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49)
“行啦”秦宇拍了他一下,无奈的说“老子怎么了,你乖乖的,别老像个不肖子孙似的”
“姓白的”临晚风忍无可忍,腾地站起来,指着他“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我就·”
“怎么?”秦宇好笑的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
“我··”临晚风脸上一阵涨红,忽然说“老子就给你晾在院子里,晒死你”
“噗··哈哈哈··”秦宇扶着椅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话一出口怎么气势就弱了呢!
临晚风脸色更为难看,秦宇瞄着他刚要再调侃一句,院门忽然被蛮横的推开,他转过头,脸上的笑意迅速的散去。
闯进院内的是赵王士兵,为首的校尉,面容严肃,看也没看秦宇,直奔临晚风而去。
“你们··”临晚风一句话还没说完,被校尉堵住嘴,架着胳膊,粗鲁的拉了出去。
士兵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秦宇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双手收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外。
小崽子,真应该送你离开了,赵国还是太危险了。
午后阳光拉长,在地面投射出木格窗的影子,临晚风站在中央,局促不安的看着四周。他承认,这一刻没有姓白的,他害怕。
哒哒··脚步声传来,临晚风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后退一步,看着门外的身影。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他看着门口的人,心松了半截,握紧的手掌松开,不过仍紧抿着唇不说话。
“临公子”杜雪堂关上门,转身看着他说“请坐”
临晚风坐到一旁,问“有什么事?”
“这几日,王爷可好?”
“嗯··”临晚风听着那一声王爷,感觉很奇怪,顿了一下才说“赵王来了,姓白的受了点伤,不过好了”他说着眼睑垂下,想起了自己袖手旁观的那日。
赵王!杜雪堂的神色阴沉了一瞬,随即消散,看向他说“临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临晚风抬头,除了诧异还有点高兴。他一直以为他除了‘不闻不问’什么都不能做呢!
呵··杜雪堂看着他那丝喜悦,心里笑了一下,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岁月,上前一步说“我要你告诉王爷··”他压低声音,贴在临晚风的耳侧低声叙述。
“临公子?”杜雪堂后撤一步问。
临晚风回神,想着他说的话,抬头问“为什么要我说?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因为王爷本来的谋划,不是这样子的,而我··”杜雪堂迟疑一下才说“不同意王爷的谋划”
“那你可以直接··”
“临公子,你我不同”杜雪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侧过身对着他说“我不能违抗晋王的旨意,而你能”
为什么?临晚风张张嘴,却没敢问。
杜雪堂背对着他,似是猜到了他的疑问,轻笑一下说“因为我是臣,你不是”我终于还是成为晋王的臣子。
那我是什么啊?临晚风低着头,忽地想到一件事“杜先生,你是不是认识我?”
“南陵郡,是我奉付玉思的命令,追杀公子”杜雪堂又看着他,淡淡的说“后来吴王有命,我便没再继续”
“哦”临晚风随意的答应了一句,心里远没有他以为的那般难受,抬起头他看着杜雪堂张张嘴“那··我知道了”
“临公子还有什么疑问?”
我想问你和姓白的又是怎么认识的?但我又觉得我似乎没什么询问的理由。
临晚风摇摇头,对他说“我答应帮你,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我的话”姓白的什么都跟自己反着来。
“他会的,只是··公子要受些委屈”
临晚风一怔,还没待询问,杜雪堂站到门口,轻敲了两下门扉,门外立刻进来名侍卫,瞥了一眼临晚风,神色不善。
小院里,秦宇坐在椅子上,越来越绷不住脸上的淡然,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他想了很多,但每一个结果都很糟糕,到底是自己露馅了,还是邶正卿真的查到了什么,还是说后来的谎言弄巧成拙,让赵王对小风···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越想越乱,心里越害怕,抬起头,秦宇看着门扉,脸色变换了一阵,一咬牙打定了注意。
砰!门扉忽然被推开,仍是那么粗鲁,那名校尉架着临晚风,站到他身前,将人扔到他面前。
门砰的又关上,秦宇听着好像还加了锁,院外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更为密集,他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异动后,赶紧俯身扶起临晚风。
“小风”秦宇拉起他“你怎么··这是!”
☆、裹挟进京
阳光下,临晚风一边的眼角肿了起来,小脸上有一个红红的手印,印在小崽子过分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秦宇心里一疼,将他拉起来抱在怀里“爹替你剁了他”秦重,你敢打老子的儿子,老子非要手刃了你不可!
爹你大爷!临晚风心里骂了一句,想起杜雪堂的嘱咐,乖乖的贴在他怀里,压低声音柔柔地说“赵王让我交出什么··我不清楚”
还真是弄巧成拙了,秦宇心里叹息一声,小崽子冷不丁柔弱了下来,还挺让他难受的,总觉得对不起死去的马五。
“然后呢?”秦宇和声问。
“然后··”临晚风恰到好处的停顿一下,感觉圈着他的手臂僵了一瞬,眉角得意的微微扬起。
“我··我··答应赵王进京帮忙,可是我不会”临晚风贴在他的心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怯怯的问“姓白的,我是不是害了我们”
“没有”秦宇心里不舒服,手在他头上揉揉说“你能害什么人”
“那我该怎么做?”
