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26)
宣城门外,安子期骑在马上,马鞭扬起还未落下,身后又传来马蹄声。
“安侯爷留步”赵志平追了过来。
“赵大人”安子期看着他没有询问,神色淡然。
“安侯爷,你在关中··”
“赵大人”安子期打断他的话,心里明了的问“你是劝我不要针对朝廷吗?”
“严士君、王光启等辈死不足惜,可是天下不能再经战乱,明月野心勃勃,这么下去··会亡国”赵志平对他说。
“先生既然料到了,那也该料到我的心思,何必多说”安子期又要转身。
“安侯爷”赵志平拉住他,慎重的说“这是王爷的遗命”
安子期神色变了一下,沉默片刻又忽的笑了“晋王不在了,要天下太平干什么”马鞭一扬,安侯爷身影迅速消失在远方天际。
您说不许伤害白云飞,我听从了,您说你我只有君臣之谊,我遵守了,您的每一道命令我都听从了,可是改变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等来您尸骨无存!
“传命”安子期平静的开口,声音却让属下一怕“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白云飞”
城楼上,王蒙望着安子期消失的方向,身后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头的说“老赵,安子期没答应对吗?”
“嗯”赵志平脸色阴沉,沉默许久,长叹了一声“王将军,我终于明白你曾经的话了”
“什么”
“人是不可能摒弃七情六欲的”
王蒙呵呵的笑了,转过身,憨厚的脸庞显出沧桑“老赵,你和王爷都料错了,也许这世间本就是该乱的”
西郊草庐
“你怎么不去?”秦宇问曲封辉。
“你不说你是他爹嘛!”曲封辉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说“你不敢?”
哼··秦宇不屑的哼了一声,晃悠着脚步进屋“小风”
俏眉一扬,临晚风听着这个称呼,就知道姓白的准有事“什么事?”他故作平淡的问。
“嗯··咱们搬到西镇去住吧”
“为什么?”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自己白日太无趣了”秦宇看着他。
临晚风笑了,斜了一眼窗外说“你不是还有那位好兄弟吗?”
“谁跟他是兄弟”秦宇撇撇嘴,坐到他一旁说“你天天从西镇往返也挺累的,搬到那里也免了奔波”
“我乐意”
“····”秦宇无语片刻,双肩一塌说“你要把我永远关在这里不成”
临晚风心里怪异一下,腾地站起来,瞪着他说“谁关你了,你喜欢去西镇就去,又没有人拦着你”
“老子一把年纪,还要走那么远”
“你活该,干老子什么事”
临晚风丢下一句,瞥了眼他的脚微微蹙眉,一甩袖子离开。
“失败了?”曲封辉见临晚风气鼓鼓离去才进门。
“嗯”白六爷点点头,咚的一下瘫倒在床上“这个不孝子孙”
“他要是认你做爹,可真是瞎了眼”
曲封辉讽刺一句,躺到对面的小塌上,刚刚闭上眼睛,临晚风又推门进来。
“回你那去”临晚风指着曲封辉,不耐烦的说“你要借住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不撵白六爷”曲封辉无奈的起身,向自己又小又小的房间走去。
“因为我爹眼瞎,认了这么个兄弟”临晚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白了一眼姓白的,那人正笑的一脸得意。
吹灭烛火,临晚风把白六爷撵到小塌上,自己躺倒床上,却失了睡意,转头看去,姓白的也正好看向他。
黑暗里,他听见姓白的问“小风,你什么时候回水镇?”
“怎么了?”临晚风心里别扭一下,姓白的的语气好像又要溜掉。
“晋王都死了,你也不用折腾了”秦宇看着头上,随意的说“回去和芊芊一起生活不好吗?”
“我来京城的时候”临晚风笑了一下说“告诉她我是来找你的”
“嗯?”秦宇诧异。
“要不她不会放心我走的”
“那你更应该回去,你们兄妹在一起多好啊”
越来越奇怪了,临晚风翻身,盖好被子背对着他说“管好你自己吧,我和芊芊··早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唉··马五你怎么养了这么别扭的一个儿子,秦宇叹息着,想起水镇未成年的小崽子,和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姑娘。
对不起,我当年真的不得不离开,我也回去看过你,我以为你过的还好,我不知道你在建邺,我没想让你亲眼看着吴王死去。
严士君屏退了引路的人,独自进入大殿,看见南宫玉良直接开口“玉良,天气渐热,不如你我同陛下一同到南山避暑如何?”
“宫里还好,长信殿也不热”南宫玉良摇摇头“算了吧”
安乡王的事已经迫在眉睫,王光启建议最好能让南宫玉良和陛下此时离开皇宫,避开此事,以免对温候生疑,严士君也觉得应该如此,他也不喜欢南宫玉良插手。
“兄长还有别的事吗?”
