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68)
看着季越的举动,童怜不禁被逗笑了,他说:“一会儿还有碳炉呢,应该是不会冷了。”
季越粗略一想觉得也确实是这样,点了点头回答道:“若是一会儿膝盖疼了记得同我说。”
“省得啦。”童怜道。
问过了童怜的状态,季越这才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带着童怜朝着关押那个匈奴人的地方走去。
童怜是听得懂匈奴语的,所以他当然也知道季越带着自己朝里头走的时候,那些关押在此处的匈奴人是如何咒骂季越的。他的眉头紧锁,可落在季越眼中却像是他极力忍耐着膝盖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似的。
季越想要加快些脚步,能早些让童怜坐下,可又担心这样会给童怜的膝盖带来些不必要的损伤,于是也只能相较于现在稍稍提一点儿的速度,每走几步还要用余光关注着童怜此刻的神色,见他脸上不耐没有增加这才能稍稍放心点儿。
童怜当然也注意到了季越的频繁注视,没一会儿他就猜到了季越是在担心什么,将手伸出来轻握了握季越的手,可换来的却是季越转头后略带不满责备的目光。
童掌印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但他却也不愿让季越无故担心自己,于是轻声道:“没事的。”方才说完,他就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季越见状立刻关切地替他拍背。
四周的匈奴人瞧见他的互动,逐渐减小了咒骂的声音。其中一个匈奴人笑了两声,故意扯着嗓子用匈奴语道:“你们瞧呐,那个南朝的帝王竟是还将自己的相好带到我们面前了。”
“哈哈哈哈,而且他那相好似乎还是个肩不能挑,背不能抗的,用他们南朝的话,该是如何形容这种雌服于男子身下的东西?”
“似乎……似乎叫什么兔儿爷?”
最后那三个字,匈奴人还刻意用蹩脚的南朝语说,然而童怜听着却忍不住发笑,笑得厉害了又有些止不住自己的咳嗽了。
虽说季越听不懂匈奴语,但是最后那三个南朝语却也是听得懂的,光是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知道先前那些匈奴人是在说些什么了。他冷笑一声,一边替童怜拍着背,一边道:“一群监下囚竟还有心思调笑旁人,看来也是朕之前的手段过分轻柔了。”若非两国交战不杀战俘,此刻光是他们方才侮辱童怜所说的那三个字,季越就已经想让人将他们的头颅斩下,挂在边城上晾晒三年才算作数。
童怜此刻也觉得稍好些了,于是便拍了拍季越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动怒,而后也懒得理会那些跳梁小丑,只是偏头询问道:“先前你们虏获的那个匈奴人是哪个?”
跟在他们身后的狱卒瞧见方才季越与童怜的相处至巴不得自己聋了瞎了,而此刻听见童怜的问题他又只能迅速将耳目捡起,低着头道:“大人还请稍等会儿,属下这就将他带来。”
“嗯,也不用寻其他地方了,就直接将人带到这儿吧。”童怜微微点头说。
狱卒听完不禁抬头看向季越,等待着他的指令。然而季越向来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拒绝童怜的要求的,他亦是点头,道:“就按照掌印所言去办吧。”
闻言,狱卒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虽说远在西北边城,但他也是听闻过有关京城中那位九千岁的传闻的,此刻传闻中的似奸非忠的九千岁突然来了边城,甚至还和绥宁帝举止亲密……
狱卒突然觉得自己知晓的太多,怕是容易被灭了口。
第323章 理由
察觉到狱卒愣在了原地,季越不禁皱眉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听着季越未带怒意的声音,狱卒瞬间被叫回了身,低头道了声“是”紧接着便一溜烟儿地跑了,等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然跟了个人。那人四肢被铁锁禁锢,手中的锁链的另一头则被狱卒握在手中。
那位匈奴大将童怜先前并未见过,可眉眼之间却又让童怜觉得有几分熟悉,他在记忆中搜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问道:“你与那日松是什么关系?”
因为童怜这句话是用匈奴语说的,所有的匈奴人自然都听懂了。有那么一瞬,他们扭头看着自己的同族,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随后又纷纷收回了视线,所有人的目光近乎都落在了童怜身上。
童怜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在意,相反的或许正是因为此刻他们的反应动作才更证实了童怜的某个猜测,他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才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那个匈奴人上。他说:“看样子如巴尔特该是与你们提到过我的。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过,若是见到我要你们活擒我?”
四周的匈奴人依旧没有说话,可哪怕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样子,童怜就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肯定的。
他微微点头,继而继续道:“如巴尔特与西域人有了合作。那些西域人应该与你们说过必要的时候要将我就地格杀是吧,但是即使是盟友,如巴尔特与他们也只是同床异梦,毕竟……你们的王可能舍不得我死。”
说着童怜忽然笑了,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匈奴人,虽说面上轻松,可却一直在观察他的所有举动,希望能从中寻出哪怕只是任何细微的线索。
季越是听不懂匈奴语的,所以童怜便在说话的时候悄悄伸了只手在季越的手心写着字,尽可能将自己的想法与所说的话简化成几个字,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季越自己的推测。
也好在他们相处认识了这么久,若不然季越还真的不知道童怜现在是在说些什么。
在童怜一字一字的书写告知之下,季越也想起了之前如巴尔特来上京城时,那个原本准备暗杀冯程轩,却被童怜抓住带去皇宫的那个匈奴人。当时也有人潜入了地牢,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人具体是谁。当时的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是如巴尔特又派了人过来将他处决,只是后来谈判的时候才知道,就连如巴尔特他们尚且也不知那人是什么时候潜入冯府的。
虽说后续季越他们也有要求如巴尔特给他们个说法,但是等了许久他们所收到的也只有那个匈奴人的头颅罢了。
突然,童怜写字的手一顿,而季越也因此回神。他下意识地询问道:“”怜怜,怎么了么?
童怜缓缓摇头,紧接着偏头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才继续问下去:“如巴尔特是故意将你放过来的?为了什么。”
“我不会说的。”听着童怜一个人唱了好半晌的独角戏,那个匈奴人终于开口了,“王说过你很聪明,所以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如巴尔特说得对。所以其实你方才就不应该开口。就好比现在……”童怜轻笑着故意拖长了尾音,“我已经知晓你们什么时候会进攻了。”
匈奴人闻言立刻就愣住了。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童怜,过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一个字。但是童怜可不会什么也不做,他朝着季越摇了摇头,说:“让沈将军准备收兵吧,如巴尔特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季越没听懂童怜和那个匈奴人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他却确实十足相信童怜的,即使现在童怜没有说明缘由,他还是点了一下头,对着方才拿着炭盆的小厮道:“叫方元恺命人去找沈榭之,就说童掌印说可以收兵了,如巴尔特今日不会过来突袭。”
虽然小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季越都已经这么命令了,他当然不会有所质疑,将手中炭盆放在合适的地方后他便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匈奴人勉强听懂了几句南朝语,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缓缓恢复了呼吸。他抬头看向童怜,反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你我现在是敌非友,我又为何需要与你解释?”童怜问的真心实意,说着还忍不住往炭盆的方向靠了靠,他将小手炉递给季越,自己则伸手在炭盆上烤着火。
地牢中的阴冷仿佛在这一刻被尽数驱散,童怜忍不住松了口气连带着方才还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都舒服了不少。
“可能快下雨了。”童怜轻喃。
季越听见后又看了眼他们面前的匈奴人,觉得他该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便扭头吩咐狱卒将他关回去,自己则带着童怜一起出了地牢。