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31)
听了童怜的话,廖德厚这才反应过来,绥宁帝最近逐渐交给旁人的差事,不都是在秋狝期间要审查的么。思及此,廖德厚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他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帕子将额上冒出的冷汗擦去:“好好好,只要不是掌印与陛下离心便好。只是今年掌印如何会想的去秋狝场?”
“陛下恩典,不敢不从。”童怜回。
廖德厚的心眼儿还没蔡琢多,见童怜这么说自然也没怀疑什么,又于童怜闲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两日时光不过弹指之间,秋狝出发当日,婥月给童怜收拾了好几身衣裳,薄的厚的都有,甚至连披风都带了两件,更不要说各种药草了。若非童怜笑着打趣,她再整理下去要将整个童府搬空了,婥月估计还会继续往行囊里塞衣裳。
秋狝场在京郊一座山脉之间,山上的路并不好走,虽说走得并不快,可马车颠簸了一路,等到了地方时童怜的脸色已如纸苍白。
秋狝第一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季越便让人快些将童怜的帐篷搭好,又抓了随行的太医,等太医确定了童怜只是没休息好后,季越这才松了口气。
等让人送走了太医,被迫捂着汤婆子的童怜笑着对季越说:“陛下,您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微臣方才都说了无甚大碍,您却还是要让太医过来。”
“没有太医的诊断我不放心。”季越皱着眉,又伸手探了探童怜的额间,见是真的没有发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见此,童怜却是忍不住打趣:“曲太医若是知晓陛下这般不相信他的医术,恐怕会气得连夜回上京。”
“那边别让他知道。”季越说着翻身给童怜递了被温热的参茶,“怜怜你多喝两口,方才我叫人倒上的,先下应当温地差不多了。”
童怜接过杯盏说:“明日陛下要去林中狩猎,千万小心,量力而为便好。”
只是季越却是微微摇头:“这百官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若是我只猎到只山鸡兔子什么的,那些武将又会如何看我?”说完,季越像是怕童怜担心,立刻出言安抚,“怜怜你且放心,今年也不是第一次秋狝了,我有分寸的。”
秋狝往小了说代表帝王颜面,可往大了说却关乎国运,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季越都丝毫不能马虎。
童怜自然也是知晓的,甚至还知道季越往年都有不俗的成绩,可现在他却是莫名觉得心慌——无来由的心慌。
安顿好童怜,季越便出了营帐寻了个较为僻静的角落,拿了把弓开始练习。
平日他不是被季青和抓着批阅奏折,便是念书学习,真正练武已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于是季越也只能抓着秋狝第一日的空挡时间,再练练骑马拉弓以免功夫太过生疏。
要知道,他当年第一次秋狝,在林中转了好半天却只猎到了几只山鸡野兔,被沈成弘知晓后怒斥了近一个时辰。旁人会因为他帝王的身份,不敢言语,可沈成弘却是他武学上的先生,哪怕被说教了一个时辰,季越也丝毫不敢反抗。
许是方才那一瞬的走神,紧绷的弓弦瞬间打在季越左手的虎口处,只下一秒虎口便红了一片。
季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谁在那儿?”
季越心中一惊,立刻将受伤的手往背后一躲,当他想起自己能偷溜走的时候,童怜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陛下?”
“怜怜你怎么来了,可是好些了?出了营帐怎的连汤婆子也没拿。”季越强装镇定。
童怜并没有被季越的话带偏,视线一直落在季越刻意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上:“陛下的手怎么了?怎的一直背在身后?”
“没……”
季越的话还没说完,童怜便径直走了过来,甚至直接牵住了季越的手,将它引到了自己面前。看着虎口处的那一片红色,童怜眉头紧锁,却也没去询问季越是如何伤的,只是拉着他回了自己的营帐。那一刻,童怜突然有些庆幸婥月往自己的行囊中塞了那么多药。
“陛下可还疼么?”童怜低头给季越抹着药,轻声道。
乳白色的药膏带着些许凉意覆在虎口以及手腕上,将源源不断地夹杂着痛处的火辣感缓缓压下。可季越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药膏上。
他看着低头认真给自己抹药的童怜,橙黄色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名为“温柔”的光辉,就好像……
“陛下?”久久得不到答案,童怜微皱着眉抬头。
“怜怜你真好看。”
第117章 意外
即便是自认为对季越足够了解,但这一次童怜听完他的话后也有片刻愣神。
虽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季越也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但今天季越看他的眼神,却似乎和以往的都有不同。
他略带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继而才笑着回:“陛下也很好看。”
“不一样。”季越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严格意义来说季越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么说。只是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季越也不会过分羞涩,他极其认真道:“怜怜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童怜无奈摇头:“陛下谨言慎行,这些话应当是往后对皇后娘娘说的。”
季越虽说年幼,可也已经十四了,朝堂之上有些官员,甚至早早便开始想办法,思索着应当如何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入宫中,对于男女之事季越虽说不懂,可却也知晓一点儿的。
见季越的脸立刻便红了,童怜笑道:“陛下往后想要娶怎样的女子?”
“怜怜这样的。”季越极其小声的嘟囔道。声音小到连在他身边的童怜都没有听见。
童怜没听清,正打算再问一次,营帐外便有人来寻季越了,估摸着也是有要事商谈。童怜干咳一声,略微正了正神色,说:“陛下去吧,晚些记得再抹次药。”说着他便将方才的药膏塞入了季越手中。
其实季越是想问,晚些能不能再来这儿让童怜给他上药的,可是这话还没出口,季青和却是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进来了。
“陛下快去吧,莫要让百官久等。”说着他看了眼悠哉饮茶的童怜,“童大人身子不适不若就在帐中等候吧,恰好本王有些事想与童大人商量。”
闻言,童怜放下手中杯盏,勾唇道:“难得王爷有事寻我,童怜自然不敢推脱。”
虽说两人之间的气氛略带诡异,但是季越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他们总不可能就在自己离开的这一两个时辰里拔刀相向。
事实证明,季越还是想的太天真了。等他离开营帐后,季青和便让守着营帐的士兵一并离开了,他与童怜便那么站着,互相看着,就好似谁若是先开口便是落了下风一般。
童怜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觉着若是自己在不开口,恐怕他们两人估计没办法在季越回来之前结束话题,于是好似认输一般叹了口气,开口道:“王爷来寻下官,应当不只是为了与下官大眼瞪小眼的吧?”
季青和嗤笑道:“我原是不知,童大人对自己竟然这般狠。”
“还请王爷明示。”
“王茂。”季青和报了个名字,“故意将破绽摆在本王眼前,不就是为了告诉我现在还动你不得么?”
王茂便是花琰在秦王府中的化名。
当日童怜故意让他在季越面前演了出戏,当街的所有百姓都能证明,王茂是被一位大人救下,甚至指了条明路出处,季青和自然也能轻易查到。
童怜说:“王爷抬举下官了。下官想告知王爷的,分明是只要王爷想,下官必定无法逃出升天,毕竟就连久经沙场的将军,都不一定能降服住一匹受惊发疯的马匹,而下官甚至不会骑马,不是么?”
看着童怜脸上的笑意,季青和却只觉得讽刺。当初假如他没有被琐事绊住,假如他早早带着景帝的遗诏入京,现在又如何要落到这般需要看一个阉人眼色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