这答案。
唉···宣帝长叹一口气,心里那股内疚更为强烈“玉良,惜儿年幼,仅靠王谦和稳定不了风雨飘摇的朝廷,天下动乱,群狼环伺,你那个兄长心术不正,你不要尽信,这朝中还能保护你们父子平安的只有晋王”
“陛下还相信晋王”南宫玉良诧异地问。
“朕相信他不会伤害你”宣帝虚弱的笑着,想起了母后曾经说的话。
他使劲挪动一下手臂,拉住南宫玉良的手说“玉良你值得人倾尽天下,朕是如此,六弟··亦然,朕留他辅政,为了保护你和惜儿”
倾尽天下?有过吗?南宫玉良讽刺的笑了,手微微一动想抽回,不过宣帝握得太紧。
“谨遵陛下谕旨”他垂下眼脸说。
宣帝收回手,躺在那里不再出声,人又虚弱了一些,南宫玉良等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你··能留下他的命吗?”
猛地转过身,南宫玉良看着气若游丝的宣帝,眼角一抖,严肃的说“不能!”
宣帝心里一颤,略微抬起头冲他说“其实··其实你不必恨六弟··其实他··”他最终没有说出真相,因为南宫玉良好看的眼里仇恨太深!
宣帝心里害怕,害怕他将这恨意加在自己的身上,躺回床上,宣帝微弱的摆摆手,不愿再说。
门关上了,南宫玉良不在了,宣帝看着空空的大殿,自嘲的笑了!
母后,儿子才是最虚伪,最邪恶的那个人,儿子愧疚着却不敢说出真相,因为我怕玉良恨我,我也想用那愧疚套住六弟,让他护住惜儿,护着朕的儿子。
宣帝熬光了最后的坚持,在一个安静的夜里,离开了人世。
庸和十三年四月一日,宣皇帝驾崩于太和殿,京城九门封锁,大位之争纷纷无定论。
☆、暗中谋划
天顺关
秦宇看着站在城门迎接他的人,心里一空,略微垂头问“储姑姑,皇兄··不在了是吗?”
“殿··殿下”
储翠鼻子一酸,伸手想摸摸昔日那个孩子,却怎么也不敢抬起手臂,那身影站在那里,比任何时候都遥远。
“这是陛下让我给殿下的”
接过木匣,秦宇轻轻打开,明黄色的是诏书,它旁边四四方方叠着一封信,信纸泛黄。
‘夺爱之恨,不死不休’
这是自己的写的,写在政明三年,写在起兵前夕,手掌微微颤抖一下,秦宇移开手指,低下有一行小字,是宣帝写给他的。
:六弟,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不必不死不休了。
微微仰头,天顺关黑黢黢的城头和庸和元年一样雄伟,秦宇轻轻闭上眼睛,片刻张开,眼里已是一片清亮。
“何迢”
“末将在”何迢跪在身后,宣帝驾崩让他面色凄然,回答的有气无力。
“你带他离开天顺关,直奔京城”秦宇转身,神色肃然,低头看着他说“路上小心,会有人袭击你们”
“王爷?”何迢神色一变,随即问“何人?”
“不知道,不过你是禁军校尉,陛下心腹,你不见了自然会有人猜测,所有必会有人对我动手”
“末将领命”何迢带着侍卫上车离开,他们的作用就是伪装成晋王,引开追杀。
“储姑姑,我们走吧”秦宇回身看着储翠。
“殿下请”
储翠侧身,马车就停在她身后,秦宇一步迈上马车,储翠随后,车夫一扬鞭马车疾驰而去。
京城
严士君阴沉的看着窗外,身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侍立在门外“大人”
“何迢在回京的路上,一个不留”
“是”
那人退下去,严士君依旧立在窗口,脸色更为阴狠。晋王,我必要杀了你。
马车摇摇晃晃,因为不是跑的官道,分外颠簸,秦宇扶着储翠,开口问“储姑姑怎么样?”
“无事,殿下不必担心”储翠摆摆手。
“姑姑,您一直都知道我在哪对吗?”
“其实是太后一直··注意着殿下”储翠笑笑“殿下机敏,太后不让打扰殿下,只是知道殿下在哪,平安与否,便好”
“原来如此”秦宇点点头。
怪不得严士君派人刺杀,及时有人相救,怪不得母后死了,王蒙就找到客驿,若是曲封辉泄露,他们岂会不找马五。
想来自己在关中如此太平无事,也是母后让齐宇警戒诸国细作,否则吴国早就刺杀他无数次了,也难怪齐刺史对他怀有善意。
“后来关中战乱,无法及时传递消息,没有救援殿下,使您流落吴国,是储翠没有照顾好您”储翠又补了一句。
母后不在了,齐宇也死了,自己失去了最后的保命令牌,若不是马五冒充自己死掉,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死了。
原来,我其实从没真的躲过去过,一切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秦宇沉默了一会,看向她说“姑姑帮我送一封信,我要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