临晚风扬着头,秦宇低头,手掌放在他脸颊上,轻轻摸了一下,笑着说“你什么都不用做,爹来做”
姓白的,要不是你现在笑的好看,老子真想一口咬死你,我他娘的不是你儿子,不是!
临晚风小巧的鼻子动了一下,秦宇低头看着,笑的更为温和,他仔细的看着临晚风。
小崽子确实长大了,可在也就长大了一点,秦宇还是觉得临晚风是个当年的样子,倔强,热情,果敢,总是愤愤不平后心软,纯净的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好歹一个头磕在地上,马五,老子从不做食言之辈。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了,夜晚,临晚风躺在长榻上,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在这儿陪着你”秦宇笑看着他。
他记得两人逃往吴国的时候,临晚风总是夜里惊醒,慌张地找自己,这个小崽子,即坚强也脆弱,矛盾的很。
唔··临晚风看着他,暗自皱了皱眉,没像白六爷一样追忆了往昔,而是忽然发现这姓白的,很吃软不吃硬,或者说··温言细语,对这老东西尤为管用。
看来之前对付姓白的用错了方法,临晚风心里咕哝一句,不自觉地笑了笑。
夜色渐深,困倦袭来,临晚风眼睑不自觉地合上。原来我的容貌也不都是坏处,朦朦胧胧中,临晚风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让他带着欣喜睡着了。
秦宇给他拉拉被子,自己也盖着厚厚的披风,歪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
建邺
这座吴国旧都又变成了一国的中心,大殿内金灿灿的御座甚至比往日还华丽,司马绍钧端坐在御座上,神色肃然有着一国之君的风范,只是偶尔往下去的目光,会有那么片刻失神。
“众位爱卿所言,朕知道了”司马绍钧回神,看向殿下的众人“今日就到这儿吧”
他说着站起身,缓缓向殿外走去,小李子高喊了一声散朝,跟在他身后。
书房,司马绍钧刚刚坐定,柳彦申便紧随其后进来。
“陛下”
“免礼,坐吧”司马绍钧挥挥手,示意他坐过来。
“陛下刚刚殿内有所迟疑”柳彦申坐下对他说“可是心存顾虑”
司马绍钧轻轻颔首,一边倒茶一边说“司徒大人忧国忧民,言必称休养生息,当真是为了朕吗?”
这···柳彦申皱眉抿着唇没有说话。
将茶杯推给他,司马绍钧抬眉扫了他一眼,声音如旧的说“他为谁,不言自明,只是抱着这样心思的人并不少,所以朕才没有拒绝,但也绝不会答应”
柳彦申脸色一变,拱手说“陛下,司徒等人确实心怀鬼胎,受誉王挑拨,但是··明月确实需要休养生息,况且陛下重用吴国旧臣,恐怕不妥”
如今的明月朝廷,有两股势力,一股是明月臣子,对于陛下重用吴国旧臣不满,转而心向誉王。
另外一股,是以褚漳为首的吴国旧臣,这些人大多是受北雍新政排挤的世族,拥护陛下不过是为了护住各自利益罢了。
“有什么不妥”司马绍钧轻呷一口茶,看着他说“若不是他们,岂有今日,况且他们畏惧北雍所以必然誓死效忠”
“陛下,明月看似占领吴地,疆域广阔,可实际上陛下仰仗的只有褚漳等人,这些人皆非我明月之人,不过为利,如何能尽心尽力为明月着想”
“呵呵··只要能为朕所用不就行了”司马绍钧轻笑着。
“即便如此,陛下这广阔的疆域,看似归于明月,可实际上把控在各个世族,和吴国旧臣手中,天长日久,朝廷衰落,权臣横行,于国无益”
柳彦申深施礼,继续恳求说“求陛下,放弃北上,趁北雍内乱,逼他们割让吴地,待整顿国内,再行北伐”
“放弃北伐,是不可能的!”
司马绍钧说了一句,柳彦申还欲劝说,被他拦住继续说“大雍内乱,正是一举而歼灭之时,若是错过这个良机,大仇何时能报?”
柳彦申愣在原地,张张嘴,再也没找到劝谏的说辞,陛下决心已定,无论他有多少理由,都没有办法,陛下自雍京归来后就变了,没有过去那般谨慎了。
尤其是对北伐,陛下从未有过的坚决,以至于很多摆在眼前的问题,都不再去理会,这在以前是绝不会发生的。
“你回去吧”司马绍钧看着他的样子,吩咐说“爱卿该想的是如何让誉王等人不再阻拦朕北伐,其他事无需爱卿操心”
“是”
柳彦申退了出去,殿门外他看见了匆匆而来的常荣,常荣也看见了他,冲他随意的一拱手,快步进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