严士君回神,听见他的话,暗自皱眉“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
“只是听说朝政繁琐,兄长很忙”南宫玉良回答一句,之前的思量又浮上心头,又补了一句“大可不必天天来探望玉良,这宫中还有什么不妥”
“可是这宫里只有你一个人”严士君上前一步“我想来看你”
南宫玉良后撤一步,敛起神色说“兄长忘了,我还有惜儿,请兄长见谅”他颔首行礼,转身离去。
“玉··”严世君站在原地,脸色一阵变换,半晌之后,攥紧手心离开。
殿外,严世君阴沉着脸,看向身前的吉安忽然问“太后最近经常到何处散心?”
吉安暗自皱眉,但又不敢不答,温候气焰一日胜似一日,唯有太后不知道,其实这京城内外温候眼看就要只手遮天。
“西边塔楼”
塔楼··严世君嘟囔一句,停下脚步对他说“带本侯去塔楼”
“是”吉安调转方向,后悔刚才多言。
穿过御园,一座孤立的高塔伫立在庭院中央,四周毫无遮拦,唯有正门前,长着一颗梅花树,这个时节嫩绿的叶子缀满枝头,
“再看几次红梅,惜儿就长大了,我就去陪您”南宫玉良站在枝头下,仰着头,笑的灿烂优雅“等我,王爷”
一墙之隔,温候陡然色变,吉安扫到小心的后退一步,低着头掩盖自己恐慌的心绪。
“走”严世君压低嗓音,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字。
温候府
所有的下人都噤若寒蝉的躲在门外,房间内,严世君面对着满地狼藉,粗重的喘息着,但仍消散不了他心中的愤怒。
之前的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如今他印证了这个猜测,严世君无法接受。
他杀死南宫询,拆散了晋王和玉良,他一直隐忍到宣帝死去,如今他已经成功的将晋王送进坟墓,可仍然··得不到一颗心。
多少年了,这漫长的等待、隐忍、算计,严世君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了,所以他无法接受失败,唯有陷入疯狂。
吱!门扉打开,院内的人都提了一口气。
“叫王光启过来”
“是”一名手下答应着,如蒙大赦的离去。
片刻王光启就来了,王先生看着屋内的狼藉,双眉一沉,躬身行礼“侯爷”
“动手”严世君咬着牙脸庞扭曲“立刻马上,我要安乡王的人头挂上城头,任何敢与晋王有关的人,都得死”
“是”王光启答应着离开。温候已经疯狂,很好,如此要免去很多借口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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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镇
秦宇跟曲封辉一件一件的将东西搬入院中,临晚风虽然嘴上讽刺了白六爷,但过了几日,不知怎么又决定搬到西镇了,白六爷欢天喜地的跟着搬东西,问也没问。
“你慢点··哎··哎··”秦宇身子一斜,眼看着就要摔倒。
临晚风站在一旁,赶紧伸手扶住他,看了一眼说“你去搬那些”
“哦”
曲少爷看看搬弄花花草草的白六爷,又看看独自干活的临晚风,翻了个白眼。妈的,老子怎么就想着来京城了呢!
院子前面连着豆腐坊,临晚风在城内依旧是卖豆腐,不过多了伙计,做了老板,失了曾经事事亲为的执拗劲。
白六爷悠闲了两日,还沉浸在自己后半生悠闲生活的喜悦里,冷不防的被临晚风打破。
房间内
“你有那么多伙计,干嘛还用我”秦宇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
临晚风冷笑,丢给他一个账本“姓白的,欠老子这么多银子,以为就这么算了”
秦宇拿起账本,翻了几页,眉头皱着一脸怪异的看向临晚风“小风,你··至于算的如此清楚吗?”
“至于”临晚风一把拉起他,一边向前面走一边说“好好干活,偿还老子的钱,哪也别想去”
“小辉找我··”
“不行,一把年纪游街窜巷,不干正事,好好待在这”
临老板扔下一句话,理也没理他直接离开,秦宇原地摸摸鼻子,看着周围都盯着他瞧的伙计们,干咳了一声。
“其实我没有那么老”
伙计们纷纷回神,低头继续干活,这位一看就是和老板有仇,一定要离他远一些。
傍晚
曲封辉从外面回来,看着东跑西颠的白六爷,倚着门扉说“怎么着,从良了?”
“滚”秦宇骂了一句,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一边“这个不孝子!”
呵呵··曲封辉坐到对面,倒了一杯茶说“知足吧,像你这种瘸了的,一般老板是不收的”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秦宇不愿意谈论自己的遭遇,转而问。
曲封辉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犹豫片刻说“我听说一个大事”
“你要娶媳妇?”秦宇笑着调侃一下。
“温候前日率军入城,安乡王连夜逃往新阳郡,前丞相徐含牵连其中满门抄斩,京中涉事勋贵,尽皆流亡或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