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84)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侍女双手合十,阖眸拜了拜。
阿姝见状忍着笑说:“别太紧张啦,一会儿如果我被叫去问话了,再同你说说陛下与沈将军的样子,如何?”
被阿姝这么一打岔,侍女倒也没方才那般紧张了。她白了阿姝一眼,轻哼道:“陛下的圣颜也是我们能瞧的么?”
离了小院,单临心中的紧张稍缓,可当他推开书房的门,瞧见坐在主位的人并非方元恺时,单临的一颗心骤然悬到了嗓子眼。他反应迅速,低头跪下:“单临拜见陛下。”
“起来吧。”季越挥手道,“你叫单临是吧,过来伺候笔墨。”
虽心中不解,但单临丝毫不敢懈怠,道了声“是”便走到季越身边,拿着墨条在砚台中打着转儿。
咔哒
季越将毛笔按在笔搁上,说:“单临,图上这人你可认识?”
听了季越的话,单临才将视线转移到他手边的纸卷上。
季越的丹青也是名家教导,虽说因为天赋有限比不上丹青好手,但是若只是画人物,倒也能绘出特征精髓。也正因如此,只一眼单临就认出季越画的就是自己回城主府时,不慎撞上的那个富商!
单临的呼吸停滞一瞬,但还是自我安慰着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这……小人未曾见过这位大人。”
“大人?”季越轻念一句。他笑道:“是么?可是他却是好像见过你的。孟实,过来认认人,这位单临可曾是你不小心撞上的那个乞儿。”
若是说季越说出孟实名玮的时候,单临只是觉得更紧张了些,那么在他提到“乞儿”的刹那,单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不远处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单临下意识地抬头,可眼前哪儿有孟实的身影,在他眼前的分明就是之前那位富商!
他虚张了张嘴,可紧接着那位富商张口说话的声音却分明是自己原先知晓的、曾跟在那位被如巴尔特带走的大人身边人的声音。
察觉出单临的震惊,孟实故意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先前我撞上的原来不是街边气儿,竟是方大人府中的书童。先前还是我与童大人说,你是大皇子旧部遗孤可以相信,可没想到我在上京城那么久未曾有过纰漏,却是在这边城栽了跟头!”
孟实越说越觉着气愤。气单临分明是季桓旧部遗孤却与匈奴人暗通,更自己太过轻易地相信单临,甚至害的童怜因此被如巴尔特掳去,至今不知安危。
“单临,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季越开口。他起身,微低头看着呆愣中的单临,像是等着他的答案,又好似并不好奇单临的初衷。
真的被发现,单临反而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慌乱,或者说此刻他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没有。是我说的,但是陛下你们又是如何猜到是我的?”
“没有猜。”季越直言道,“我给每一个见过他真容的人都设了局,只是现在轮到你了而已。”
单临确实没想到季越真会用这么……不聪明的方法。他轻笑着说:“看来是我高估您了。不过也是,时至现在我依旧能说在伪装上,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见单临像是找到了宣泄点一样,似乎准备一点点将他的所有无奈对自己倾诉,于是季越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如巴尔特他们的营地在何处?”
单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方才还淡然的绥宁帝突然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才确信自己刚刚并没有听错。
后背因为猛烈的撞击隐隐作痛,可看着季越不复冷静的神情,单临却觉得自己像是赢了一般。一种扭曲的快意在他心口蔓延,单临只觉得此刻在他面前的人不在是季越,而是一张更为年长,五官也更严肃冷酷的脸——是他模糊印象中的、季桓的脸。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的身子似乎不怎么好,也不知能否受得住草原的风沙。”他的额头因为疼痛泛着细汗,但嘴角却是向上勾着,甚至连语气都带着一丝胜利者的高傲,“陛下,您可能要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季越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因为单临的话被反复研磨。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若非精神完全紧绷着,季越可能会忍不住抽出一旁的长剑,直接给单临捅个对窟窿。
季越艰难地深吸了一口,稍松了点儿手上的力气,这才对着身后的孟实道:“孟实这人交给你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要知道他可能被带去哪里。”
“是。”点头应完,孟实又问,“陛下,可要去和沈将军与方城主说一声?”
“说!朕倒要问问他们,就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东西,他们是如何敢放在身边的!”季越端起桌案上已经冷透了茶水一饮而尽。
闻言,孟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抬手干脆利落地将单临的下巴歇了,强压着他离开了书房。
沙场杀敌孟实这些暗卫估计抵不过边疆军中的任意一个士兵,但是若问刑讯逼供,估计就算是沈榭之亲临也会甘拜下风。季越虽定下一个时辰的时限,但不过半个时辰出头,孟实就已经从单临口中问出了季越想知道的事情,待沈榭之来时季越甚至都已经带着一对人马离开了边城。
作者有话说:
白天会再修文,这段时间是在湿疹和腹泻中度过的,绝望死了
第337章 交涉
如巴尔特听手下说有一小队南朝人朝着他们靠近时还有些没回过神,可当他回头看向仍在昏迷中的童怜时,却立刻就明白来者是谁,又是何意了。如巴尔特开口道:“与南朝皇帝说,让他一个人过来,注意搜他的身,别让他将不该带进来的东西带来。”
匈奴士兵听到如巴尔特说“南朝皇帝”时明显一愣。他想不到南朝皇帝是如何找到他们安营扎寨的地点的。虽然他不会质疑如巴尔特下达的命令,可在应答时仍忍不住心想,那位南朝皇帝,真的会按照如巴尔特说的做么?
如巴尔特显然也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不过他并不准备回答,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童怜一眼,开口道:“带个会南朝语的人一起过去,就按我刚刚的话直接说,他会答应的。”
那个匈奴士兵确实按照如巴尔特所说的去做了,只是季越在听完转述后却不由皱眉:“让你们的王出来见朕?如巴尔特是否太过异想天开,他为何觉得朕会深入虎滩?”
说来也巧,匈奴士兵寻来的那位像胥,正是几年前同如巴尔特一起去上京城,给季越祝寿的那日松。同样的,也正因为那日松曾去过上京城,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明白,眼前这位绥宁帝有多在意在如巴尔特的营帐中昏睡的童怜。
那日松毫不慌乱,语气却半是规劝地说:“童大人被吾王带回后没多久就起了烧。南朝的陛下,您也是知晓的,我们草原上的巫医更擅长的是治疗刀伤箭伤,再不济寻常风寒也算能治,可童大人的伤……巫医们忙活了一晚上,直至现在还在吾王的营帐中未曾出来。”
闻言,季越紧拽着缰绳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当然能听出那日松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如果可以,季越甚至想要直接带人杀进去,但是不行。现在童怜还在如巴尔特身边,自己但凡轻举妄动,不管他能不能身后的士兵活着闯出去,童怜怕都是九死无生。
几次呼吸调整情绪之后,季越又说:“让如巴尔特将童怜带出来,你们想请君入瓮,也要让朕知道人质尚且安全。”
“童大人还起着热,若是您不担心他的病情加重,我们当然愿意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吾王。”那日松笑着说。他说得云淡风轻,其实也是认定了季越不会拿童怜的身体开玩笑,只是这一次他终究是算错了。
只见季越思考一瞬,继而竟点头道:“好,你去吧,朕就在此处等着。只是希望像胥的脚力能快些,毕竟朕的耐心一向不好。”
此话一出那日松微愣,但他依旧迅速反应了过来,扭头将季越的意思用匈奴语告诉了一旁的士兵,让他们把话带给如巴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